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江鲤和道人熟络起来,知道了道人的道号乃是无涯子。
说起这个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尝试做个铁锅炖大鹅,江鲤把小米面和白面掺杂在一起,擀成巴掌大的饼子,想要贴到铁锅内侧的壁上,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饼子就是往下滑,落到咕嘟嘟的大鹅炖汤里。
老道士看不下去,就要伸手去亲自贴这张面饼,嫌弃的对着江鲤这个厨娘说:“你这手艺不行,看看我的功夫。”
说着,两根手指就要去夹掉在汤里的面饼,却被一双筷子拦住,江鲤一翻白眼,威胁道:“你用筷子夹,你要是敢把手指伸到菜里,我下次去邹家给你买饭吃。”
邹家是附近镇上一家餐馆,被江鲤去那边买饭菜时偶然发现,竟然将用餐客人的剩菜拾掇一下,卖给下一批客人,江鲤当时不过是厨房想看一下点的鱼是不是新鲜的,发现这么恶心的操作之后,不仅在小镇上替这店家宣传了一下,回到山上,和道人吐槽了不止一次。
道人虽然外貌邋遢,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从内到外地衣裳其实是干干净净的,每日也有更换,从头发丝到手指甲全都是没有丝毫污垢。之所以给人邋遢的感觉,不过是因为他的衣服松垮破旧,头发没有好好束发,而是随意披散着。
道人对着江鲤的威胁,嘿嘿一笑,毫不在意的拿起了一双筷子,然后开始对着面饼子捣鼓起来。
江鲤蹲在灶膛前,把枯枝折吧几下,塞到里面,噼里叭啦的火苗儿蹿起来,大鹅的肉香从锅盖缝隙里冒出来。
江鲤看着拿着酒葫芦的道人,轻松的问道:“前辈,你为啥不愿意给别人看病啊?”
虽然,江鲤因为一只野鸡轻轻松松的被道人同意看病,但是这些天,另一个来求医问药的人一见面就被赶下山去来。
道人咽下去一口酒,斜靠在木墩上,淡淡的说道:“老道我可从来不是一个大夫,你看这儿,”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正厅,“这儿是道观,不是医馆药房。”
江鲤明白了老道的意思,起身行礼,羞愧道:“是晚辈想错了,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加到别人身上。”
道人嘿嘿一笑,“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答应给你看病?就是因为你这个丫头与大部分俗人庸人都不一样?”
江鲤脸红,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的说:“前辈高看我了!”
道人随意得摆了摆手:“我见过你这样天赋卓绝的武林少侠很多,男的,女的,大门派,小门派,只要有了武功,就看不起没有武功的,武功高的看不起武功低的,若是我不会武功,嘿!那些人早就随着自己的心意摆弄我了!”
道人仰头灌下一口酒,酒液顺着唇角往下流,接着说道:“我无涯子这辈子也不给那些满肚子算计的人看病!哈哈!”
江鲤第一次听到“无涯子”这个道号,好奇的问道:“前辈的道号是无涯子吗?”
道人冷飕飕的瞥了她一眼,默认了。
江鲤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前辈可有漂亮的师姐师妹?”
‘咚’的一声,她的脑袋被人狠狠敲了一下,耳边传来阴恻恻的声音,“看来是我太好说话了,把你纵的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江鲤摸了摸脑袋,灰溜溜的继续准备饭菜去了。
她真的很委屈,刚刚的念头就是自己冒出来的呀!
江鲤倒不是每日都待在山上,她会去鲍大夫的药房里,厚脸皮跟着那些学徒一起,学一些医术,鲍大夫看着江鲤这幅理直气壮的偷学模样,好脾气的默认了。
不过,江鲤到也会投桃报李,每次鲍大夫去野外采药时,都会护持在左右,或者在山野中遇到认识的难得的药材,也会采回来送到鲍大夫的药房,当做学习医术的束脩。
傍晚,江鲤从药房出来,先去了一趟成衣店,从店家那里拿到了在这儿订购的几件成衣,又拐去街角的一家糕饼店,拎了一包的点心蜜饯,才开始运气轻功,朝着山顶飞驰而去。
在太阳的余晖完全消失之前,江鲤就回到了道观。
躺在门口摇椅上的道人轻飘飘的点评了一句:“你这轻功倒是更好了。”
江鲤也是如此觉得,现在每天来回,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她拿出那几件衣服,带着包袱搁在摇椅旁边的小桌上,说道:“从成衣店买了几件衣服,前辈凑合穿一下吧。”
道人懒洋洋的,没有拒绝,只是说道:“你就不怕我最后什么都不教你吗?”
江鲤豁达一笑,“我也不过做了一些顺手的小事,就是没有在前辈这儿,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自己琢磨武功,在这儿还能和前辈聊聊天,怎么我都不亏啊?”
