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行客 第47章 047

棋小胖一脸尴尬的看向辰姝，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辰姝抿了抿嘴，她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没有在春草跑出去的时候上前追春草，而是任由春草跑走。待春草跑远了，辰姝跟棋小胖师兄说自己有事先走了，便朝着春草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老堂虽大，但对于春草来说，能去的地方并不多。辰姝几乎是不用想，都知道春草是回到她们共同居住的房间里去了。紧跟着春草的脚步回到房间里，一进门，就看到春草趴在床上动也不动，只有后背一起一伏，很明显是在隐忍的哭泣。

辰姝轻手轻脚的挪过去，坐在春草旁边，拍了拍春草的肩膀。安慰的话卡在嘴边，无从说起。

春草知道辰姝跟过来了。她是有苦难言。

当初游义行把她救来不老堂时，只对人说是在外面救下的，没有跟人讲那么多。毕竟是人言可畏，青楼的名头也并不好听。但当时救她的除了游义行外，还有不老堂的其他弟子，实在免不了传出一些什么东西出去。在不老堂的这些日子里，她勤勤恳恳，谨小慎微，尽量不让自己引起别人的议论，希望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以前的事情会渐渐变成过去，无人再提了。

可是现如今，这些人三言两语就把她的往事搞得人尽皆知，难道以后她在这里就要顶着青楼女子的名声过日子吗？当一个女孩子被戴上了青楼女子的帽子，日子该有多难过？即便无人当面用嫌弃的目光看她，她也会因为流言蜚语自觉矮人一等。她要怎样才能自证清白呢？上吊吗？以死明志吗？不，她才不要。

春草低低哭了一阵，哭尽了眼泪，抬起头。

辰姝看春草红彤彤眼睛，伸手拽来毛巾替春草擦了擦脸，说道：“你伤心，就尽情哭吧。待我们明天再去上课，遇到那几个讲闲话的人，我一定告诉他们，让他们不准再讲。”

春草揪过毛巾，自己胡乱在脸上擦了擦，说道：“不用，让他们讲吧……我明天不再去了。”

辰姝一愣，随后轻轻一声叹息，没有说话。

春草继续说道：“小姝姑娘，你不要自责。我知道你带我去是好意，没有今天的事，也会有明天的事……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是我自己受不了而已。我看这样，我最近这几天先不跟你一起去了，我还是像原来一样，少出门多做事……其他的，让我好好想一想再做决定吧。”

辰姝不知道春草的想一想再做决定，做的是什么决定。然而就像是春草所说，事已至此，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即便她出去帮春草盯着，有一个人讲春草不好的事，她可以上前制止，有两个人讲，她也可以上前制止，可是如果有三个人讲、四个人讲……甚至更多的人讲呢？她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辰姝只好点点头，对春草说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说不出来了。

恰巧外面非常合时宜响起了敲门声，辰姝和春草一齐扭头向门口方向看去，听见棋小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辰姝，你在吗？”

“在的。”

辰姝应了一声，从床边跳下。门并没有关，只是虚掩。辰姝刚跑到门口，棋小胖师就已经把门推开了。辰姝跟棋小胖打了个照面，棋小胖什么也不说，先叹一口气。

辰姝以为棋小胖师兄是担心春草，所以到她们住的地方来找她们了。屋里的春草也是这么想的，听到棋小胖师兄的声音，赶紧用毛巾使劲再擦一把脸，而后从辰姝身后走了出来，跟棋小胖师兄打了一个招呼。

棋小胖师兄见到春草，想起来方才是有几个师弟说了闲话，惹哭了春草，连忙说道：“哎，春草姑娘，我那几个师弟的嘴太碎了，你可别生气，你心里头的委屈我知道，回头我好好打他们几个大嘴巴子，给你出出气。”

他这么一说，春草就被他逗笑了。红红的眼睛，即便笑起来，也带着一丝勉强，“我没事的师兄。”

辰姝也说道：“没事的师兄。”

辰姝有听游义行说过，棋小胖为人和善，与各个师兄弟都交好，很少与人为敌，说打师弟们几个嘴巴子，也就是口头上说一说，安慰一下春草而已，实际能帮春草训那几个男生几句就算不错了。

