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看到急匆匆赶来满头大汗的警察吓了一跳,她们卫生所都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怎么还惹得警察来了。
难不成她们卖出去的药不对吃死人了?还是说柳知青看闲书的事暴露要被捕了?
这样想着她的脸唰一下全白了。
“警察同志,您有什么事吗?”
小郑回头看到穿着整齐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姑娘正端着个瓷缸过来,里面水还冒着热气。
“谢谢热水,但我不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水也不行。”小郑摇头随后问道,“我是来找莫岚的,她在哪里?”
“左拐最里面的房间。”小护士指着身后的走廊说到,另一只手端着瓷缸放也不是喝也不是,这水本来就是她准备自己喝,现在被警察一说她都无从下口了。
门内三人都趴在桌子上,桌子看起来破旧但表面光滑没有倒刺,上面有一些儿童涂鸦似乎是从学校退下来的。穿着白大褂的柳意州正在上面写着什么,莫岚和莫语凑到他身旁窃窃私语。
小郑敲了敲门引起里面的注意。
“小郑警察你怎么来了?”看到来人莫岚惊喜地问道,自从李兴国落网后她们再没见过面。
“我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小郑把两份通知递给莫岚,看到桌面上画满红勾的数学试卷不忍地别过脸去。
把通知单从头到尾通读好几遍,莫岚气得浑身发抖,她不明白为什么又是这样,她的一生仿佛都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徘徊,她甚至还连累了女儿。
没有户籍资料,上不了学,如过街老鼠被人嘲笑……
莫语看不到具体的情况只感觉到妈妈现在很生气伤心,她踩在板凳上,又站在桌子上才勉强看到了通知书上的内容。
如果五天之内迁不到城市她和妈妈就会成为黑户。
“迁入城市户口有四项,上学、工作、购房和嫁人。”小郑仔细地给莫岚分析着,“嫁人不可能,上学不用说,只要你在五天内找到一个城里的工作或者买一个城里的房子就可以迁入成功。”
话说的简单,在城市莫岚人不生地不熟的又要怎么在短时间找到一个工作。好的工作都是铁饭碗,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人不做了还会自己的推荐亲戚朋友。购房就更不必说了,家里的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根本没余钱买房。
莫岚抓着头发沉默不语,莫语漆黑的目光盯着虚空思考着自己能做些什么,最后失落地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柳意州这些天麻烦你了。”莫岚把女儿抱下桌子对柳意州笑,尽可能表示自己没事,却不知道自己的笑十分苦涩,这也是她第一次叫柳知青的名字,“你也看到了我可能参加不了高考了。”
柳意州张嘴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目光穿过角落的衣柜望向被藏在最深处的大哥大下定决心。
此时莫岚已经牵着莫语离开了,小郑对柳意州点头后急忙跟去。
她担心地凝视着身边的母女,莫岚摇头握住小郑的手表示她已经振作起来了,不就是找工作吗?往好处想想她还有五天时间呢,“我明天就去城里找工作,洗碗工或者清洁工我都愿意做,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呢!”
“就是要辛苦小语一个人待在家里了。”
莫语闻言点头又摇头,一个人待在家里等妈妈回家她从来都不觉得辛苦,她把脸贴在妈妈的手上希望她能开心一点。
听到有警察又来村里的消息后张桂凤特意出门遛弯儿,正好碰到了莫岚和莫语母女,她笑眯眯地打招呼,“莫岚啊,复习地怎么样?”
“我听说高考报名就在一周后了,你要是考上了那可是比李兴国还出息,我们全家的骄傲!”
似真似假的嘲讽好像把人户口迁走的不是她,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让人生厌。
她的脸笑着皱纹堆在眼角如枯掉的橘子皮,莫语从地上捡起来石子做势就要往张桂凤脸上扔。
小郑手疾眼快把孩子拦住,即使她也不喜欢这样的人,但怎么说也不能向老人扔石头。
“娘,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莫岚发自内心的感到疑惑,为什么对她这个女儿像对待仇人一样,生怕自己过得好。
张桂凤听到这话眼珠子一转,从鼻腔哼出一声,“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我一口奶一口奶喂大的!”
