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在袁江南那得到情绪满足的六子,动作愈加过分,他把碗里的饭倒到地上,用脚碾成一团,把袁江南的头往饭上踩去,“不是想吃饭嘛,吃呀,给我张嘴吃。”
见袁江南死活不张口,他更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挑战,破口大骂道:“在咱们寨里,植物人第一,半仙人第二,你有肺人就是头猪。你以为你被安排养猪地养猪就能跟我平起平坐了?真是笑话。”
“有肺人在这里,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说得对,有肺人都该死。”看热闹的植物人中有人接话道。
“TMD,也不知道三爷是怎么想的,让这些有肺人种地煮饭也就罢了,凭什么让她们给咱们打饭,咱们吃多少还用得着这些有肺人定粮?”
小六子的话引起在场排队打饭的其他植物人半仙人的认同,有不爽寨子规矩的植物人就想趁机闹一场,伸手就要抢在菜盆边打饭有肺人手里的大勺。
那个打菜的有肺人不敢反抗,用眼神向这里的管事耳轮子求救,见耳轮子躲在后面不敢出面,只能任由植物人把她推倒,勺子被人抢走。
一瞬间排队打饭的队伍乱成一锅粥。
耳轮子见闹得厉害,赶紧跑到杀猪的河边找大管事西葫芦。
虽说杀猪的活一般都是养猪场的人在干,但是寨子人多肉少,而且个个都是病人,大部分抢来的钱财都得用来买药治病。
所以寨子里只要杀猪,都是养猪人动手,大管事西葫芦监督,免得养猪人中饱私囊。
豁子从小就在寨里长大,杀过的猪不知道有多少,杀一头猪其实花不了他多少时间。
只是今天的猪有点特殊。
那只被袁江南推出去的猪外表看着没啥大伤,内里居然碎成了肉泥,连内脏都找不出一幅完整的。
寨里穷,不能把这猪肉扔掉,可不去除内脏直接吃,那里面的味道没有人能下得去嘴。
寨里的植物人大多是得了不治之症的人,敢让他们吃出这肉带了屎,分分钟跟他们玩命。
寨里几位实力强劲的爷他们或许不敢得罪,西葫芦和豁子这群养猪人,他们可是敢打敢杀的。
西葫芦正跟豁子抱怨,“你小心点,别把没挨着内脏的肉也剔了,能多留一点就多一点,没肉那群狗日的肯定闹腾。”
“我知道,哥,你别老在我耳朵旁嗡嗡嗡的,要不是你把那丫头弄过来,这猪也不会死。”
豁子嫌他话多烦,想把他赶走。但西葫芦为了不落人话柄,还是死死守着豁子。
西葫芦朝后边望了眼,见附近只有他们两人,靠近豁子小声道:
“我也是没办法,那丫头当着众人的面说她会养猪,我要是不把她弄到养猪地,大家该怀疑了。”
“本来寨里就有人猜测你我是兄弟,要是我不按规矩来,三爷为了方便管理肯定把你弄走,这样我还怎么顾着你。”
西葫芦拿起腰间的一个葫芦喝了口水,声音更小了,“我跟那边已经联系好了,等寨里的人落网了,他们就能给咱俩发居民证,也就咱两病轻,他们还能给咱两弄到药,到时候巨夹村寨灰飞烟灭,咱俩换个地方过过悠哉日子。”
“你千万记得不要让那个女的死了,要是手上沾了人命,咱就只能待在这寨里一辈子了。”
豁子听到西葫芦这么说,扔下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西葫芦腰间找出一个点了红色标记的葫芦,打开就是一口。
“哎哎哎,给我留点,这酒我好不容易弄回来的。”西葫芦心疼地叫道。
豁子把空葫芦还给西葫芦,低头继续清除内脏,“哥,这些年我已经够拖累你了,要是能离开这,你千万别管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痛快过你的日子去。”
“胡说八道,我西葫芦是这样的人?再说你哪里拖累我了。”
西葫芦把红色标记的葫芦藏回其他葫芦下面,正色道:“当初我既然答应爸爸照顾你,我就不会反悔。”
“豁子你别泄气,你想想你妈临终时的遗言,她是希望你回到她生活的地方的,到了那里,咱俩再也不用担心哪天被老大撕碎了下酒,你也不用因为混血身份吃那些植物人的剩菜剩饭。”
“哥,真有那一天吗?”豁子今年已经25岁了,每次听到西葫芦描述的生活,都会像小孩一样期盼地看着西葫芦。
西葫芦正想说当然,耳朵传来呼声。
“西老大,不好了,后山闹起来了。”
西葫芦心头一惊,眼看就要过上好日子了,怎么能在这关口出岔子,厉声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闹起来了?”
