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脚印由两个蹄印组成,后端宽,前端稍尖但偏圆,极像野猪留下的踪迹。
果不其然,再仔细观察,附近还有好几处被拱开的泥土落叶和少量被拱断的枝条根茎,符合野□□性。
另外,根据拱痕的新鲜程度,加上草叶上还有泥点可见,付蔷猜测野猪刚路过不久,或者就藏匿在附近。
更为严峻的是,这里的猪踪有数行,绝不止一头野猪走过,仔细一数竟有六七行之多。
其中,一马当先的一行脚印足足有15cm,其蹄瓣狭长,说明是头体重在300斤以上的雌性头猪;
离这最近的一行脚印也很大步,长度在十厘米以上,猪重绝对200斤往上;
另一行形状比前两者都要粗圆,长度在7到8厘米,猪重起码100斤,为公猪;
还有几行4厘米左右,步伐窄小,为幼猪,猪重50斤以上。
结合这些,付蔷推断猪群中至少有两头成年雌猪、一头成年公猪和两头幼猪。
通常,野猪体积庞大,爆发力强,当它们不顾一切发动猪突时,冲击力堪比小型汽车,极易造成骨折或内出血,甚至是致命伤害。
与家猪不同,野猪没有经过驯化,保留了犬齿。尤其是雄性野猪,其犬齿会不断向上生长并外翻,形成獠牙,而一头成年公猪的獠牙通常能达到五至七公分,相当于一把长匕首的长度。
它们一旦受到威胁,便会横冲直撞,攻击人类。
另外,公猪还会配上獠牙刺破,将人举过头顶,随后疯狂撕咬。尤其发情期的公猪,性格强.暴,敏感好斗,主动攻击性比老虎还强。
而雌猪虽没有獠牙,但其犬齿长且尖利,能轻松咬断人的大腿骨。
再加上野猪活动范围广,孕期又短,繁殖速度快,极易造成泛滥,带来的威胁并不比熊和老虎小。
所以在地球,东北老猎人中还流传着“一猪二熊三老虎”的说法。
两人一下子陷入隐形的危险之中。
付蔷扯了下朱胜,面色凝重:“我们得赶紧走。这些脚印很新鲜,附近绝对有野猪群。而且里头还有公猪,而公猪通常离群独居,只有发情期才会加入猪群,照这个季节,它们正处在繁殖期,领地意识很强,运气不好让我们碰上非死即伤。”
朱胜也认出这是野猪,知道它们的危险性,便赶紧起身,跟着付蔷岔开猪群的觅食路线,迂回前往目的地。
飒飒飒……
然而,就在两人走出百米不到,四周的草木突然窸窣作响,像是有动物擦叶而过。
紧跟着,声源的方向又传来了一堆杂乱的粗重哼气声。
这些声音越来越近,付蔷一下子机警起来,赶紧拉着人蹲进了一浓密的灌丛中,尽量压低身体,噤声隐匿起来。
半分钟后,一群野猪果然出现在视野里。
只见,为首的雌猪身长至少两米,足足有三百斤,其身侧的另外两头雌猪身量则要娇小些。
紧跟在它们身后的四小只,身上分布土黄色纵斑,毛色深浅不一,看着像六个月大的幼猪。
游走在猪群外侧的,则是一只獠牙约20cm的大公猪,重150斤左右。
这是个小型的野猪群落。
它们用鼻子来回嗅闻,时不时拱掘泥土,在地上觅食。
木丛里,付蔷偷偷观察着这八头野猪。
野猪一般在有水源的地方活动,因为此类地方通常食物更多。果然,仔细一看,这些野猪的鬃毛上都淌着泥浆,应该是刚洗浴擦痒回来,说明附近确实存在水源,且不会太远。
眼前,肥硕的成猪和乳嫩的幼猪四处走动,付蔷视线紧随,盯着盯着思维不禁发散,一群菜品围着脑门打起转来:
卤水猪皮、白云猪手、红烧猪脚、红扒肘子、干煸肥肠、爆炒猪肝、酱爆猪脸、炮烤乳猪、火爆腰花、烂炖猪心、凉拌猪耳、蒜香乳排、金牌猪尾……
简直不敢想,来上一口,她会是个多么开朗的小女孩。
付蔷逐渐跑偏,嘴角哈喇子有点收不住,随后,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在野外。