“那还真是恶心。”莫岚语气十分平静,从最开始的波涛汹涌到现在已经感觉到周身在漏风,“迁出去之后我和你们莫家就没任何关系了,真好。”
“我的家人有小语就够了。”
“莫岚!”张桂凤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有种抓不住对方的恐慌,可这又怎么可能,从小到大莫岚从来都是最听她话的一个。
“好了,小语我们回家。”莫岚晃了晃牵着女儿的手把张桂凤抛到脑后,“小郑警察也快回去吧,晚了夜路不好走。”
站在路正中间的张桂凤无人搭理。
第二天一早莫岚站在镜子前仔细把自己收拾利落,之后亲了亲女儿的侧脸,软嫩的触感像碰到丝滑的花瓣,最后整理一下脖子上的丝巾。
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就是她最整洁立正的衣服。
听到关门声后莫语翻身下床,把不小心掉到地上的兔子玩偶捡回来放进被窝。仔仔细细洗漱完后把米粥吃到一丝不剩,她走到大黑面前拍了拍它的头让它好好看家,随即拉开门栓一个人走在烂熟于心的小路上。
这半个多月妈妈每到下午都会牵着自己去往卫生所,妈妈会像雀跃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说着新学的知识,整个人都在发光。
所以剥夺妈妈快乐的人不可饶恕,莫语走在小路上的路线一变,向着去过一两次的莫家走去,张桂凤就在那里。
早上晨露还躺在杂草尖尖,公鸡打鸣的声音歇一会儿又传出老远,吵得人不能安生。张桂凤骂骂咧咧端着脸盆出来把水往院子里一泼,拿起立在鸡圈旁的细长木棍狠狠戳着大公鸡,公鸡母鸡四散而逃,发出凄厉的尖叫。
忽然一个暴躁的男声响起,“娘你干啥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张桂凤闻言走到儿子窗户前笑着哄人,“不弄了不弄了,你快睡。”
看到还赖在床上不起来的儿媳妇眼睛一利,儿媳妇红霞沉默着下了床跟在婆婆身后,在场唯一的男性已经打起了鼾声。
小小的身影“滋溜”一下从门口溜进鸡圈,周身围满了公鸡母鸡和毛茸茸的小鸡正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过来。红霞震惊地来回扫视鸡圈,又揉了揉眼睛确认小孩儿还在。
倒是奇怪,往日这些鸡遇到生人就叫如今倒像是没有这小孩儿一样。看着一心往厨房走给儿子做饭的婆婆她撇撇嘴也不说话,权当没看到。
莫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鸡毛,从地上捏一把黄土攥在手心又把细长的棍子拿在另一个手里,悄无声息地跟在她们身后。厨房门外她听着张桂凤一刻不间断的数落着另一个人,看到对方佝偻着身躯揭开盖子的一瞬黄土被撒进,正好眯了她的眼。
“哎呦!”张桂凤眼睛一闭摸索着就要往红霞身上靠嘴里大喊着,“你这死娘皮快给我拿水来!”
红霞扶着婆婆与莫语对视着,低声应了婆婆还把人扶到安全的地方,加重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桂凤摸着菜板一只手直往脸上抹,突然小腿一疼就像被鞭子抽了一下,她痛呼出声。
“是不是你红霞!你敢打我?”
莫语继续往她身上招呼,这次打到对方脑袋,张桂凤双手乱挥挣扎着就要冲过来。莫语不慌不忙往后退,长棍落在张桂凤的身上穿衣服的部位,一声又一声的哀嚎她不为所动,引着对方就往厨房门口走。
门口有不大不小的门槛只要在张桂凤跨步的瞬间她击中对方膝盖,她就会绊倒。莫语冷漠地计算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摔在地上之后一命呜呼的可能。
“红军!快去看咱妈!她被水汽迷了眼叫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红霞尖利的声音骤然响起,莫语不情不愿把细棍子放回原位,又把鸡圈处黄土的抓痕也清理干净,快速从门口跑走,离开前还听到一个男声不爽的抱怨。
“娘你蹲在地上干啥呢?”
接着是张桂凤痛苦的唉叫,“红霞那娘们打我啊!”
“红霞一直跟我在一起咋可能打你,你脑子糊涂了吧。”满不在乎的男声这样说道。
莫语继续走在去卫生所的小路上,不知道为什么空气都感觉到更清新了。柳意州手里有钥匙从来都是来得最早的一个,他把电壶里的沉水倒掉又从新烧水。
壶在小炉子上烧,水蒸气从户口缓慢向上飘散,盖子也受不了内里的压强发出沉闷的声响。
柳意州从诊室又拿一个瓷缸出来,大红的牡丹在杯壁开得鲜艳,他对不请自来的莫语问道,“是来找我帮莫同志找工作的吗?”
“不是。”莫语摇头,许久不说长的句子现在开起口来显得几分生涩,“她……妈妈会自己找到工作。”
早上出门的妈妈很有干劲很耀眼。
“找你是……让妈妈能继续参加高考的办法。”
莫语的话有些颠三倒四,语句的宾语谓语一塌糊涂。
看得出来这孩子是很努力在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柳意州憋笑,作为小天才的老师他不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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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点了个肉蟹煲,但是鸡爪煲好好吃【口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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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