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雪时寒 第44章 第 44 章

可愿冠你之姓，嫁为汝妻……

我一双眼瞧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在我心里，这句话是多少人想听的，又有多少人期盼的，到我，我该如何？

我脑海里幻想，若是九公主，她会如何？是欣喜若狂？还是惊诧莫名？我想应该欢喜比惊诧多吧。

贺敬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尤其是他灼热的胸膛，令晚风都变得温暖了起来。却也让我平静的心，变得滚烫翻涌，不得安宁。

“你愿意吗？”他等了许久，都不见那人回答。也许答案令人不如意，可他不愿再等了。唐府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这些天的探访，都被委婉拒绝，连同送去的礼品，也挡了回来。

贺敬曾私邀唐君白共话一番，可结果也只是模棱两可。听得最多的就是病情稳定，精神尚好。

尚好，他知道尚好，眼不见佳人身影，总有些担心。后来他才知道，或许唐夫人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思了吧。本以为再难见她，谁曾想，今日里却听闻汤峙说，街角瞧见了唐府姑娘，心中一旦泛起涟漪，就再难枯坐着陪同四皇子接待他人，看那不知名的舞曲。

“我……”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不强迫你。”贺敬突然开口“如今离你生辰，还有三个月，到那时你再告诉我可好？”

过了今年，她就成年了，可以谈婚论嫁了。母亲不止一次私下询问他，进展如何，他能如何说？他不能，因为他还不知道，在唐元雪心中，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

贺澜也游乐回府，虽不能早他一步成婚，但定亲也是必要的。因为他的姑娘，了不寻常，几家人盯得太紧，他不放心。

贺敬问的如此直白，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本想找些托辞，却又被他抢先了。不过这样也好，我还能多多考虑一下。

“那，那好吧，不过我可不一定会答应你啊。”我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只怕露了怯“再者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能私下里与你定了终身大事。”

“嗯，我就等你回答我的那一天，只要你愿意，千山万水，我必来唐府提亲。”

“来唐府提亲的人多了，你你你可别排不上号。”

贺敬听我这么说，轻笑了一声“嗯”

“我还要赶紧回去，不然母亲会生气的。”我轻轻推了他一下，贺敬顺势将我松开。明明和往常一样相处，这会儿我竟有些难为情。就像那些初见贺敬的姑娘家似的，扭扭捏捏不像样。

“好，我送你。”他牵起我的手，温热的掌心将我完全握住，这种不可抗力的感觉让我随着本心，跟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前路。往日里我总觉得这条路太长，独步走时，疲累不已。今日并不觉得，私心里竟妄想这条路，能与贺敬就这么一直走下去，那该多好。

主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身净白衣衫，站在暗处默默看着对面相拥的两人。

他面色无常，可捏断的折扇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他很愤怒！这一个月之久，李献词担心忧虑，听闻雪儿被禁足家中，特意安排了人守在唐府周围，雪儿若出现了，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明明都计划的很好，他确实第一个知道雪儿出府了，谁知却被疏勒公主缠上，一时半刻竟离不得身。

再来时，却晚了。

他心心念念的姑娘，被他人抢了先。

榕树下的相拥的二人，身影叠眷，该是多么令人羡慕，他们那么般配，般配的令李献词发狂！

“咳咳……”

“主子。”马田想要扶着自家主子，却被阻拦了。那日被太子的人围堵，虽成功突破，也受了重创。谁会想到太子故技重施，明处暗处都放了人，誓要一击致命。好在主子命大，利箭堪堪射中了肩胛骨，没有生命危险，但也元气大伤。

好在修养一月，就连泾洲之事都未争取，太子毫不费力占得先机，当日就派了人去泾洲，这一场算是失利了，哪曾想，情之一字，也不得半刻先机。

“你去给我查清楚，那个疏勒公主，为何从一开始，就缠着我不放，到底是太子的密谋，还是谁人指使，给我查的彻彻底底！事无巨细的告诉我！”李献词狠狠的将手中折扇扔掉，往日里温和气质再见不得，只有汹汹怒火，憋在心中不可发泄。

“是”马田应声，这些日子他也觉出几分阴谋的味道。比如不管他人如何夸赞贺敬，这个疏勒公主皆是一笑而过，转身就追着自家主子不放。比如这个公主，不在乎主子名声如何，整日里讨巧卖乖，送礼拜访时无间隙，每日必要登门。不仅主子郁闷，他也很郁闷啊。

“沈家那位，今日也入了城，现在怕是早已到了沈府吧。”

李献词知道，他会回来，只不过需要一个契机。

“嗯，不出差错，明日就会碰面了，沈家猖狂了许久，也该隐退了吧。”他松了松捏疼的手指，抬眼在看去，榕树下的阴影里，早已人去无影，只留飒飒树风，飘摆摇动。

“泾洲哪儿，可派人去了？”连月大雨，京都地势高自然无碍，那些依山傍水之地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李献词一早就知道今年洪水泛滥必不可少，他也从不想将这辛苦活往身上揽。毕竟这种事情做的好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出了任何差错，那就是罪名加身！既然太子喜欢，他就拱手相让又如何？到那时洪水不止，百姓流离失所，皇粮克扣，暴民乱动。想想，都令人期待。

“主子放心，前往泾洲主事之人乃沈照之妻的幼弟，此人生性贪婪好色，求了好久才得了好差事，自然会让殿下满意的。”纵使太子格外吩咐要重视泾洲水灾一时，可有些人就不这么想。年年都有灾民，年年都要救急救难，其中油水谁人不知啊，所以这份肥肉，他们自家人可不舍得让给别人。