在不具备医疗条件的野外,任何一点创口都有感染的风险,搞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要是不慎被发现,刺激到猪群,引起暴动被其围攻,到时受伤在所难免,最后可能连脱身都是问题。
为了一时的口腹之欲,太不值得。
而且经过观察,那只头猪的后腿上还有个新鲜的豁口,像是被人为创伤,伤口处正在往外渗血。
也许,这个猪群不久前遭遇过什么变故,如此一来,定会对四周动静更加敏感,而且极有可能因此对人类产生了攻击性。
于是,付蔷收起了小心思,老老实实待在灌丛里。
旁边,朱胜见同伴一脸正色地盯着地上走动的野猪,而后喉结滚动,“紧张”地吞咽一下,心知她这是在思索对策,且颇为棘手,便不由地跟着严肃起来。
忽然,肩头被人轻轻一拍,朱胜扭过头,见付蔷做嘴型:“等、它、们、走。”
野猪的视力很差,但听力和嗅觉极其灵敏。照此番情状,只要二人安静地躲在灌丛中,隐匿住身形气味,其实并不会被发现。
这是付蔷能想出的低成本办法。
朱胜读懂了唇语,抿嘴点了点头。
两人的目光紧盯在猪群身上,祈祷它们能够快些离开。然而,野猪们似乎很中意此处,在附近积极觅食,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八只野猪分布十分分散,它们各自翻拱着大片泥土,寻找着植物草籽和掉落在地上的果实。
忽然间,一阵野风拂过林梢,从两人背后直直吹往猪群。
离得最近的母猪突然抬首,观望嗅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
“呋、呋……”
它发出声音,正欲往付蔷和朱胜所在的灌丛靠近。
这是野猪嗅到人味的表现。
付蔷顿时绷紧了弦,握刀的手不自觉发紧。
朱胜见一旁的同伴面露凝色,预感大事不妙,也跟着握紧砍刀,刀锋对准愈靠愈近的母猪。
“呋!呋!”
母猪又叫了两声,这次的音色更为尖锐。
其他野猪听到这动静,纷纷停止嚼食,探吻竖耳,目光朝这边射来,模样警觉。
“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付蔷心中苦道。
野猪作为凶兽,通常膘肥力大,想要击杀之,定要使出蛮力,觑准其前肩胛的心脏、额头等要害部位,或眼鼻、会阴等薄弱部位,以巧取胜。
然而,野猪身材低矮,猎杀它们的最好方式是居高临下地射杀或扑杀,但四周并无方便攀登的高处,付蔷他们也没有猎枪、弓弩、标枪之类的远程武器,绝对是打不过的,那不如——跑?
趁野猪尚未完全发现自己,直接跑,越快越好?
不对,付蔷否定了这个想法,收起了直刀。
面对巨大的风险时,人类的刻板反应一般是逃避,能躲则不战,除非局势到了两方要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
但其实,面对凶狠的野兽,一大禁忌便是转身逃跑。
动物本性趋利避害、恃强凌弱,殊不知,主动逃跑正是一种示弱。
当两方胶着敌对时,一方落于下风,另一方自然士气大涨重拳出击,甚至还会燃起虐弱的**与快感。
乘胜追击不光人类会,动物也喜欢,这条对野猪同样适用。
朱胜见状面露疑惑,然后在巨大的不解中,他的砍刀也被按下去了。
付蔷轻拍他肩头,指着砍刀摇头,又指了指自己背后的直刀,点头;然后用大拇指指着身后摇头,最后指指野猪,点头。
这一串哑谜朱胜看得一知半解。
对方的意思难道是让自己空手出去跟野猪面碰面?
开玩笑吧??