棋小胖对春草说完了场面话，转而对辰姝讲道：“有件事，我做不了主，得向你提前透透风……哎，细说起来其实也怪我。就按照咱不老堂的规矩，早上练早功，带队的师兄没说让下课，一般弟子是不能下课的……当然规定是规定，实际上，从我刚入门的时候，上早课就不必是师兄说下课才能走了，都是各个弟子自己练，自己感觉差不多了，就陆续跑去吃饭了，反正上早课的弟子比较多，各人进展也不一样，只要不太过分，一般没人去较那个真，非揪着你不让你吃饭去……”

棋小胖说到这里，辰姝就已经明白了，嘴角不由自主的带上一丝冷笑，“但是这次，李响他对我较真了，觉得我离开没向他请示，是违反门派规定了，是吗？”

“是啊……所以我来跟你说一下，等你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你就跟他道个歉，认个错，这事也算过去了。他早上过来问的时候，我也跟他说了情况，但他一定要让你当面跟他认错才行……他说，只要你当面对他认一下错，他就网开一面，不按照违反门派规定来责罚你了。你放心，你认错的时候叫上我，有我在旁边，他多少得卖我个面子，不会太为难你。”

同样一件事，在别人那里没事，在她这里有事，这就已经是在为难她了啊，他还想怎么为难啊？

辰姝心中无语，对李响的厌恶达到了顶峰。但这些她没有对棋小胖师兄表现出来，只是对棋小胖说道：“谢谢师兄指点，下次遇到他了，我跟他说。”

“行嘞，到时候你只要态度好一点就可以了啊，有我在，他一定不会太为难你的。”棋小胖重复强调。当时春草和辰姝刚走没多久，李响师兄就过来问了，他们两个人入门时间相差不是很多，但在门派中有师兄弟之分，地位也不一样。总的来说，李响还是能压他一头。虽说少主拜托他照顾一下辰姝，但是他能照顾的限度也是相当有限的。普通弟子倒是还行，跟李响师兄对上的话，没等他抬出来少主压他，他就已经拿出来门规来压他了。

他听说过李响跟辰姝之间的过节，自认为拦住李响不用门规处罚辰姝，就已经算是把辰姝护住了。特意跑一趟来告诉辰姝，自然称得上是十分尽职的照顾。看眼下跟辰姝说清楚了情况，棋小胖不好在两个女孩子的房间里多待，安抚了两个人几句，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门再度关上，辰姝一扭头，见到春草忧心忡忡的面容。眼下接二连三，似乎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这次又是我连累了你……”

“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跟那个姓李的，本来就不对付。这些小事，你不要放在心里，俗话说的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看他能作什么妖，大不了，不在这里待了，我再找个别的地方去。”

辰姝所说，气话的成分大一些。游义行刚走，还尽心尽力找来棋小胖，尽力给她安排妥当了。即便辰姝真的要离开不老堂了，也是要跟游义行说得一清二楚才能走。她来不老堂拜师，多少是沾了游义行的光。因为一点小人刁难就不声不响的走了，她无颜面对游义行，也会害得游义行在门派里丢人现眼。

气话听在春草耳朵里，另有一番豪迈，她当即对辰姝说道：“假如你不在这里待了，我也不要在留在这里。你要走，我就跟你一块走。”

辰姝点点头。春草大概是担心剩她自己一人面对流言蜚语，她能理解。两个人就此商定好，如果辰姝要走的话，一定会告诉春草，两个人一齐离开。

待到中午，辰姝提议去饭堂吃饭，春草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出门。辰姝没有办法，她怕春草跟她一起出门后，真在饭堂听见什么，让春草更受不了。从此一日三餐，都是辰姝去饭堂拿回来带给春草，待春草吃完后，辰姝再送回去。当然，春草也不是说完全不出门了，而是只在人少的地方出没，完全避开了年轻弟子聚集的地方而已。

中途棋小胖又来找辰姝，带辰姝熟悉环境，去上其他课程。不老堂弟子不仅仅是上早课练功，还会有其他课程要上，涉猎颇广，五花八门。像徐楼师叔亲自教授的课程，是几天才有一次的。其他时候的早上，一般是在师兄的带领下去练习。就连李响，也并不是每天都来带他们。根据不同弟子入门时间长短及基础情况，会分成不同的几个班次。不同的师兄负责不同的课程，弟子是固定的，上课师兄是流动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辰姝一连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李响。又因为棋小胖大部分时间在她附近，导致她在不老堂上了好几天的课，竟然一个朋友都没有认识到，也无人主动上前与她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