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之城 第89章 Chapter 089

次日上午，橘子和洛恩启程前往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地点，郊区的一处工业区。

伊利斯的一大特点是越靠近中心越古典，越靠近边缘越现代，比如利爪先生的别墅就是相对现代的设计。一座现代城市要想正常运行就不能完全复制过去，伊利斯不像一些依赖外界的小村，她有自己的产业，只是规模远不及那些国际大都市。市中心的限高规定以及保护建筑帮助她维持风格，本不属于古城的郊区则不需要达到同样的要求。

洛恩对于郊区的兴趣没有那么强烈，除了那些尤其有趣的地方，比如鸢尾湖和皇家公园。不过，任务在身，洛恩跟着橘子倒是能长长见识，帮助他增进对伊利斯整体的了解。

工业区是橘子和洛恩共同做出的选择：那位为非法组织工作的逃犯，曾经的主基地正是距离工业区不远的一座厂房。

这听起来过于明显，但是工业区的占地面积很大，管理也不严格，有不少暂时或永久废弃的建筑，对于不了解这一带的人来讲搜查起来很困难，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而且，工业区明显不是伊利斯最安全的地方，经常吸引与非自然世界无关的无业游民，不过洛恩和橘子都可以使用基本法术，不必惧怕不怀好意的普通人——这种人在伊利斯本就很少见。

这次两人是骑自行车抵达，在门口锁好车之后，他们停下脚步，抬眸注视这如沉睡巨兽一般的园区。浅灰色是伊利斯的主题颜色，来自中心区域常见的结实石质建筑，然而在这个地方，冷酷的深灰才是最常见的色彩，给来来往往的行人也蒙上一层漠然灰败的光晕。

这和橘子洛恩两人的偏见也有点关系。工业本身是个中立的概念，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和印象。在他们眼里，在伊利斯整体氛围的衬托下，这片工业区像是黑暗科幻文学里的场景，带着一种特别的沉重神秘感，令人心生警惕。

橘子改变了身份，自称是来实地考察的大学生，接待他们的警卫是个好说话的人，没有仔细核实就直接邀请他们进入，大约是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一路上他们遇到的人都是友善热情的，甚至问他们愿不愿意来工作，洛恩注意到四处都贴着招工的告示，看来这里很缺人。围着工业区绕了大半圈之后，橘子和洛恩对园区的刻板印象略有改观，这里的破败感主要是来自过时和废弃的建筑，若是像一些大都市的创业园区那样充满未来科技感，或许会给人留下全然不同的印象。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有时会引来他人好奇的目光，但并不会让人感到危险或不适。洛恩去过理论上更危险、更贫穷的地方，除了最开始的略微震撼，对周围的环境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橘子反倒是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这里没有我想的那样糟糕。”她小声对洛恩说，“咱们是不是地方选的不好。”

“伊利斯有很糟糕的地方吗？”洛恩反问。

橘子笑了起来：“你说得对，还真没有。你知道，我来自更危险的地方。”

“我也是。”洛恩说。

“莱拉尼？”橘子记起暴风雪对她说的，有关洛恩的事情，“我去过莱拉尼。不好意思，那里给我留下的印象确实不好。”

“没事，我也不喜欢莱拉尼。那里是我的故乡没错…但那不是我的选择。”洛恩说。能遇到不喜欢莱拉尼的“同好”，他心里还是很欣喜的，只是不好显露出来。

“还是伊利斯最好。”橘子满意地说，“我养父母常对我讲起一些不要靠近的地方。现在看来，也只是告诫而已，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洛恩能理解橘子父母想保护养女的心情。同样的话鸢尾先生也和他说过。如今他知道，鸢尾先生可能一直在暗中保护他，就像大白猫现在在做的这样。

完成对工业区的勘察之后，两人找了个快餐店吃午饭，顺便讨论存在疑点的地方。最终，橘子和洛恩各选定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废弃角落，分别设下陷阱。这项工作没有洛恩以为的那样困难，即使没有橘子的指导，他独自一人也能顺利完成法阵。这无疑是巨大的进步，作为陷阱的初学者，任务还是绘制改造之后的法阵，洛恩知道自己做得还不错。如果大白猫在的话就好了。洛恩有点想念馆猫的夸奖。

