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赵诚回家,来安和他讲着府里的事,他才说:“明日或者后日吧,你让人准备好午饭,席面从外面定,请家里兄弟姐妹们吃个饭。”
来安:“我这就去准备,还有,先要给他们下帖子……”
来安赵诚要举办一个宴会,就有些手忙脚乱。
赵诚好笑说:“下什么帖子,让人直接去请,一家人哪来的规矩,后日午饭到晚饭都在这里,有时间的就来。”
来安笑说:“时间倒是来得及,只是要请些什么人,我好准备。还有不能贸贸然,要去正院里说一声,大娘子那里也要请的。”
赵诚也反应过来,她现在请客真需要过一过手续,索性起身说:“正好,我和祖母说一声。”
他原本准备的罗汉床,想在年后给老太太送过去,结果来复组建的团队手脚太麻利,这才几天罗汉床就好了,都已经送来了。
腊月年底,天早早黑了,正院里灯火通明,等他进了院见院子里静悄悄的,门口出来的邬嬷嬷见他来了,笑着问:“五郎怎么来了?”
“祖母睡了吗?”
屋里的老王妃问:“可是若甫来了?”
赵诚提着衣摆微微低头进门,答:“祖母,我今日来送礼的。”
屋里人不少,老王妃正和几个女婢挑选花色不一的越州绫罗,见他进来笑着问;“大晚上的,这是给我送什么呢?”
“您要是方便就在寝室待一会儿,等换好了您再出来,要不然进进出出的人小心冲撞了您。”
邬嬷嬷跟在身后,笑着说:“那老夫人就进寝室躺会儿,正好该休息了。”
老王妃笑骂;“你就管着他胡闹!我这个年纪还怕什么冲撞。”
赵诚才笑着说冲院子里的周全说:“去让人把罗汉床搬过来,仔细些。”
老太太问:“怎么突然想起给我送东西了?”
赵诚:“这不是后日,想请家里的兄弟姊妹们吃饭,又怕到时候闹的太大,失了体统,给您说好话来了。”
老王妃笑着说:“我说呢,今日这么殷勤。也好,也好,你病了这么久,你大哥整日担心你,正好你们兄弟们聚一聚,学堂那边有我。”
赵诚也是在规章制度内行事,先请示最高领导。至于老端王,他是一点不相见。
周全领着人搬着床进来,邬嬷嬷见进进出出的人才问:“这是什么呀?”
赵诚解释:“祖母上了年纪,总这么坐着也累,换一张宽敞些的罗汉床,平日里能倚靠着休息。”
将之前的矮榻搬出去,换成了床位高高的罗汉床,邬嬷嬷看着样式有些怪异的罗汉床,,心领神会,立刻柜子里取了铺盖铺上,笑着请老王妃出来,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背靠着床围,笑着:“小五有心了。”
可见是满意的。
赵诚顺着说:“祖母用着好就行,不是什么上好的木料,只是图个舒适。”
邬嬷嬷坐在罗汉床的另一头,两个老太太,摸着床上的小桌,笑着说:“刚刚好。”
等赵诚回了院子就吩咐来复:“去请我的老朋友们,我病了这么久,该请他们聚一聚了。”
来复:“郎君病了,也就来了章公子和吕公子来探望您了,其他人平日里喝酒的有人送了礼,有人没音讯。”
赵诚是需要给身边的朋友圈子摸一摸底,自然也不介意来复唠叨,反而好奇问:“就只有两个人来看我?”
来复:“哦,还有晋王府的小官人也来来看您了。送来礼的就在书房桌上记录好了。”
赵诚回顾了一番原主的朋友,人数很多,但是听着来复抱怨,真朋友可能没几个。
也是,性格大大咧咧的,又不缺银钱,出手阔绰,勇武而率真。
这样的人最不缺朋友。
但是他可不一样,他这个人可从来不花冤枉钱。
所以也顺着来复,就请了三个朋友,章奎,吕好蒙,还有晋王府的王孙赵吉。
第二日一早,赵昭云就来了,因为赵诚为她的亲事出去和人干了一架,姐弟两关系莫名亲密了一些,加上赵诚来了后爱逗弄她,赵昭云也少了之前的娴静,大清早站在前堂屋里呼喊:“阿弟还没起床吗?他从前很是勤奋,每日五更起床练武,从不懈怠的。”
赵诚缩在被窝里听着赵昭云在隔壁说话,心里感叹,寒冬腊月五更天最晚也才是五点,黑灯瞎火腊月天起来练武,真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旺。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张脸好看,身材也好,八块腹肌板板正正,离不开前身的勤奋。
保持身材只能等年后天气暖和了再说吧,他从打工人好不容易变成老板,怎么可能再去过三更睡五更起的日子。
社畜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现在每天睡到自然醒,看看书,喝喝茶,不香吗?