“还不是那个新来的有肺人,就是分到养猪地那个,一点规矩都不懂,居然排在半仙人队伍中打饭。”
耳轮子生怕自己受牵连,瞒下自己初时看热闹的事,把过错全推到六子和袁江南身上。”
“有个半仙人不爽自己的饭菜有部分是中午植物人吃剩下的,借着那个有肺人煽风点火,把排队吃饭的植物人全部煽动起来,这会饭菜已经不成样了,你快点去看看吧,要是三爷和大爷知道了,咱们怕是小命都保不住。”
听到耳轮子这么说,豁子心头一惊,要知道巨夹村寨虽然每年都有混血儿出生,但是活下来的却没有几个,能闹事的半仙人怕都是已经长大又能干活的人。
这些人可基本在他手下。
耳轮子正催促西葫芦快走,突然想起那个闹事的半仙人正是养猪地的,立马指着豁子道:
“西老大,那人就是他们养猪地的,这场闹事既然是他们养猪地的人挑起的,豁子作为养猪地的负责人,必须给咱们一个说法。”
“现在扯什么说法,还不赶紧把事情按下来。”西葫芦踹了耳轮子一脚,立马朝后山跑去。
耳轮子见状瞪了豁子一眼也跟了上去。
豁子一听事情真跟他们养猪地有关,看猪肉已经处理好了,立马把猪肉放到框里,双肩挑着四个硕大的肉框跟了上去。
养猪地的人必须保,猪肉也不敢丢,豁子只能咬牙担着几百斤肉追上去。
出生贫穷,看惯了别人眼色的袁江南前两辈子没少受气,大部分时候她都能一笑而过,即使有时遇上的人过于难缠,她骂骂咧咧几句,再和朋友吃吃喝喝也能把气消下去。
可是这回她真的忍不了,什么有肺人,什么植物人,干她什么事。
她心想反正她这个身份在这里也活不了两天,何必受此侮辱,干脆跟这个瘪三同归于尽算了。
袁江南右手抓起地上的竹片,左手抓住小六子的一只脚,抬头死盯着小六子的脖子,准备趁小六子一个没留意,起身给他致命一击。
她刚借小六子的力起身,一只超大的臭脚袭来,把小六子踢飞,袁江南也连带着飞了出去,正好落到路卡罗旁边,吓得路卡罗死死捂住嘴巴。
“吵什么吵,以为别人都是智障,看不出你们的打算?”西葫芦收回脚,跳到切菜的高台石板上,环顾所有人,“别想着法不责众这一套,大爷最近的脾气有多大你们也知道,这事情闹出去,我活不了,你们也得死。”
见大家都被镇住了,西葫芦又调整语气,“我也知道,为了八寨联会的事,最近让大家吃得不好,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你们看后面,那四个大框是不是肉?”
“火气这么大,跟明天就要死一样,新医生我今天才带回来,是不是都不想治病,你们谁会熬药?要是谁今儿拍着胸脯跟我说以后再不用咱们厨房的人熬药,尽管闹,我要敢说个二,让我不得好死。”
好话赖话都说了,植物人里面也有病情稳定的,当即给西葫芦台街下,“西老大,真不是我们故意闹事,还不是那个半仙人和有肺人挑起了大家的火气,我们跟你可不一样,我们都是长年累月的病人,经不住别人挑火。”
“是呀,西老大,我们也不是故意的,都是六子故意让我们上火。”
有人想说由头是那个不讲规矩插队的有肺人,又想起有肺人的规矩是西老大教的,只能把问题全推到六子身上。
大家七嘴八舌地往六子身上推锅,六子解释的话语完全没人听。
西葫芦也不想计较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袁江南已经昏了过去,怕再打她把她弄死了,到时候手上沾上人命,看大家都说事情是六子挑起的,就拿六子平事。
“有肺人袁江南不懂规矩,按理该重罚,但是她是大爷点过名的药引子,而且已经被六子打成这样,我就不再让人对她进行打罚,免得她死了,耽误大爷的病,就罚她三天不准吃饭。”
“半仙人六子刻意挑事,必须重罚,豁子,他是你手下的人,你来,当着大伙的面,用你手上的担子,给他三十棍子。”
“三十棍!”六子心头怕得很,对着满脸为难的豁子哭道:“豁子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帮我跟西老大求求情吧。”
“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西葫芦催促道。
豁子知道西葫芦特意让他下手,是为了撇清他养猪地负责人的责任,眼睛一闭,打了下去。
“没吃饭吗?用点力,打了多少下,大点声,吼出来。”
“啪啪啪啪啪啪。”
“3、4、5、6……”
“哎哟,哎哟,豁子哥,西老大,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半夜,疼醒的六子看着石壁上的蜘蛛,把豁子和袁江南恨得牙痒痒。
尤其是豁子,他觉得自己把豁子当兄弟,就连他跟西葫芦是兄弟的事情都没往外传,豁子却不替自己求情,实在无情无义。
等着吧,袁江南、豁子、西葫芦、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