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晟呼吸一窒,细微的沉香味混着兰花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他偏头后仰,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殿下素日不是不爱熏香?今日怎熏了沉香?”
闵时安重新坐回,手中把玩着茶杯,应道:“宋大人莫要顾左右而言他,荷花池的鱼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殿下,臣似乎没有理由告诉您。”宋晟唇角勾起,神色如常,仿佛方才心跳如鼓的人不是他。
闵时安闻言,果断起身,不欲在此耽误时间,道:“不说便不说罢,本宫先走了。”
即便宋晟不说,她也有的是办法去查,只不过是浪费的时间多了些而已。
再者,话本上都说了,男人就是要欲擒故纵,不可什么都顺应对方,那样未免太过无趣。
“殿下别急,臣还未说完。”
听得宋晟的挽留,她眼底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转头之际面上尽是凝重,她道:“怎么?宋大人还有话要说?”
话虽如此,但是她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随时都可以转身离开。
宋晟上前来请她落座,也不再故作神秘,而是正色道:“那日臣便觉此事蹊跷,便派人去查。”
“查出荷花池中的鱼数量暴增,且两船相撞之处有残存的鱼饵。”
闵时安眉头紧锁,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见状,宋晟停顿片刻,在闵时安催促的目光下轻笑一声,而后继续道:“臣派人继续细查,最后查出是夜来香。”
又是夜来香。
闵时安攥紧拳头,沉声应道:“这夜来香,宋大人有什么头绪吗?”
凭她现在的势力,想查出夜来香可谓是天方夜谭,但宋晟就未必了。
“有些线索,但尚未证实,有消息臣会向殿下如实禀告。”
闵时安点头,宋晟口中的有些线索,那便是真相快要水落石出了,这人惯来如此,不到铁证如山时,绝不会透出半点口风。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后,她也不再久留,同宋晟又闲聊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直觉告诉她,迄今为止所发生的一切,定然都有所关联,很大可能是那夜来香首领一手策划。
闵时安端坐在书案前,取出空白茧纸,将事情从头串联起来,不出半刻,整个故事脉络便跃然纸上。
这是谢庄婉教给她的办法。
如果遇到线索千丝万缕含混不清之时,便将其从头至尾大致书写在纸上,而后仔细观察每个关键节点,以及其对应的线索,看是否有所遗漏。
此时的思路最为清晰,很容易便可破解谜题。
闵时安仔细端详着,同时脑海中回忆着可能会被忽视的细节,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她目光停留在“二十年前”处,不禁怀疑起来,夜来香二十年前自西域迁移至云桐,而揽明月也是在二十年前声名鹊起。
这二者看似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可若是揽明月便是夜来香的首领,或是在组织内充当关键角色呢?
闵时安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她连忙拿起笔,以揽明月为中心,在纸上推演着各种可能。
迷雾逐渐被拨开,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揽明月早已被宋晟控制起来,但顺着这条线索去查,很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她当即唤来春桃,低声吩咐道:“小桃,你去细查一下揽明月,看她和夜来香有没有关联。”
春桃有片刻怔愣,但也只一瞬,她压下心头的震惊,立刻低头称是,很快身影便消失不见。
为了进一步确认猜想是否正确,她向宋晟提出要见揽明月,宋晟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便答应了,派宋晨护送她前往。
“殿下,揽明月目前神志不清,主子怕届时其暴起误伤到您,故特命臣来。”宋晨行礼过后,又解释道。
闵时安瞬间反应过来,他是在为宋晟解释,此举并非监视而是保护。
她轻笑一声,应道:“无事,我只是进去看看。”
宋晨后退一步,持剑默默跟在她身后。
对此,闵时安并不介意,她对揽明月暴起伤人一事也有所耳闻,只是当时忙于别的事情,便没有过多关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揽明月即便如此,也是名震江湖的孤游女侠,在狱卒前来送饭之时,挣脱了锁链,将那狱卒杀死,险些越狱。
好在宋晨恰好来此办事,将揽明月重新缉拿回去,又加强了对其的看管力度。
闵时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见到揽明月那一刻,还是不免心惊片刻。
她身体悬空,手腕和脚腕都被锁链穿透,牢牢定在墙壁之上,血肉已然和锁链粘连在一起,下方的地面被已干透的血迹染成红褐色。
只见宋晨熟练地往揽明月的伤口处撒上药粉,而后退出牢房,在一个随时可以动手的位置停下,死死盯住揽明月。
闵时安缓步上前,丝毫不被牢房内的血腥和臭味影响,面不改色地盯着揽明月的脸看了起来。
只是,她怎么也回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张脸。
她开始观察起揽明月的全身,想要检索其身上有无特殊印记,亦或是其余显著特征。
很快,闵时安便收回了目光,转身看向宋晨道:“把她弄醒。”
宋晨闻言快步上前,昏暗的牢房之中剑光如同闪电,迅猛而又短暂,随即,皮肉被利器划破的撕拉声响起。
“嗯……咳……”
揽明月痛苦闷哼几声,猛咳一阵,而后费九牛二虎之力抬头,如同死水的眼直直望向罪魁祸首宋晨,声音嘶哑骂道:“贱人。”
宋晨收起剑,习以为常地退出牢房,将场地让给了闵时安。
闵时安同揽明月对视良久,冷不丁问道:“你可知晓夜来香?”