回到会合地点的时候，橘子已经在那里等了一会儿。

“抱歉，久等了。”洛恩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跑得更快容易引起注意，所以浪费了一点时间。他对此深表歉意。

“没事！”橘子的神色比他还激动几分，“成功了对吧？”

“是的，成功了。”

“太好了！”橘子高兴地鼓了两下掌，“这还是我第一次当老师呢。怎么说呢，我很开心，很自豪。怪不得馆猫阁下那么喜欢收学生，尤其是优秀的、有潜力的学生。”

“谢谢。”洛恩说，“我想，你很有当老师的天赋。”

“谢谢。或许我可以当阁下的助教…或者说我已经是了？”

两人各自骑上车，抓紧时间前往下一个地点——城市垃圾站，又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和这个地方有关联的是盗窃古董未遂入狱的盗贼。在成为盗贼之前，他常年在垃圾站和废品回收点附近徘徊，寻找可以改善资质或是卖钱的蒙尘古董，同时也干着收废品的工作。这不违法，暴风雪他们也没有找过他的麻烦。大约是因为长时间没有收获，他最终走上了犯罪道路：初次出手就被擒获，一方面是运气不太好，另一方面也是实力太差的缘故。

这位盗贼不是伊利斯本地人，熟悉的区域很有限，说不定会回到这一带。换句话说，垃圾站附近就是他的家，他在伊利斯的归属。常人大概难以理解，洛恩倒是觉得有趣，大家的兴趣和好恶各不相同，他对怀抱着热情的人有种本能的尊重。如果对方没有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且一去不复返就更好了。

橘子和洛恩刚抵达目的地不久，销声匿迹了半天的暴风雪再次出现。五感敏锐的馆猫显然有些嫌弃这附近的味道，但看到洛恩还是让他心情不错。暴风雪带来的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三位逃犯之一已经被抓获，正是起初给予他们灵感的那位自伤惯犯。发现最重要线索的是一个资历比他们深、实力也更强的小组，抓捕行动也是完全由这个小组负责的，暴风雪没有出手。

“别担心，你们还有机会。”暴风雪闷声闷气地安慰他们说。

洛恩觉得大白猫固执憋气的样子很可爱，不过，馆猫带来的是对他们很不利的消息。橘子和洛恩原本觉得皇家公园的陷阱最可能有收获，现在唯一和公园有联系的逃犯落网，他们昨天一整天基本是白忙活了。接下来的选址也变得更加重要。

“别忘了，我不在的话，发现逃犯一定要马上联系我。”暴风雪对两人说。

“放心，我们不会逞强的。”橘子保证说。

“好。我还想再呆一会儿，但是这地方实在…”暴风雪无奈地眯起眼睛，“你们继续努力吧，一会儿见！”

说罢，大白猫就迫不及待地跑掉了。洛恩望着暴风雪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感到一丝失落，他和橘子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的心情也是一样的。他们果然都很享受馆猫教官的陪伴，甚至产生了依赖心理。

“等咱们到了下一个地方，馆猫阁下一定会回来的。”橘子默默念叨。

洛恩知道参赛小组很多，暴风雪很忙碌，但是有了前一天的经历，他隐约感觉到馆猫对他们有点偏爱。

“我也这么觉得。”洛恩说。

橘子加快脚步，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洛恩也跟着她加快脚步。他们得抓紧时间，才能有可能有所收获。

他们最终在垃圾站附近的小市场外设置了陷阱——那位盗贼又找回了四处“淘宝”的老习惯也说不定。之后，两人改变原先的计划，没有再去检查自伤者可能躲藏的地区，转而关注另一位逃犯，非法组织的员工。除了工业区以外，另一个她可能熟悉的地方，据橘子和洛恩推测，是她在接触到非自然世界之前居住的地方，也就是“老家”，郊区的一处居民区。

