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辛苦吧……为了妈妈的病……”许婉平心疼地抚摸他的头发,许天冬将将睡醒,闻言身体一僵,今天许母的化疗刚做完,前来陪床的许天冬没撑住多久,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没有的事,妈你别瞎想。”和许婉平有什么关系?
许天冬有点难堪,赶忙阻止她胡思乱想,都怪昨夜随云喝醉了酒,将他按在床上好一顿折腾,今天又早起赶来医院,一时睡眠不足才如此。
他又摸了摸许婉平的手心,以防她穿的少不够暖和。
“过段时间,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出去玩。”许天冬紧握她的双手,认真道。
许婉平摸摸他的手,笑说:“好呀。”
其实许婉平转院过来第一天就起了疑心,问他哪儿来的钱还清宋修竹的债务好让那些高利贷的放手、又是哪儿来的钱为她换了这么个舒适的单人间?
他只好胡诌道自己签了漫画版权,而且幸运得到企业慈善的资助。
为免许婉平继续询问,他还求了随云来出演那位献爱心的富商,宣称她的后续医疗费用将由她全权负责。
签完协议后,许天冬就办理了退宿,住进碧湖山庄。
那是随云母亲送她的一处居所,偶尔她忙的多,便住在别处。这段时间,他就在学校、医院和碧湖山庄三点一线来回,竟然是几年来难道平静的时候。
没料到,宋修竹还会再度寻上门来。
他是如此阴魂不散,用他恶劣的人品为他们母子带来无尽黑暗,这些黑暗熬汤一煮,都是许婉平和许天冬二人不愿为外人道也的辛酸苦楚。
许婉平最近总是容易疲惫,这才刚刚睡下,一抬眼,宋修竹站在病房门口,嘻嘻笑着。
许天冬忍着怒气轻轻关上房门,当即立断把他拽到楼道无人处,厉声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宋修竹冷笑说:“我来干什么?我来看看我这位榜上富婆的好儿子。”
许天冬脸一白,却是扭过头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早点滚,别让我们再看到你。”
宋修竹说:“可以啊。”
他伸出手来,这张过去干净、温和的、有着属于父亲稳妥的脸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唯有凶神恶煞的样子、机关算尽的样子、汲汲营营渴求金钱的样子。
许天冬听到他理所应当地说:“你向你那位金主要点钱呗。送你来医院的那辆车都不知道要几百万,再加上医疗费……我想她指缝漏出来的,都够我快活一阵子了。”
他一把甩开宋修竹的手,低声道:“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想走,却听那人威胁道,“许婉平估计不想见你这样。”
“好了,毕竟你也是我亲生儿子,不用这么冷酷嘛。我为了找你们母子俩,可是跑遍了整栋大楼的病房嘞,费了我两天的劲。”
“我很好说话的,只要你给我钱,这些事儿我就是烂在肚子里,许婉平也不会知道。”
许天冬气得浑身发抖,他转过身,一双眼死死地盯住这个男人,倘若可以,他真想拿把刀捅死这个人。
这么多年,宋修竹就是趴在他和许婉平身上吸血的蝇虫,他要敲骨吸髓,把他们二人当作堆泥沃土,就算有最后一个钢镚儿,他也要拿得干干净净。
许天冬想要挥拳而上,却被身后的来人一把握住了。他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味,只听有个女人淡笑,“宋修竹,你有命拿、也得有命花。”
他浑身的怒火忽而消去,只余下一点劫后余生的委屈。
“我知道你,按你的性格,就算因为敲诈勒索,威胁恐吓被告上法庭,恐怕你也不怕。”她气场强大,此刻动了火,也只是微抿唇角,唯有那双眼明亮无比,含着洞察人心的微光,“宋先生,我这人做生意吧,认识的人挺多。不光有干净的手段,也有不干净的手段。反正你孑然一身,反正你孑然一身,一场车祸意外出事,死就死了。”
“何况你黄赌du三样都占全了,说是吸了毒一时精神错乱,跑上马路,谁会在乎你怎么死的?”
闻言,宋修竹恍然,两股战战,一时搓搓手讨好道:“我、我也就是来看看他们,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狼狈地跑了,犹如鼠窜。
*
许天冬难以置信,默然道:“我没料到宋修竹竟然沾毒……”他这个曾经名义上的父亲,不知到底是人,还还是鬼了。
随云替他把粥的碗盖打开,她今日兴起带了两份粥来看他,也幸好今日兴起,“别想这些事了。士兰会继续负责接送你,也是保护你安全,医院那边也说了,以后会禁止宋修竹进来,他翻不了什么大浪,你别担心。”
“下午也留在医院吗?”
