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见闻录 第31章 富水村的陈小圆篇二十

一顶轿子在夜中避着人地被悄悄地抬进了了富水村，停在了陈小圆家门口。

轿子历史出气比进气多的陈小圆。

王景旬在取出石灵骨后着人把她送回来的。他们把她放在了门口后，也没同她讲话，径自地走了。

陈小圆想她得出去，竭力地活动了一下手脚，收效甚微。

她试图撞了撞轿门，不行。好难。

这不行，陈小圆的时间不多了。她开始慢慢开口：“……元、……元。”

元让蓝在屋子里头温书，他的武功还不够好，也可能是陈小圆自以为发出了声音，他没听见。

抬头望了望月亮，夜深了，但他还没睡意，赵元青这次走之后他心里就不安定，干脆不睡了，去院子里习武。这样赵元青回来他也能第一时间听见。

数十丈的距离里，元让蓝在院子里习武，陈小圆在轿子内渐渐因为疼痛昏了过去。

赵元青在路上往回赶路，这是三人在分开之后，最近的距离处在同一片夜空中。

不过赵元青更快，是她第一时间发现的那顶轿子。陈小圆在轿子中已经昏迷了，冷汗淋漓，她踏进去把小圆抱了出来，脚一用力踢断了铜制的门栓，元让蓝在院外里吓了一跳。

他先开了口：“救回来了？？”又赶忙过去拉屋子里的门让赵元青进去。

“就让人送在院子外边了，我去时晚了一步。”

“我先去打水烧水，你照顾她吧。”元让蓝瞧陈小圆脸色刷白，又忙往屋外跑去。

赵元青摸了摸她的脉，她到不会看诊，只能摸出来她的脉象弱，又细细看了一下她身上的伤口，脖子，头都破了，像是被撞的。只得给她擦了擦汗，又去西屋仓库那翻起来沈嘉宝给她留的药，她记得有一枚受重伤时吃的，还有些外伤的。

回来时元让蓝已经烧好了水，打了盆温水在拿布给陈小圆擦脸上的血渍。

“衣服下的你来擦吧，喝的水我也放这了，我先去书房，一会儿好了你再喊我进来。”元让蓝见她过来了，退后又把布递给她。

赵元青点了头，去炕旁扶着陈小圆起了身，先给她擦了身子，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兑了水把药给陈小圆灌了下去。

做完这些后摸了摸她的骨头。她还是没明白石灵骨是什么，陈小圆的骨头还在。但骨头间的缝隙比寻常人大，像是折断又重新接的。

她走去屋外喊了元让蓝进来。三人这是过了近半个多月后，又重新聚在了这间屋子。

元让蓝刚进来就问她：“师傅，你没事吧？”

赵元青摇了摇头，又回他句：“没事。”把她去桓城之后的事情讲了一遍。

“我只是有些不明白，这个事情有点太复杂了，到底谁错了？陈小圆肯定没错，王景旬有错，他死了。那王景昱呢？姓王的婆娘呢？还有那个王氏的家主，姓王婆娘的丈夫在其中又参与了什么？这个长达十多年的阴谋该怪谁？慕容家和公孙家？”

她又自言自语道：“我去桓城的目的是为了把陈小圆接回来，不管过程是什么，我的目的达到了。我是知道陈小圆不太一样的，但我以为是因为小圆姐聪明的关系，难道我是因为那个石灵骨才亲近她的吗？那时我只觉得富水村人要合起来逼死她，人怎么能这么死呢？她想活的，她几次顶着你的厌烦来找你说话，就是她想活着的，但陈小圆的人生为什么找不到活路呢？为什么竭尽全力活着的人会是这个下场呢？”

“我想不明白。我感觉好像有力气无处使。”赵元青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元让蓝。

元让蓝也沉默了，他还太小了，在这个春天，他才刚满十三岁，但他同师傅说：“师傅，我不打算考嵩阳书院了。”

“为什么？”赵元青惊讶地问。

“我心里也有许多困惑，以前随你在琼州，感觉学武是天下最厉害的事情，要当天下第一，比师傅还厉害就能无所不能。但来到沧州后，我觉得好像不是这样的。我学武的天赋没师傅好，就算成了修者，除了勉强活的长些，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不会比师傅更厉害。”元让蓝走过去缓缓地抱住了他的师傅的腰，把头埋进自己双手里。这是从十岁之后，他对师傅唯一的亲近。

他心里想，他的师傅并不聪明，因为要养他和自己，只有些对底层的小智慧，书读的也没有他多，还不允许他反抗。但他师傅对他真的很好很好很好。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傅。他有些不舍。

“那你有想好做什么吗？”他感觉到她摸了摸他的头，低声地问他。

“我最近才想过的，我要去牧野读书，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做什么，但我觉得我想去牧野。牧野的太学仓央书院若是成绩可以可以免费入学，但……”元让蓝止住了话，他想说我不想和师傅分开。但他已经是大孩子了，他不想束缚赵元青，他知道赵元青喜欢看游记，想走遍大江南北。

“怎么了？有什么担心吗？”他觉得赵元青这个夜里的声音好像变得很温柔。

他摇摇头闷闷地答：“没什么，我可以的。师傅，你不要跟着我去牧野了，出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每个月给我寄信就好了。”

