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军人吗?”
袁离单刀直入,不拐弯抹角。
楚介回扣她的视线,“这不是每一个中国人必备的吗?”他刻意的拉近与她的距离,在她耳边小声的问:“你不会?”
两个人的姿势在外界看来真的很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此刻有人站出来带头吆喝,“唱得真好!男俊女美!”
在众人的吆喝下,楚介动作非但没停,反而更近了,“这是你的目的?”
她见退无可退,只在身后的手,向前一拉,环住男人的脖颈,说话间呼出的气,洒在楚介的脖颈处。楚介任由她把话说完,袁离达成目的,立即收回手,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开车回去,巴松措的湖面不再有太阳的影子,途剩下阳光的反射。一路回民宿,阳光跟着车后跑,反射出来的光线让袁离睁不开眼。
巴松措距离民宿不远,路上的景致大多相同,没有去南迦巴瓦那样错综复杂的景色。
袁离用手支撑头部,侧过脸,笔直的打量坐在主驾驶上的男人,不说话就只是看着他,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楚介车速缓缓降下,“我好看吗?”
眼下的她没有像初遇那般“失控”,思考良久回道:“你知道帅哥最忌讳什么吗?”
他抬眼通过上方的镜子,看了一眼她,没回答,但摇了摇头。
“最忌讳的就是……”袁离停顿,“疤痕。”
随后跟着解释道:“疤痕多不好看,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应该配上完美无瑕的脖子和身材。”
楚介表示赞同,“这么看,我确实不好看。”
袁离点点头,“稍显逊色。”
实话说,袁离内心仍有对他是否是军人,这个问题抱有疑惑。
如果他是军人,那他的行为可真是不像。
如果他不是军人,他为什么第一时间唱的是《强军战歌》,上去的时候,甚至想都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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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抵达民宿的第一时间,迎接他们的不是安静的村镇,而是围在一起慌张的村民。袁离抱着好奇心走进村子后方,靠近人群。
人群绝大部分人在拉着一名中年妇女,中年妇女满脸泪痕,眼珠从眼角滑落,视线直勾勾地停留在雅鲁藏布江上。她顺着妇女的视线望去,有男孩失足落水,瞧这他的年纪,应该是妇女的孩子。
袁离察觉身后有人朝她这边跑来,她连忙后退一步,与那人错开距离。来者是一名年轻男性,手里拿着一个救生圈,救生圈上绑着一根粗粗的绳子。
不多时,因为救生圈的作用,男孩顺利抵达岸边。
从头到尾,袁离都只是一名旁观者,她忽然间想起那天自己晕倒,有一个结实的肩膀抱起她,不断在她耳边安慰,就像现在那名妇女抱起怀中的孩子一样。
“醒醒,醒醒……”
男孩体力流失过多,晕在他母亲的怀里。
“快醒醒,快醒醒,不要晕!”
楚介气定神闲的从上衣口袋把手机拿出,拨出一个号放在耳边,“去做人工呼吸。”
她先前还在想他在跟谁打电话,仔细一看,刚刚从身边过去的年轻男性是路之青。袁离皱了皱眉,他不是发烧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还没等她细想,电话另一头传来声音,急促地表示自己不会。楚介没辙,脚下步子没迈,平静的指导他自己去做。
“将人放平。”
“保持呼吸道通畅,清理口鼻异物。”
“捏住鼻子,平静吸一口气,包住嘴部。”
“进行胸口按压,多次循环。”
“……”
男孩醒了。
路之青朝袁离的方向望去,电话许久后传出一道声音,
“做得不错。”
路之青在前做着后续工作,袁离则依旧站在原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楚介身上。他感受到了,较之以往,这次只是平静的走回民宿内,没和她搭话。
虽然她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好过问他的缘由。袁离准备离开时,与从后方赶来的路之青碰上了。
他笑得肆意张狂,是自认识他开始,笑得最快乐的一次,由心底而发。她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耳前的鬓发遮去她半边脸颊,“不错。”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楚介是做什么的?”,转而想想,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到嘴边在自然而然的变了。
二人走在石子路上,提前走的楚介早已没了身影,她的步伐很慢,特意与他平行。路之青察觉她的刻意,于是开口问:“你是想问什么吗?”
袁离回过神,“他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不难,路之青想了好久,“就一暴发户,买彩票比其他人幸运,到现在仗着那点钱还是无业游民呢。”
买彩票中奖?袁离不可思议,随之有所怀疑。
她寻找他的视线,路之青左手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闪躲,尴尬的笑了笑。
俩人合伙起来骗她,
不想告诉她,她也不问。
“你不是正发着烧,怎么想起来救人?”
