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莉在家里吃了早饭,就匆匆出了家门。
反正王三妮不可能拿钱给她交学费,她得自己想办法,多赚点钱,走的时候,手里拿了两个馒头,当做午饭了。
李莉自己没有发现,她对王三妮和李红军发生了很多很大的变化,不再那么在乎,也不再亲密。
洛川镇是一个普通,闭塞的小镇,大部分人都有稳定工作,像雇佣零工的地方比较少。
这是一座临街的小铺子,铺子里头,桌子后头坐着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女人一边拿着笔在面前的本子上写写划划,一边和旁边围着的几个五、六十岁大妈和大叔来回沟通。
“柳婶儿,今日姚家糕点找人收拾小楼,得打扫的干净,两个人,一人6块,去不去!”李红梅声音洪亮。
柳婶子讨价还价:“红梅,现在肉都涨价了,咋滴工钱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昨天去买肉,一块二一斤,这谁吃的起啊?”
旁边的那个穿红毛衣的大婶附和,“现在钱越来越毛了,工钱却还是这些,饭都要吃不饱喽!”
“你要想挣钱,去南边啊!那里的厂子一个月七八百嘞!”另一个穿着短袖的大爷打趣道。
红毛衣大妈白了说话的大爷一眼,呛声呛气,“我要年轻个十岁,早就去南边挣钱了!还用你说风凉话!”
吵吵嚷嚷的声音让人头疼,李红梅抬高嗓门儿,“柳婶子,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就安排别人了!”
柳婶子犹豫了一下,问道:“还有其他活吗?”
“今天的活不多,不一定每一个人都有。你要不想干,我就安排其他人了!”李红梅回道。
柳婶子生怕今天没活干,同意了,觉得总比在家闲着好。
这时正好看到李莉走过来,李红梅就问“李莉,收拾屋子,六块钱,去吗?”
前面的对话,李莉也听了,立即应道:“我去!”
李莉知道这是李红梅照顾自己,柳婶子虽然是碎嘴子,但是干活很卖力,搭班子干活,只要不偷懒,柳婶子也不斤斤计较。
李红梅和李莉是出了五服的亲戚,总比旁人近一些,也会时不时给李莉开一点小的后门。
柳婶子对李莉也没意见,两人一起干活几次,虽然不如大妈们干活利索,但也是那种一点都不偷懒的人,态度也很好,柳婶子说什么八卦,都有人捧场了。
柳婶子和李莉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到达姚家所在的小区。这里一幢幢独立的三层小楼,可以说是洛川镇的富豪小区。
门口有保安,核对了两人的身份后,一个穿着高档的套装的女人领了两人进去,她自我介绍:“我是姚总的助理,我姓杜,你们叫我杜助理就可以。”接着,杜助理把两人需要打扫的房间和具体要求告诉了柳婶子和李莉,说完,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柳婶子从屋子的窗户往外看,伸长了脖子,看着一辆白色的轿车开了出去。
回过身来,她对着已经开始准备干活的李莉,半是嫉妒半是羡慕,"你说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听说姚家在南省的生意大的很,家里的钱多的花不过来。"
世道啊,变得越来越快,十年前,大家吃穿都差不多,这才多久,人家已经飞到云上去了,普通老百姓连他们的边都够不着。
李莉一边擦着架子上的灰尘,一边回答,“这是人家的本事,咱们也羡慕不来。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柳婶子噗嗤一笑,说,“你这话说的都不像你这个年纪的人了!像我家那老头,成天就知道叨咕,知足常乐,平安是福!”
李莉也开玩笑,:“哈哈,那我改天找柳大叔聊聊天呗!”
“行啊!到时候你去了,婶子请你吃甜瓜。”柳婶子接着说。
两人边聊天边干活,到了中午,两人都是吃自己带的午饭。
李莉早上出门,拿了两个馒头,这边提供热水,啃了两个馒头,算是填饱了肚子。吃完饭,两人接着干活。
傍晚,和柳婶子分道扬镳后,李莉将裤兜里的6块钱转移到桃源中。
微风拂面,街道上也多了各色的小食摊子,吆喝声此起彼伏,许多家境宽裕的人,喜欢一家人出来吃,或者直接买回家吃,摆摊的老板卖力吆喝,食物的香气勾引着路过的行人。
李莉看着左边那家油汪汪的炸糕,回想起过年那儿尝过的口感。焦脆的外壳里面是软糯糯的内皮,最里面包裹着甜蜜蜜的红糖陷,又香又甜。她有点抬不动脚,盯着摊上摆着的炸好糖糕,实在是肚子里缺油水,真的就是馋的肚子咕咕叫。
这时,一个女孩走到糖糕摊位前,对着老板说,“来两个白糖,两个红糖的!”
“好嘞!”老板娘利落的装好,递给顾客,“三毛两个,一共六毛,您拿好!刚出锅的,小心烫啊!”