赵元青心里也有些失落，养了徒弟七年，每日都是柴米油盐，徒弟突然有一天长大了要自己飞，她心里也有些茫然地道：“可还有你小圆姐呢。”

“我可以养小圆师傅。我都打算好了，若这次小圆师傅好些了，她可以随我一起去牧野，我去牧野会投奔孙家，那是一个二流的世家。在牧野，不站在世家中是不行的，也没有什么危险。”元让蓝抬头看着赵元青。

赵元青现在脑子更乱了。只能老实回他：“我现在脑子更乱了。要不等你小圆姐好些了，咱们三个一起商量商量，行吗？我觉得小圆姐未必会同意和你走。”

元让蓝心想：小圆姐是未必会和我走的，但师傅，她更怕拖累你。但嘴中还是同意的：“好。”

“明天我先去济生堂请个大夫帮她看看。你去西屋睡吧。”

元让蓝从她怀里退了出来：“明日我去吧师傅，你照顾小圆师傅。”

他退出了屋子，赵元青在旁边放了新的铺盖，感觉身边有了些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让她的境界又翻涌起来。但她还是闭了眼，用手握着陈小圆的手。慢慢睡着了。

——

元让蓝一早去济生堂就请了大夫过来。看完了诊，大夫说瞧不出来什么具体病症，可以试着去请一下岐黄门的人过来瞧瞧。

陈小圆这时也醒了，昨天沈嘉宝的丹药发挥了很好的功效。但她还是很痛。

大夫瞧着她牙齿都要咬碎了，给略微开了一些麻药，每日早晚二副，陈小圆自己勉力打起精神说了个方子，这是她夫君当时病入膏肓时常用的方子。止痛效果更加好些。

大夫很快走了，元让蓝同大夫一起去济生堂拿药。

陈小圆现在说话很难，但她还是在屋子里没人时开口艰难喊着：“元……元青，你这次回来，带兰花了吗？”

赵元青这才想起来，去西屋取了给陈小圆瞧，那两支兰花估计都枯萎了，回来就再没顾上。但她看着还挺欢喜的，用力地试图上扬嘴角。

赵元青又把那个开口的金镯子轻柔地给她套了上去：“小圆姐，不要担心，没事的，好好养病。等到快入夏了，我带你们俩去江州玩，我给你说，江州可富贵了。”她给陈小圆讲着江州的繁华。

赵元青又说道：“哎小圆姐，不过不急于这一时，你先养病，我写信去岐黄门，那边的神医特别多，我有一个很厉害的朋友，她病看得特别好。等你养好了，你去江州要是瞧着不错，我就带你搬去江州。”

陈小圆没再说话，眼神很温柔地看着她。

赵元青已经给牧野、云碧谷都去了信。她现在不知道沈嘉宝回没回去，但她实在没办法，找了官驿送的，这是目前最快的途径了。

她又想了想，认真问道：“小圆姐，我把你的石灵骨拿回来还能装回去吗？”

陈小圆发了下呆，摇了摇头。

“好吧，那小圆姐现在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或者你想像谁报仇？你同我说，我脑子笨，不知道该找谁。”

陈小圆又摇了摇头，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两个字：“不笨。”

“再、再同我说说话吧，元青。”她又接着开口。

“好的好的，小圆姐，我话可多了。我给你讲讲我以前在琼州的事情吧，可好笑了。我是被我师傅收养的，那天我爹娘把我要给卖掉，我还记不得太多事呢！只见一位彪形大汉从天而降，稀里哗啦地把四周人打的人仰马翻…………”

元让蓝回来时正听到赵元青语气快活地讲到她正在绞尽脑汁养那个小兔崽子的部分。冷笑了一下，懒得同赵元青计较。

但他没进去，在屋子外面熬了药。药汁的苦涩滋味飘进了屋子，他端了碗进来。

陈小圆眼睛闭着，像睡着了。他一进屋子看见赵元青把手一直放在陈小圆的鼻息处，吓了一跳。赵元青脸色不是很好地说：“不行，太疼了，冷汗就没断过，我怕她把牙咬碎了，点了睡穴，但不能时间太长，隔一会就得叫醒，不然没了呼吸都不知道。”

元让蓝点点头：“刚好药还烫，凉些再喝。”

赵元青啐了句脏话，这是她在琼州时学的：“有力没处使，早知道不学武改学医了。”

“王家还会再来么？”他也坐到炕边。

赵元青偏头想了一下：“大概率不会，这次去桓城涨了见识，让我亲眼看见了世家是什么模样，一个三流世家都如此，慕容公孙家将会更加可怕。这群人像X教一样，不畏死，拱着那个风骨和牌匾前仆后继推着活。别的地方不知道，在沧州就算是虚归境，若世家们拧成一团，若非全部屠尽，也挺无力的。”

“九州的统治者们应该都不简单，沧州没有虚归境，能在这种环境下活着，还占着九州第二大的地方，确实有点东西。”她又补充道。

“小圆师傅还能好么？”

赵元青叹了口气：“等我那朋友派人来吧，希望她回云碧谷了，那边更近。二日内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