但是赵昭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正和来安商量明天宴会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当主人招待人。
赵诚起床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赵昭云也是个急性子,见他才起床,催说:“快去洗漱,我让拂柳来帮忙了,你院子里这几个人根本不够。”
赵诚不喜欢院子里乱糟糟一群人。
老板第一守则,员工够用,就不能养闲人,所以他院子里经常静悄悄的。
其他人不能理解他的‘节俭’和‘简陋’,。
所以午饭前,来复和周全周正兄弟两从外面定好了席面,两个厨娘自己列出来明日宴会吃的小食……
对面西厢房三大开间的房间,被他直接改造成会客厅,还隔了男女客区,只是用一张珠帘子分开,聊胜于无吧。
第二日一早,来安就风风火火开始准备,院子里洒扫,点了炉子,又点了香。快到午饭时,家里的兄弟姊妹们陆陆续续来了,可能赵敬会错了意,让妻子陈氏,领着长房的妯娌姊妹们都来了。
大堂兄赵敬带着胞弟赵恒,继室邹氏的儿子赵裕才十岁,曹姨娘的儿子赵立。
兄弟四个齐齐整整。兄弟四个性格各不相同,赵敬健谈也有长兄风范,赵恒好强,赵裕还小看着挺乖巧,赵立有些拘谨,话也不多,看兄长们眼色行事。
二房的女眷没来,只来了赵炎、赵辉、赵修三兄弟,大约是和赵诚不熟悉,话不多,像是寻常客人一样。
人口真是旺盛,赵诚的席面规格很高,来安第一次操办这种宴会,从前赵诚和家里的兄弟们虽然说和和气气,从没有特意请过客。
她哪知道,赵诚开宴只是为了熟悉每一个人的性格。
他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一个很清晰的认知,这些兄弟们除了大堂兄将来继承王府,剩下的身份暂且都不如他,所以兄弟们对他都挺和气。
‘他’的老朋友吕好蒙和章奎,章奎生的白净瘦弱一些,吕好蒙则十分魁梧,两人见了他一人一拳,丝毫不见外,进了他的房间,啧啧称奇外,直接舒舒服服瘫在罗汉床上喝酒。
将‘狐朋狗友’这个词体现的淋漓尽致。
等开席时,赵诚一如往常,笑呵呵说:“我养病一个多月,终于有精神了,正好年底请你们吃个酒,咱们家也热热闹闹过年。”
“五哥不是和人打架打输了吗?”,二房的小堂弟赵修大剌剌地问。
赵诚伸手撸了把他的脑袋,笑着说:“不可乱说!我是被人从背后推下楼的,可不是打架打输了。”
惹得兄弟们都笑起来,饭局自此开局。
二堂兄赵恒带来一个朋友是郡主府上的小公子,赵诚也认识,吕好蒙祖父是大学士,章衡也是出身伯爵府,两人学问都不怎么样,和之前的赵诚一样好武率真。
隔壁的陈氏领着女眷们已经开席,来安和拂柳陪着赵昭云招待嫂嫂们和姐妹们,赵昭云偷偷和嫂嫂们说:“快喝这个酒,这是外面买的葡萄酿,甜甜的。”
陈氏笑说:“怪不得祖母早晨说,今日来五弟这里,他这里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
赵昭云笑说:“他整日呆在家里就琢磨这些,怎么舒服怎么来。”
对面的男客听见女眷们聊天,赵恒是个直性子,问:“三妹和张家没事了?”
赵诚故意问:“和张家?什么张家?有什么事?”