女孩转身离开,正好看见了在不远处的站着李莉,对着李莉翻个白眼,冷哼一声,朝着这边过来。
这个女孩正是李莉的同班同学。张秋星,也是李红军对象张秋月的妹妹。
李莉也不是怂包,她在家里不硬气,是因为她总得王三妮干活养着,但是你张秋星凭啥对自己翻白眼啊!
想到那一千五百的彩礼钱,李莉开口;“你们家真有钱,天天出来吃好的呢。”
其实张家的家庭条件一直很好,从小张秋星就是可以吃外面的小吃,衣服每年都有几套是新的,还有大城市里买的时髦货,张秋月姐妹俩可以说把周围的同龄女孩衬成了土包子。
张秋星这几天为了姐姐的事,心里也是堵了一口气,在她眼中,李红军除了长了一张骗小姑娘的俊脸,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糊不上墙的烂泥,她实在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退学嫁给李红军,简直是发疯。
好吧,张家父母没有把张秋月怀孕的事告诉小女儿。
所以,张秋星对着李莉迁怒,眼睛瞪着,“你来这儿干嘛?!”
这条街离张家的小区很近,大概不到一百米,李家要在镇子北侧,离这儿一公里多。
“我想来就来啊!这大路又不是你家,你管的真宽!”李莉回道。
张秋星气鼓鼓道,“你别得意!你是不是觉得我姐姐一定会嫁过去”,声音低了下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我回去就劝我姐姐,才不要嫁给你小叔呢!”
李莉嗤笑一声,“你去啊!随你!”转身就走。
李红军和张秋月的婚事成不成,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张秋星看着李莉的背影,气的跺了跺脚,也无可奈何。
张家,张秋月白着脸,坐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张母端着一碟子腌黄瓜走了进来,递给女儿。
张母心疼道:“是不是又吐了?”说着坐到女儿旁边,摸了摸女儿的背,原本纤细的背更加瘦弱单薄。
她忍不住气女儿,“你说你好好的学不上,非得和李红军那个混混在一起胡闹,难道就不能在大学里找一个吗?”
女儿从小乖巧听话,谁能想到,这才上了一年大学,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呢。在张家父母的设想里,是希望大女儿能够留在省会,工作结婚,而不是回到小小的洛川镇。可是现在,为了一个李红军,女儿的学业也不得不中断,这对当老师的张母来说,很难接受。
张秋月听到张母的话,眼睛微微一动,又沉寂下来,继续低头不语。
张母对女儿最近这样一副沉默的样子也是无奈,只能转身出去,临走不忘对女儿说,“你妹妹去买吃的了,咱们晚上吃糖糕和馄饨!你要是饿了,就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张秋月低声应了一声,“我不饿。”
张母坐在客厅沙发上叹气,看着旁边正在看新闻的丈夫,推了一下他的胳膊,“老张,你说秋月这事怎么就这么让人堵心,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还是不甘心把大女儿嫁给李红军,虽然前两天和王三妮商量了彩礼,但是那时是因为女儿怀孕这件事真的吓到她了,如果这件事曝光出去,他们一家人,尤其是张秋月真的会被人戳穿脊梁骨的。
其实,和李红军结婚这件事是张父拍板决定的,张母大事都是听丈夫的,可是到底意难平。
他们家就两个女儿,家里向来不缺钱,也从来没有想着卖女儿换彩礼,别说是一千五,要是张秋月没怀孕,哪怕是翻十倍,张母也不会同意。
张父捏了捏鼻梁,安慰妻子,“秋月是我们的女儿,我难道不心疼吗? ”
张父城府深,他这两天就隐晦的托人打听了一遍,打听目前流产手术的安全性。
他想,如果手术安全,就带着女儿去隔壁省,去做手术,不能让这一个孩子拖累了女儿,去远点的地方,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就能瞒下去,女儿在家养养,还可以去上学。
可是消息传回来,目前手术真的不一定安全,有些人没事,有些人却以后不能生孩子了。
张父不愿意女儿冒风险,万一真出事就完了。
他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秋月怀孕了,如果不结婚,要么躲在家里,要么躲在外面,现在计划生育抓的严,躲起来不一定能躲得过。而且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你舍得让秋月过吗?”
张母自然舍不得,道:“秋月哪里吃的了这个苦啊!她还怀着孩子呢!”
张父继续,说:“那就结婚!正大光明的生下来。秋月先休学一年,明年再去上学。”
“啊?明年去上学?那孩子怎么办啊?”张母很吃惊。她从没想过还可以这样。
“孩子李家可以帮着带,咱们也可以搭把手,”张父喝了一口茶,接着说,“李家给的彩礼,给秋月带回去五百,之后的一千等秋月上学的时候用。”
张父盘算好了,这样女儿至少有文凭,也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