许天冬说:“要走的,怕妈妈起疑心……”
“谢谢随总,你、你真的帮我太多……”
随云不太想见他如此黯然,轻描淡写道:“毕业之前,别折腾什么兼职那些了,学校、医院来回跑就够费劲儿了,好好读书,要读研我供你。”
半晌,许天冬忽而问她:“随总,别的金主也这样心善吗?”
他手中的勺子在粥汤里滚来滚去,却始终不曾送进嘴里一口。
随云说:“应该没有吧。不过我确实挺好的。”
她这些话用特别云淡风轻又臭屁的口气说出来,和后来成熟很多的随云近乎判若两人。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过了几天,系里忽然开始盛传许天冬被包yang了。
其实也是事实,所以得知团队赛他不能参加的时候,许天冬没说什么。他收了书包,提前去医院看望母亲。
“没关系的。”他和自己说。
但是晚上随云来医院接他回碧湖山庄,他眼眶还是红通通的。
许天冬是能猜到是哪位好室友传出去的,毕竟那天随云按着他在车旁接吻,也就齐清一人看到。
他记得那天随云问他“发生什么事情”的语气很温柔。她惯来很少用这种语气,不过许天冬没有说,他的眼泪在掉,唇畔却露出笑容:“随总,我想学做饭。”
嗯?这是什么回答?
大概是一周之后吧,那天中午,随云点名要许天冬给她煮意式肉酱面和奶油蘑菇汤,吃到一半,随云和他说:“没事了,都解决了。”
许天冬看着她,忽然不可抑制地,心砰砰直跳。很多……这些他觉得扛在他肩膀上、或是压在心头重如峰峦的东西,随云出现,替他轻飘飘解决,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她提心吊胆。
这股跳动顺着他的躯干,雀跃在双眼里,然后他主动探过身去,和随云交换了一个充满奶油蘑菇汤味道的吻。
家里的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主动退下去,许天冬搂住随云,热情地让随云有点不知所措。
*
在他们认识的三个月后,许母病逝。
明明前一天许天冬还给许母煮了鲫鱼豆腐汤、口蘑炒猪肝、白灼虾和小米粥,甚至炖了补气血的蒸苹果。许婉平吃的很撑,还说他厨艺见长,她很欣喜。
次日,她的病情就以令人担忧的速度急转直下。
随云在接近凌晨的时候收到他的来电,她因睡眠被打搅,语气不算很好。
电话那端的许天冬静默一瞬,很小声地说:“我妈妈她睡着了,随总,您可以过来陪我吗?”
随云听懂了他的意思,也听懂了他的悲伤。
她在病房门口捡到眼眶红红的许天冬,他一个人坐在蓝色的塑料长椅上,仿佛找不到家一样,直至见她来,露出一个笑容。
那是找到主心骨的信任。
他说:“谢谢随总。”
随云陪他拿的死亡通知书,看着被抽去灵魂一样的许天冬,让她想到当初的自己。
那一周舟海冷得不像话,还断断续续下着雪,处理死亡有关的一切一重又一重,联系殡仪馆、开死亡证明、办理出院。
许天冬由随云陪着走完了所有手续。一周后,许婉平于南村港路332号的永园福陵安睡。
墓地的风有点大,随云把自己的围巾脱下来给他戴上,“别怕,我会陪着你。”
……
那句话随云真的说了吗?许天冬记不清了,他从那个如此漫长的梦境里出来,第一时间就去找随云在何处。
随云还在他身边。
他仔细看着,用手碰了碰她,她睡着的这时候,身上那股淡淡的凛冽气息会收敛起来,转为一种毫无防备的柔软,这让许天冬感觉到安心。
只要有随云,这里也能变成芙蓉居,只是需要再久一点的时间,许天冬想。他看了看电子表的时间,叫醒随云:“要上班啦。”
随云眼睛没睁,右手却伸进他衣服里。
许天冬红了脸,放软身体任她动作,嘴上却说:“早饭还没做……”
她收回手,懒懒道,“只是逗逗你,没想着做什么。”
八点整,随云准时出门,她走进餐厅,拎起许天冬准备的保温桶,和他在门□□换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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