她看见揽明月瞳孔微不可查收缩一瞬,但其心理素质过于强悍,很快便恢复如常,若不是闵时安时刻盯着她,怕是也察觉不到。
不过这便足够了,揽明月这细微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揽明月皲裂的嘴唇微张,从胸腔之中艰难挤出几个字道:“你、也是个、贱人。”
随即她垂下头,重新阖上双眼,揽明月身上的伤实在太重,又陷入了昏迷。
而闵时安则是看着她,若有所思。
揽明月的脸太过普通,但那双眼太过特殊,那是一双历经尘世沧桑后归于沉寂的眼。
她无比确认自己曾见过这双眼,但又记不得是在什么样的场景下,两人会以何种方式相见。
闵时安早已向谢庄婉求证过,当年她的师父中,并未有孤游女侠这一号人物,并且也未曾有过和其有交集的人。
更别提,揽明月与她心中此前猜测的人更是毫无瓜葛。
但她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定是哪里有些细节她没有查到。
闵时安同宋晨前后走出牢房,来到前院,她问道:“宋大人查过揽明月了吧,可有查出不妥之处?”
宋晨对诏狱关押之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因此他没有片刻停顿,将他查到的揽明月生平快速讲出。
沧州云桐人,生父生母不详,自幼流浪乞讨长大,练就了一番野路子后,幸得江湖上一位高人指点,自此武功突飞猛进,后声名大噪。
在江湖高手中,也是平平无奇的履历,不是天纵奇才,也不是年少有成,甚至有些凄惨。
毕竟她之所以出名,并未完全靠实力,而是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美名。
“高人?”闵时安抓住重点,追问道:“是哪帮哪派的高人?”
宋晨摇头,答道:“这并未查出,那位高人没有留下任何踪迹,而且从揽明月的武功路数来看,也分辨不出什么。”
“她完全像是自成一派。”
听得宋晨如此说,闵时安几乎可以确定,揽明月便是那时加入的夜来香。
“莫不是夜来香的人?”她看向宋晨,没有把话说满,接着问道:“你们主子未曾察觉吗?”
先前宋晟既然提到了夜来香,那么定是从荷花池一案中发现了什么,如果宋晟没有想到揽明月这里,她不介意顺水推舟卖个人情。
“主子有所怀疑,但臣无能,未查出相关证据。”宋晨拱手,低声应道。
闵时安点头,她看出宋晨有所隐瞒,想来是宋晟授意,她也不再继续追问,只要此事最后可水落石出便好。
“我已见过揽明月,你回去向你主子复命罢。”
宋晨行礼应道:“是,臣告退,恭送公主殿下。”
闵时安回到府上之后,将今天的情报添加至那张纸上,而后放空思绪,盯着上方的内容,看是否有不合理之处。
翌日。
她看着镜中自己印着墨迹的脸,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昨日太过劳累,竟直接看着图纸便在书案上睡着了。
将墨迹清洗干净后,她无比怀念起外出办事的春桃,若是春桃在,便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闵时安刚把发髻挽好,就听得婢女来报,夏莓求见。
“带她过来。”
“是。”
不出片刻,夏莓满头是汗,猛然跪在地上急道:“殿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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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真相渐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