很多人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会本能地回归家庭，橘子和洛恩从个人角度很难理解这种现象，但还是打算赌一把。他们抵达目的地之后，暴风雪果然准时出现了。

“率先抓住逃犯的小组正在追踪另一位逃犯。”暴风雪为他们带来战况播报，“他们势头很猛，或许能一口气抓住所有人也说不定。”

“没有每组只能抓一人的规矩…之类的吗？”橘子很没底气地小声发问。

“很遗憾，没有的。”暴风雪说，“这不是模拟真实情况的培训，而是真实情况本身。分组只是有利于沟通和合作，各自展示出自己的长处，本质上我们是希望你们拼尽全力的。”

“是我狭隘了。”橘子低下头，有些后悔自己的发言。

在两天的奔波之后，橘子和洛恩的期待都有显著的提升，他们的心态已经不再拘泥于“重在参与”。没有人愿意付出一番努力却全然得不到收获或认可。当意识到可能真的无法成功的时候，萦绕在心头的失望感是超乎他们想象的。

“没关系，你们已经很努力了，做的不错。”暴风雪平静地对他们说，“我都有看到。”

“谢谢。”橘子和洛恩异口同声说。他们的馆猫教官果然还是那么温柔体贴。

“而且，不要就这么放弃希望，一切还没结束呢！”暴风雪看起来比他们更加斗志昂扬。

洛恩不确定暴风雪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他和橘子很快就调整心态，完成了今日第四个陷阱的布置。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远远看到了这位逃犯的家。

据档案资料所说，这个家庭除了逃犯本人以外和非自然世界没有交集，他们只知道家里人犯了错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就是说，这位逃犯是极少数偶然进入这一领域的人，没有特殊之处，也没有苦楚和难处，她的家人大概很难想象她所谓工作的实质。

远远看到这栋正常的房子，这个正常的“家”，难免让人感到惋惜。这个情况就像现实世界里不小心被□□收拢走上歧途的青年那样。不知道这位逃犯被抓获之后会不会改过自新，还是会继续等待下一次脱逃的机会？

改造罪犯并不是他们的工作，至少目前还不是。橘子和洛恩需要做的仅仅是根据逃犯与家庭密不可分的牵连，设下陷阱完成他们的任务，就像现实世界的警察经常做的那样。

完成陷阱的铺设之后，两人骑车返回图书馆，馆猫全程坐在自行车筐里，然后随他们一起回到小会议室，继续观察他们为明天选址的讨论过程。

洛恩觉得馆猫的存在会给他们带来好运，就像之前在皇家公园那样。

而暴风雪本身，其实不是为了带来什么暗示，或是作为吉祥物给予两位学生安慰。他只是喜欢和自己的好朋友呆在一起，就是这么简单的快乐。洛恩感觉到的偏爱实属不假。

话说，暴风雪发现，洛恩的穿衣风格似乎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不能说是多时髦，至少没有以前那样不修边幅了，换句话说，就是更注重自己的外表。他依旧回避贴身紧绷的衣物，但松垮的衣服裤子明显比原来小了一号，比起原先的邋遢和漠然，现在的着装更像是一种自我选择与更自信的个人风格。

他甚至会每天换不一样的衣服。洛恩还没有懒到不洗衣服的程度，平时他是穿了洗洗了穿，就像很多不注重外表的男士女士那样。未免有些单调。近日，暴风雪发现，洛恩居然连续三天都采用了不同的穿搭。

橘子不了解洛恩，没有觉得不对。而敏锐的馆猫心中已经起了怀疑。

洛恩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暴风雪凭借自己贫弱的记忆力思考了许久，忽然发现，好像就是前两天，越狱事件发生之后，自从他和橘子组队开始。

是对队友的尊重，融入社会的企图，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暴风雪密切关注洛恩和橘子的交流，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是他想太多了吗？还是…他的两个学生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猫猫日常犯傻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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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Chapter 0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