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迷鹿 第5章 初遇

最初的交汇是在七年前，2016年的盛夏。

蝉鸣声声不绝耳，燥热、烦闷、拥挤，南城东区的城去的国家会展中心人头攒动。

7月31日，一年一度的ToyShow漫展在南城如期举行。

在这全国最具知名度与影响力的漫展之一上，十九岁的鹿璐穿着一身蓝色的JK水手服，晃荡着纤细的小腿，坐在展馆外休息区的一处高台上舔着冰棍。

一头墨色长发垂落，搭配着标准的齐刘海，精致的笑脸藏匿其中。

圆圆的大眼睛，正机灵的四处张望，一会儿看穿着奇装异服的男生，一会又看性.感撩人的姐姐。

他们COS的角色，鹿璐大多不认识。

偶有几个大众都熟悉的，她方才有印象能叫出名字。

除了看别的coser ，她自己也经常被要求合影。

他们都叫鹿璐“黑沼爽子”，是动漫《好想告诉你》里的人物，鹿璐没看过的动漫。

叫她来做个coser兼职的学姐Lily说，鹿璐你真的超级像黑沼爽子的。

“记住哦，别人找你合影的时候，要微微低着头，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因为这样才会更贴角色。”

鹿璐听话的点头。

一天八百的兼职费，只要配合拍拍照片就可以。

鹿璐很喜欢这种简单不费脑的活动，并且就好像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她拥有了新的身份，新的人生，新的故事一般。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鹿璐，收工！在哪里？去吃饭咯！】

Lily的微信发过来时，鹿璐的冷饮刚好吃完。

她手轻撑，完美落地。一只灵巧的手快速的在苹果5上按动。

【学姐，我来啦~】

鹿璐像是兔子。

是骨子里单纯又软糯的小白兔。

Lily看着从不远处蹦跳着敏捷穿过过人群的鹿璐时，便这般想。

“学姐，去哪里吃？”

鹿璐咧嘴一笑，凑到Lily身边看着她，大眼睛期许又好奇。

Lily想了想，好一会儿才道，“一个毕业了的老学长叫吃饭，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就好啦。”

“嗯？”

鹿璐不解的歪歪头。

Lily笑着，温柔着打趣她，“小心点，可别被那些老学长拐走了，我们就去是吃饭，听到吗？”

她一头浓密光泽的波浪卷发蹭在鹿璐的脸上，痒痒的。

“嗯嗯！”

鹿璐重重点头，乖巧中带着一本正经。

Lily忍不住双手捧起鹿璐的脸，揉了揉，感叹着：“鹿璐，你真的太可爱了！”

鹿璐只能尽量保持微笑，眨眨无辜的眼睛。

鹿璐一行四个人，除了鹿璐都是南孚大动漫社的。

请吃饭的学长，叫蒋北书。

曾经也是动漫社的一员，也一起参加过以前的漫展活动。知道他们辛苦，便想着犒劳学弟学妹，于是在南城的江边定了一个饭店，叫过去一起聚聚。

“Lliy，你和蒋北书真的不会再和好了吗？”

刚坐上的士，鹿璐还未坐稳，就听得了八卦，她不免羞赫的低下头。

问这话的是另一个学姐，短头发，很干净，她叫什么名字，鹿璐不记得。

“早分了。”Lily姐声音很轻，好像云淡风轻。

久久的沉默后。

鹿璐隐隐听见一声叹息。

“分了好。就怕你们再纠缠。”

“总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你来我往的，没完没了的，不知何时是个头。”

车窗外的事物飞快略去，残存的色彩光影里，鹿璐把这两句话反复琢磨了一番后，还是觉得学姐这话说得多余。

都分开的人，为什么还会纠缠。

等很久以后，她才后知后觉。

很多情感，都是黏牙的糖丝，怎般咀嚼都会留齿难祛。

甚至，他还会让你龋坏，让你疼，让你痛，让你整夜难眠。

*

见到蒋北书时，鹿璐有些意外。

他和鹿璐想的不一样。

鹿璐觉得像Lily学姐那样高挑美艳的人，应该配成熟稳重的大叔，无论年龄还是外貌总要有一个搭上。

这样才能站在学姐身边，单手握住学姐的腰身，抽一口雪茄，吻一口美人。

只是，蒋北书却是个带着金丝眼镜，身材高挑的斯文男人，和【大叔】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他从北欧风格的旋转楼梯下来，到餐厅前堂处来接大家。

“我不知道你们来几个人，也就没具体和前台打招呼了。”

蒋北书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恬淡平稳。

“走吧，今天我叫了一个朋友，希望你们不要介意。”蒋北书边说边有意无意的看着Lily姐。

“你请客吃饭，叫什么人我们怎么会介意呢。”

果然，Lily的话里带着嘲讽。

蒋北书轻轻一笑，有些无奈。

“是个很好的朋友。碰巧在一个地方遇到了，就一起吃了，省得再开包厢。”

“你还差这些钱。”

鹿璐总觉得现在Lily姐和平日比起来有些争锋相对。

但梁北书也不恼。

只是带着宠溺的笑，看着Lily姐。

由蒋北书领着，一行人穿过长而宽的走廊。

廊间壁纸上晕着淡蓝色图案，摩登感十足，北欧风的吊灯，昏黄的灯晕在质感灰色地摊上，晕出光的涟漪。

包厢靠里，蒋北书推开黑金的双开木质门。

鹿璐走在最后，一进去，就感受到浓烈的浪漫气氛。

长桌白布上，白烛和玫瑰，香槟和红酒，错落有序。

皇冠状镶钻的三头金烛灯摆放在餐桌的尽头，而它的背后，是全景落地窗。几净窗户外，能一览整个南城的江景。

灰白的天空下，鳞次栉比的高楼与辽阔悠长的江水，在交汇处融为一体，南城半个繁华尽入眼底。

“坐吧。”蒋北书拉出椅子，让Lily坐。

又听他对着左侧黑暗中，说：“阿远，过来吧。”

鹿璐循声看过去。

在漆色模糊中，有个蜷曲的身影从沙发上起来，慢慢走到光亮中来。

一步一步，从轮廓到眉眼，从身形到身姿，渐渐清晰明朗。

等男人站定，鹿璐才恍惚惊觉，他真好看。

“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发小，陈任远。”

蒋北书说的自然，又指着Lily道：“这个是姜莉莉，我女朋友。剩下的，都是动漫社的。”

Lily坐在皮质椅上，双手插在胸.前，“是前女友。”

蒋北书挑眉，笑着敷衍：“啊，说错了，是前女友。”

陈任远轻轻一笑。

目光回落到鹿璐他们身上，淡淡道：“你们好，叫我陈任远就可以了。”

“你好，陈任远。”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鹿璐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浅浅回应。

*

陈任远巧合的坐在鹿璐的左侧。

她们的对面坐着Lily和蒋北书。一抬眼，就能看见蒋北书正在给Lily切牛排，仔细且认真。

刀叉碰撞碗碟的声音清脆，伴随着几句无关痛痒的谈论，鹿璐插不上话，只能埋头和五分熟的牛排打架。

“黑沼爽子，你的名字？”

好听的嗓音从左耳贯穿心脏。

余光中，他已经偏头看她，薄唇带着浅笑。

鹿璐呆滞一秒，转过头，和他四目相对。

适才看清他的眼睛，深邃朦胧，像雾，看久了会让人迷失。

鹿璐说：“我不叫黑沼爽子，我叫鹿璐。”

一字一句，咬的很重，仿佛想让他刻骨铭心的记住。

“要我帮你切牛排吗？”

“我可以，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