“咳嗯!”付蔷故意咳声,主动暴露方位,这一下不仅惊到了母猪,还将旁边的朱胜唬住了。
付蔷同志到底在弄啥嘞?
为啥么要出声暴露自己?
母猪立刻停下了前进的步伐,站在原地盯着两人所在的木丛。
紧接着,付蔷拨开叶障,缓缓起身,彻底将身形暴露给猪群。
野猪们见到比自己还要高大的人类,立即拉起警戒,眼睛死死地盯住付蔷,而母猪也乘机退回到大部队当中,四只幼猪则赶紧依附过来,在母猪身下走动。
“朱胜同志,”付蔷背手示意他,“慢点出来。”
朱胜乖乖学她缓身钻出,尽量减少动作幅度。二人很快站在统一战线,并肩面对猪群,一动不动。
现场气氛十分紧张。
付蔷极快地扫过每只野猪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还好,它们并没有被激出凶性,只是处于警惕状态。
她偷偷扯了扯朱胜的衣角,用腹语小声说:“慢慢倒退,不要看它们的眼睛,不要转身。”
朱胜不知对方为何如此要求,但只得照做。
两人步履薄冰地缓缓后退,幸而野猪们只是警惕地盯着二人,并不打算攻击。
很好,只要慢慢淡出猪群的视野,走出30m就能脱身了。
稳住,别慌。
付蔷暗示自己,放缓呼吸,两人与猪群渐行渐远。
然而,朱胜后退时,却冷不丁地一脚踩进被茂草掩盖的土坑中,一时失去平衡屁股摔地,下意识“喔!”了声。
付蔷神色一凝,暗呼不好。
野猪属于草木皆兵的动物,野外遇到时,最重要的便是镇静,万不能大呼大叫大幅度动作,从而惊吓到对方,否则极易引起攻击。
目光快速扫过,这群野猪果然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发作。
付蔷当机立断,将直刀、水壶和背包依次卸下来,慢慢放在地上,然后空举双手,亮了亮后背,示意自己现在没有丁点威胁。
“朱胜,慢慢站起来,放下背包武器。”
“为啥?”朱胜已经站了起来,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显然不太能接受这个提议。
付蔷装作无视猪群,直立后退,一边哄诱他:“快,听、话。”
朱胜缓慢摇头,显然是拒绝。扔掉大好的物资,简直是杀人诛心。
“信我,”付蔷语气又坚定几分,“放下东西。”
朱胜余光瞥到身侧的人,顶着一头松垮的鸡窝头,湿掉的碎发糊在鬓角,衣角裤脚被胡乱扎着,怎么看都是一副不可靠的模样,但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要相信战友。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朱胜终于妥协下来。
付蔷同志她,一定会说到做到……吧?
他慢慢俯下身去,将砍刀放在地上,再脱下背包。
这一举动果然产生了成效,猪群明显冷静了些,继续观望着。
咻——
一支无羽箭突然飞出,擦过两人间的空隙,端端射入猪群前方的泥土中。
有一瞬间,猪群被冷箭破风的声势震慑住,但片刻之后,立马躁动起来。
四只胆小的幼猪被吓得四处乱窜,藏进灌木中观望,而护崽的公猪雌猪则瞪大两眼,哼哧着朝二人逼近。
原本缓和的局势马上又因这支冷箭急转直下。
付蔷极力保持镇静。
在野外,野猪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此番在没有受到实际性伤害时,应该不会真正撕破脸皮与人搏斗。而且,这群野猪似乎因某种关系,对人类存在忌惮。
正思索间,又是“咻——”的一响,第二支冷箭从身后飞出,急锐地划破空气,狠厉叫嚣着直朝一幼猪的颈部射去!
噗嗤——
是箭矢没入皮肉的声音。
“吱!吱!吱!”
幼猪立刻疼得吱吱乱叫,原地窜出几步后翻身倒地,不再动弹。
人类公然向它们的族群发出挑衅,野兽的凶性在此刻彻底被激发。
猪群暴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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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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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致命丛林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