裴尧愣在原地,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听错了。
奚源不知他心中所想,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摸摸我的额头,看还发烧吗?”
他买药真就只是买药,现在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应该连温度计一起买。
没有温度计,还有别的方法。小的时候,每次他发烧,张桂芬都会贴着他的额头,用嘴测温度。
奚源觉得他还没那么大脸,可以让裴尧亲他的额头,但亲不行,伸手摸总没问题吧,两个男人有什么好顾忌。
出乎他意料的是,裴尧没同意,而是低头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来。
奚源定睛一看,是温度计,不解地问道:“你能未卜先知啊?”
裴尧摇头,解释说:“张姨知道外面下雨以后,怕你发烧生病,就打电话给我,让我带。”
“哦,原来是这样。”奚源听完,想起医院的张桂芬,勾唇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是那种极为冷清的长相,不笑的时候自带气场,让人不敢接近,但笑起来,就有股冰雪消融的温和。
发完一夜的烧,更是面若朝霞,眼波潋滟。
现在的奚源笑起来,是能要人命的。
裴尧抿了抿唇,低下头不敢再看。
奚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一直让裴尧站在门外,就侧身让出位置,等裴尧走进来,关好门。
他随意地说着:“你的房间在一楼拐角,张姨已经给你收拾好了,现在就能住。”
裴尧拎着行李,朝拐角走。
奚源没看他,径直走向冰箱,拉开看里面还有什么东西能吃。
张桂芬没有屯菜的习惯,奚源也没有吃剩菜的癖好,所以张桂芬每天都要起早去市场买最新鲜的菜,不论多少,当天买的菜只当天用,第二天都会扔掉。
不过多年的相处,已经让张桂芬对奚源的食量有了把握,所以基本上每天买的菜,都不会有特别多的浪费。
奚源看着几乎全空的冰箱,身体里生出一股无力感,早该猜到的,以张姨的性子,冰箱里根本不会有多余的东西。
肚子在这个时候抗议的响了一声。
奚源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终于想起来,他从昨天起到现在一顿都没吃,难怪这么饿呢。
他的眸子扫了一眼冰箱侧门上仅剩的盒子,伸手将它拿了出来。
是夹心巧克力。
奚源不爱吃甜食,巧克力是张桂芬的,她有重度低血糖,平时稍微饿一下,就会头昏跌倒,所以经常在兜里放些巧克力什么的,以备不时之需。
在平时,奚源是看也不会看一眼甜得发腻的巧克力,但他饿了。
特别特别饿的那种。
他伸手拆了一颗巧克力的包装,囫囵地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开始在舌尖蔓延。
奚源挑了挑眉。
兴许是饿得狠了,所以平时不爱吃的巧克力也变得美味起来,他又拆了两颗,一股脑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动,嚼啊嚼的。
裴尧收拾好东西出来,看到的就是奚源跟松鼠似的嚼巧克力。
松鼠很大方,还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盒子,问:“你要吃吗?”
裴尧摇头拒绝,说:“这是张姨买的吧。”
小的时候,张桂芬经常拿这个巧克力哄他,十几年过去了,人事都焕然一变,但这家巧克力没有,仍旧是以前的包装,以前的口味,
奚源不好意思地笑笑。
裴尧把带过来的感冒药、止咳糖浆、温度计等等,全都放在桌子上摆好,跟长辈似的说:“这些药你记得及时吃,不要等严重了才想起来。”
奚源拿起一种药的盒子,说:“这个头孢我昨天晚上吃了,感觉挺有用的,我现在发烧没那么厉害了。”
裴尧的脸上本没什么表情,但听他说完这句话,突然皱眉,几步走到奚源跟前,冷声道:“吐出来。”
“啊?”奚源一脸的茫然,想不通刚才还温和的裴尧,怎么会突然变了脸色。
“巧克力是酒心的,”裴尧深吸一口气,说,“你吃完头孢还敢吃这个,是不要命了吗?”
奚源听完,手里的盒子啪嗒落了地,惊慌地捂着嘴。
裴尧皱眉:“别捂嘴,去吐了。”
闻言,奚源立马用此生最快的速度,跑去催吐。
等吐完,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
奚源疲惫地迈着步子,回到客厅,见裴尧正拿着巧克力盒子看着什么。
听到他虚弱的脚步声,裴尧抬头,向来波澜不惊的脸,难得出现一丝难为情,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巧克力是新口味,没有酒心。”
想想也是,巧克力要真的是酒心的,怎么会吃不出来,只是他们两个都太紧张,所以没来得及确认。
奚源力竭地走到裴尧跟前,觉得骂也不是,说谢谢也不对,一口气就这么卡在嗓子眼儿。
然后,他眼前一黑。
人就那么直挺挺地倒进裴尧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