一行人都看着他,尽管他不承认,但都知道他为了姐姐,去和张尧打架,这会儿见他漫不经心的反问,甚至比他生气愤怒更让人紧张。
赵昭云被突如其来的安静和在场的人都看向她的目光闹的眼睛都红了。
赵诚继续说:“我找张尧,是我和他的私怨。三姐是伯爵府的娇小姐,和张尧可没关系。”
赵敬赶紧说:“你下次可不能出去闹事了。”,说完瞪了眼弟弟,倒是二房的兄弟几个都很沉默,只管吃饭喝酒聊天。
短暂的一个插曲之后,章奎说起了年后汴京城马球赛的事情。
女眷这边吃完,来安让人撤下席面,开始上小食,女眷们开始打牌,新发明的牌局。
来安和拂柳居然是最先学会的,赵昭云不是两人的对手,这两天打牌屡战屡败,女眷这边笑声不断,引得男客这边频频侧目,都坐不住了。
赵诚:“都是相熟的至交,来安,你把帘子卷起来,可不兴你们偷偷打牌。”
来复进来领着人将帘子卷起来,男客一眼望过去,女眷们这边都已经收拾干净了,但大家都围坐在桌前,不知道在看什么西洋景。
赵诚问:“玩出胜负了吗?”
赵敬是个很称职的兄长,领着兄弟们,给家里的妹妹们介绍今天来的客人,赵诚依旧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赵昭云原本觉得弟弟说话不妥当,但看到家里的客人,尤其是弟弟的两个朋友,也有些害羞和小堂妹赵昭月一起和在座客人见了礼,吕好蒙也是第一次见赵诚的姐姐,一瞬间人都看呆了,他向来是个呆子,被章奎看见他这个傻样子,章奎静静看他片刻,也不提醒,扭头看赵诚和赵吉凑在一起说笑着什么,心里想,此间只有我一个清醒的,你姐都被人惦记上了,你还傻乐呢?
赵敬和赵恒已经凑过去站在各自妻子背后,剩下的人也开始问规则,赵诚吩咐来安:“再拿两副牌,只能玩不能赌,输了去院子里单手撑地五十个。”
按照从前的赵诚,说的出这种莽汉的话,大家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男人,不能说不行,被他这么一激,三场牌局都撑开了,还是男女搭档。
赵吉是个文雅性格,正问赵诚罗汉床的事,他和赵诚一样的光景,父母没了,和祖父相依为命,他想讨一张罗汉床给送给祖父晋王。
赵诚和他说完,听着屋子里闹哄哄的,就起身引得赵吉进了游廊,往卧室里去了,一边走,一边问:“听说年后京中组织人在遇春园打马球赛?”
赵吉垂首拂开竹帘上的流苏,一边笑说:“听祖父说,是年初七,后来又定在上元节后,到时候不拘宗室子弟,御营的人,京城的学生们也都能参加,正好你养的差不多了可以去参加。”
赵诚笑着问:“我?我不成,我腿上有伤。”
赵吉一个月没见他,今日见他谨慎了很多不似之前鲁莽了,笑说:“若甫稳重了。”
赵诚笑说:“吃了教训,知道万事要谨慎,不能鲁莽了。”
前身去找张尧这件事,其实有几分蹊跷,不过他不准备深究了。
如今张尧也吃了教训,瘸了腿。他全身而退,修身养性,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
将来他的前程不会很差。
人生在世,他这番奇遇,也算是一种补偿了。
赵吉进了他的房间,环顾了一圈,见他房间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赵吉才说起自己的差事,他在殿前司任职,官家念及他年幼,祖父年迈,至今没有去当差。
“御前班直统帅也被弹劾停职,这次的事情其实闹的挺大的,张相公为首的一派几乎都被弹劾吃了挂落,也有人提起你的事情,所以陛下处置的十分严厉。”
这些赵诚已经知道了。
没等赵诚说话,吕好蒙就冲了进来,他进来见赵吉坐在赵诚对面,一下卡壳了,好半天不说话。
赵诚乐了问:“这是怎么了?”
章奎随后进来说:“他啊,他,红鸾星动了吧。”
赵诚古怪看他,那边的女眷没结婚的就两个,一个赵昭云,一个是大伯的小女儿赵昭月。
不是吧?我把你当兄弟,你想当我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