“在你们走后,烧就退的差不多了,躺着也是躺着,不如出来走走,然后就遇到了。”路之青突然停下脚步,“我是不是特厉害?”
袁离转过身,回应给他一个笑容,向路之青竖起大拇指。
准备下午去南迦巴瓦的行程,又因为现下的原因推迟了半天。袁离半天时间里都躺在床上,闲来无事打开了楚介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背景图是一张小男孩穿着厚厚的衣服,站在雪山脚下的照片。照片很模糊,能看得出来,拍照片的人技术不是很好。
楚介的头像则与背景图截然不同,头像是纯黑色,点开仔细看,有零星的几颗星星散布。
她收起手机,何疏月抱着怀里的大头娃娃躺在她床上。袁离对于她这个行为默认了,早在她们住的第一个晚上,二人就睡在一起过,讨论过这个问题。
“你们明天打算去干什么?”何疏月趴着说,声音有些哑。
她翻过身,背部靠在床头柜,“去南迦巴瓦雪山看看。”
何疏月抱着疑问,“这里村民说,明天不一定能看到南迦巴瓦。”
不一定?袁离沉默。
“到时候看,听金主的话咯,给钱我去哪都行。”她无所谓。
“你很缺钱吗?”
“很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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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启动,车子缓缓往前开。
车上是整整齐齐的五个人,一个也不少。
他们还算幸运,竟在短短的三天内看到了两次南迦巴瓦的真容。为了与变化不定的天气奔跑,他们早早地起了床,连现在坐在车里都是困的。
早上的天气寒冷。车内后座的三人呼出的热气与外面的冷空气交错,导致雾气从一开始的两边车窗,一直蔓延到前方的挡风玻璃。
楚介解开安全带,拿起她面前的抹布,将挡风玻璃的雾气擦除,抹布半干不干,擦出来的玻璃都带有水珠。她主动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帕纸,递给他,无意间,二人的手在空气中相碰。
“谢了。”楚介坐回驾驶座,重新系上安全带,“少说点话。”
前一句是对她说的,后一句是对后面三个人说的,可惜后面三个人没听出来。
袁离的头向左转,笔直的对上何疏月的视线,“少说点话,雾大了不好开车。”
车内安静。
一路上,无人说话。
道路从一开始能容下两辆车的宽度,到现在只能容下一辆车的宽度,伴着道路变窄,地理环境也逐渐险恶。
随后是一条刚建成不久的公路,依山而建,还好没有来往的车辆,不用碰车,绕道而行。
山体由雪层覆盖,靠近公路的山脚,有两三株不知名的小树,石头缝里冒出来的,顶着寒风仍坚强存活。
挡风玻璃在潜移默化间盖上了薄薄的雪层,前方公路逐渐有了新的颜色,一阵寒风吹过,树枝少有的绿色被覆盖。
何疏月降下车窗,手伸至窗户外,“下雪了!居然下雪了。”
听见后排的声音,袁离没有打开车窗,只是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雪。风从后窗户吹进,她的毛领因为风的作用开始飘动,挠着她的下巴。袁离抬手将毛领往后退去,远离脖子。
公路左边是山,右边是一望无际的雪地。何疏月提出下车拍照,楚介看周围没有来往的车辆,点头同意。
何疏月头顶衣服自带的帽子,手部带有一双蓝色的手套,是她下车前张木栖给的。
她打开另一侧车门,手机横放,对准张木栖,“快下来,一起拍,少有的景色被我们遇到了!”
张木栖不习惯拒绝别人,顺着她的意,下了车。
袁离正想着问问他要不要下车,下一秒她这边的车窗发出“呯呯——”声。她转头一看,是裹得严严实实的何疏月。她左手指了指后方,露出期待的神情。
她没有立即给回复,转而望向楚介。他一直盯着防风玻璃前的路,袁离觉得奇怪,同样转过头看向前路。
十五秒过去,
二十五秒过去,
半分钟过去,
前面什么也没有发生。
袁离:“你下不下去?”
楚介回过神:“你们玩,我等会下去。”
她没多问,开门下车,动作一气呵成。袁离仰头,雪自天上而下,某片雪花不偏不倚地落在她额头正中央。
还没等她将雪擦去,雪花自己就化成雨珠,滑落了。
“轰隆——”声音没有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