“那就好，让我们的人，混在其中，定要把事情搞得大一些。”李献词就不信，父皇对他的宠爱，能封悠悠众口。

“贺家公子，也到了结亲的年龄了。”他舒了一口气，拎起腰间佩戴的紫月珏，怫郁的眉眼弯弯“看来，我要帮帮九妹妹了”

“主子的意思？”马田试探，他们在宫中所埋下的每一颗棋子，都是万分重要的，若是一人被识破，如同拉起一根拴着蚂蚱的绳子，就算没有全军覆没，也将一蹶不起，在不得翻身。

“尔等尽可放宽心，她可是我很重要的一颗棋子。”况且，也无人知道，那人是他的棋子罢了，就算被识破，趁乱杀了，嫁祸于太子，受罪的也不会是他李献词啊。

“是。”

李献词闭着眼，耳中充斥着贩卖声的喊叫，他听到雪儿爱吃的糖葫芦也在其中，不知被围墙困了一个月的人儿，这次出来吃了多少东西，会不会吃太多又闹肚子。等哪天也该让母妃喊她去宫里坐坐，这样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的去看她，去关心她，陪着她。然后再告诉她，自己将会被封亲王的消息，不知雪儿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

王府他已经选好了，虽然偏了些，胜在幽静怡然，府中绿植甚多，更有一潭小湖。小湖湖底通着九溪，终年不结冰，夏日里建了湖心亭，亦可亭中乘凉。雪儿应该会很喜欢吧，李献词想，他废了这么大劲儿才得到的一座府邸，得让她欢喜才是。

“前往泾洲的领事，正在私阁里等着主子吩咐，不知现下……”

“走。”再睁开眼时，平静如水的眸子里望着那棵树下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不择手段了。

东宫里，太子支着脑袋橫躺在长椅之上，另一只手无力的放在一旁。娇媚的侍女捧着果盘，玉白的手指捏着剥了皮的葡萄，一颗一颗的放进李明玉的嘴里。一位貌美肤白的女子身着华服蹲在一旁，面色含笑为他捶着腿。涂牧立在一旁，低眉颔首，回报着下属所观察到的事情。

“你说李明石看到他二人独处时的画面了？”他摆手，令侍女收手，示意她端起桌上的宫中蜜，这甜的掉牙的东西，真搞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只喝了一口，李明玉便让人撤了去，这滋味，一如既往的难以下咽。

“是，当时场景……也是分外令人羡慕。”涂牧听起下属说时，也感慨年轻就是好啊。

“哈哈，你看看，他使了这么大的劲儿只让我肩膀受了伤，这才多久，本宫就扳回了一局。”仰天大笑的李明玉突然颔首，凌厉的目光盯着门外幽暗的天空，带着数不尽的恶意“刺他一箭有什么意思，往他心上狠狠插上一刀，才解气。”

“他以为脱了痴傻的外袍，就能与本宫平起平坐了？简直妄想！痴人说梦！”

“心心念念的姑娘，心里藏着他人，这该是多大的悲痛，可惜啊可惜，倒是个情种。”

“殿下英明。”涂牧赞道“殿下乃圣上亲封的储君，一言一行皆是众下楷模，七皇子虽样貌出众，可行事上，到底是没有太子殿下资历深厚啊。”

“那倒是，再怎么说，本宫也是嫡子，他算个什么，装疯卖傻的畜生罢了。若不是淑妃拢着父皇的心，如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李明玉连着喝了几口清茶，才将嘴里的甜腻之味祛除。

“今日本宫不在东宫，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涂牧听闻太子问询，连忙答到“小殿下受了风寒，已招太医看过，无甚大碍。只不过太子妃今日被西院的那位气的不轻，殿下可是……去看看？”

“看什么？身为东宫之主，连个妾室都管不住，让本宫看她如同怨妇一张的脸吗？”他怒道“好歹董家也历经了几代朝变，怎么生出来的姑娘这般懦弱无能！”

“太子妃淑娴慧芝，生的一副好脾性，也是东宫之福，殿下莫气。”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人喧扰，声音越来越近。涂牧道“何人惊扰殿下！”

“回禀总管，是阮美人。”外面守卫答言。

得嘞，说到就到，涂牧也不敢妄下定夺，偷偷看了眼坐上的主子，等待发话。

“嗯，都退下吧，让她进来。”

李明玉收回了脚，涂牧朝着两人招了招手，侍女恭敬退下，抬眼间一位身着嫩黄配青衫的女子走了进来。

“殿下这几日都不曾来看阮娘了。”音色里都是娇娇的媚态。如今这位阮娘风头正盛，正宫里的都不放在眼里，可见太子宠爱有加。

“本宫不去看你，你就不来了？”李明玉伸出手，那人欺身而来迎面飘过一阵果香“今儿又贪吃了多少适宜的水果，身上这般香甜。”

阮娘顺势躺在太子怀中笑到“没有殿下陪着，不吃吃喝喝还能干嘛，总不能任由这些果子放坏了吧。”

“贪吃成性。”他刮了刮怀中人的鼻尖，语气里满是宠溺。

屋里传来阵阵欢笑，名为阮娘的女子模样虽周正，可比起太子妃那是差了点，与另一位，也少了几分灵动活泼，涂牧站在门外守着，心中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总是有几分相似的，咱家太子就往东宫里带，没几天腻歪了又送去山远之处，这一来一回，宫中册封的没几位，倒是外头来的，数不胜数了。日久而言，对于东宫也是不利啊。

他照顾了咱家太子二十年之久，第一次见太子这般执着，执着的像个少年，不惜忤逆皇后，也不知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