说完,江鲤就去后院的厨房,准备晚饭了。
次日清晨,被无涯子叫到山巅的江鲤,才第一次领会到了何为宗师。
江鲤第一次见到无涯子道长的轻功,有一种踩在云彩之上,随时能飞上天的感觉。褪去了往日的散漫,此时的他双目精光四溢,行动间充满了一种奇妙的韵律。
在朝阳出现的那一刻,无涯子双手分开,似缓似快,每一招,每一式,似乎与天地相合,连着山巅的清风,云雾都在这些招式之间随之流动,似乎他就是这一方世界的主人,天地为他所掌控。
江鲤在不远处,看的眸中异彩连连,宗师之能,让人目眩神迷。
从山顶回来之后,江鲤独自在静室中打坐三天,感悟那份宗师之威,不断地打磨自己的功法的缺陷之处,处于高山之巅,才知道天地之广大,以往,她的见识限制她的天赋,没有真正见识过这个世界最顶尖的高手,她的眼见,她的武功都被困在了自己的所知之内。若是未曾有机缘,可能终身未有前进的可能。
江鲤走出静室时,身上的气息更加通透自然。
她整理一番后,来到前面,对着无涯子俯身一礼,“多谢前辈指点之恩。”
无涯子扫过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满意,淡淡的说道:“今日做个醋溜鱼,再来一个红烧肉。”
江鲤微笑应是,下山采买食材去了。
行走在山间,极目远望,只见山脉绵延,绿树青松,郁郁苍苍。
江鲤长啸一声,啸声嘹亮悠远,惊起无数飞鸟。
时光似流水,转瞬而逝
江鲤栽种在道观附近田地的韭菜长出青青一片时,就被割下来最嫩的那一部分,合着鸡蛋,做成了韭菜鸡蛋馅饼。铁鏊子烙饼香脆,里面的韭菜鲜嫩多汁,吃的无涯子连连点头,一个人干掉了整整两大张韭菜饼。
吃完饼,无涯子看着江鲤,说道:“你再我这儿也懒了够久的了,也该下山去了。”
江鲤压住内心的不舍之情,低声应道:“江鲤此番离去,不知何时能再次相见。”
无涯子声音悠然:“聚散离合,自有天意。”
江鲤离开道观后,也去了鲍大夫处告别,好歹跟着学了这半年的医术,离别之前,鲍大夫拿出了几瓶成药,乃是解毒,疗伤的上好药丸,赠给江鲤防身之用。
江鲤不知为何,眼眶微微发红,用力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鲍大夫真是仁心仁德,等我下次来琼州,再来找您蹭课听,您可不能嫌我啊?”
鲍大夫的眼光慈和,看着江鲤的双眼,说道:“不光我不嫌麻烦,师兄也是不嫌麻烦的。”
走在城外,四周无人烟,江鲤的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这么多年,十五年了吧,她总是告诉自己要坚强,要积极,可是在那无数个夜深人静之时,也曾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孤独与寂寞,就让她软弱这一次,等她回到中原,她依旧是那个坚韧的江鲤了。
在一次乘船离开琼州,看着同样的一片大海,心中的感悟已有所不同,一只海鸥再次飞到江鲤的跟前,江鲤伸出手,在海鸥还未反应过来时,悄然摸了摸它的脑袋。海鸥仿佛被吓到了,振翅飞往了天边。
时隔大半年,再次见到欧阳英杰与徐万臣二人,江鲤虽然早已在江湖传言中得知二人皆是成功成为宗师高手,此时仍旧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三人此时在酒店三楼的包间。
司马英杰摸了摸鼻子,玩笑道:“江妹子这是不认识我了吗?”
江鲤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羡慕之情,说道:“我只认识一流高手司马兄,不认识宗师司马大侠呀!”
“哈哈!”司马英杰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得意非凡的说道:“江妹子,你若是再说几句好话,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一下你英俊潇洒,英勇神武,聪慧绝顶的司马大哥是怎么成为宗师高手的。”
江鲤和一直默默坐在一侧喝着白开水的徐万臣皆是一脸不忍直视的转过头去,气的司马英杰抱起酒坛,咕咚咕咚灌下半坛子酒。
江鲤沉吟一下,疑惑道:“我们今天就是这一坛子万斛春可以喝是吧?”
徐万臣声音似冰雪,道:“所以某人找借口就偷喝!”
江鲤点点头,赞同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司马兄喝的这么着急呢?”
司马英杰放下酒坛,看着不断揶揄他的二位好友,气道:“江鲤,你不要把万臣带坏了啊!”
江鲤三人玩笑几句,生疏消散了。其实江鲤知道,司马英杰是为了照顾她,才特意来找她的,现在江湖人也传遍了江鲤的过往经历,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出身江湖三流门派,现在更是一介江湖散人,无门无派。所以司马英杰特意把自己突破的感悟这么重要的一份经历告诉她,为她增加武功更近一步的筹码。
江鲤倒了一杯酒,敬了二人各一杯。
此间心意,她会铭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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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