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纵即逝,转眼间到了十一月。
李红军已经跟着周哥干了一个月,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兜里揣着600元的巨款,他立刻冲到商店大肆采买,衣服,糖果,香烟,点心,零零总总,两只手都满满登登的才从商店里出来。
外面的冷风一吹,把李红军发热的头脑吹得清醒了。
周围来往的人路过,都要忍不住瞅两眼李红军,实在是这又不是过年过节,这么大包小包的架势,让人忍不住好奇。
李红军拎着沉甸甸的袋子,心里想,要是直接拿回去,嫂子王三妮看到肯定会怀疑钱从哪儿来的?他去当保镖不上学的事也就露馅了。
他是打算干到年底,再和家里坦白,到时候一共能挣一千多块,把这钱拿出来,家里人就不能再说什么了。
只能说钱是人的胆,拿定了主意,李红军决定偷偷回家,把东西藏起来,然后和老婆商量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张秋月这时候不在李家,而是回了自己娘家。
张家附近的邻居都认识张秋月,看到大着肚子的张秋月,都热情跟她打招呼。
张秋月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一一回应后,才不急不缓的敲敲张家的屋门。
今天是周末,张家父母和小女儿张秋星都在家。
张母正在盯着小女儿写作业,看着女儿习题本上的红艳艳的叉字,皱紧眉头,教训:“你怎么错了这么多?月考数学才考了85分,其他的课目成绩也越来越差了,这个月是不是只排了23名!”
张秋星坐在椅子上,手里紧紧握着笔,眼睛直直看着面前摊开的课本,一声不吭。
张母看着沉默的小女儿,气不打一处来,“从小就是不如你姐聪明,学习也是越来越差,你看人家李莉,这次成绩又是第一!我都听你们学校的郭主任说了,李莉的门门功课成绩都很高,数学,物理,化学都是满分!”
说着,张母翻起了张秋星的书包,从那一团的卷子里扒拉出来物理化学的卷子,鲜艳的75,82分印在右上角,像一个嘲讽的笑脸闯到眼中,刺的眼睛生疼。
张秋星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就是坐在那儿,呆呆望着课本,一言不发。
张母更加生气,用手指着女儿,气道:“你还在这儿给我搞非暴力不合作是吧!”
她的声音高昂起来,尖锐的刺耳:“你说话啊!你是哑巴吗?张秋星!”
客厅里,张父蹙眉,沉声打断,“好了,教育孩子要心平气和,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张父在政府机关工作,向来注重体面,他不想被邻居听到家里的动静,暗地里说自家的闲话。他做人的第一要务就是不要丢脸面。
张母听到丈夫的话,忍着怒火,冷笑,“行,你今儿就把所有错题改好,抄十遍,给我检查,检查完了,才能吃饭!”
说完,张母转身走出去。
张秋星看着关上的房门,拿起一个本子,用笔狠狠的在纸上乱划,发泄着自己的怨气。
从小,张母就把她和姐姐张秋月作对比,觉得姐姐样样都好,自己哪里都不如姐姐。
但是姐姐毕竟比自己大,对自己也是温柔耐心,张秋星并不会把这些怪到姐姐身上。
她只是学会在父母面前装乖,在外面却很喜欢欺负别人。可是,自打姐姐和李红军结婚后,李红军的侄女李莉就成了张母口中把她比的一无是处的人。
重重的在纸上写上李莉两个字,然后拿着笔狠狠划去,仿佛是在划李莉的脸,张秋星划完几张纸,才稍稍解气。
想起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她频频找李莉的茬,却被李莉毫不留情狠狠的反击回来,学校里,老师喜欢李莉,因为李莉成绩好,男同学也喜欢李莉,因为李莉长得漂亮,就连大部分女同学也和李莉玩的不错。
张秋星越想越气!
李莉就是故意来和我作对的!
李莉要是知道,肯定会呸一声,骂一句真是脸大,她每天辛辛苦苦学习,一点都不偷懒,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和张秋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张秋星真是会登月碰瓷!
可惜李莉不知道张秋星的这一番心里话。
张秋月一到屋里,看着父亲沉沉的表情,还有母亲眼上未曾收敛的怒气,心思一转,柔声问道:“妈,我好久都没回来了,今儿回来看看,妈妈最近还好吗?”
张母一听这话,话匣子就关不住了,把张秋星的成绩抱怨了一遍,贬低的一无是处。
张秋月眼神闪烁,嘴上却柔声安慰,“妹妹还小呢,等过段时间她就懂事了,秋星从小就聪明,可能是这次没有发挥好,我进去看看她。”
说着,起身进了张秋星的屋子。
她看着妹妹那带着不服的神色,一派关心,“秋星,是不是老师讲的不好啊,正好我今儿有空,我给你讲讲吧。”
张秋星吃软不吃硬,倒也听话,姐妹两人在屋里一人讲一人听,气氛和谐。
听着屋里的讲课声,张母脸色转晴,对着一旁看新闻的张父道:“还是我们秋月贴心又听话。”
张父把眼睛从电视新闻中离开,瞥了一眼妻子,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既不反驳,也不赞同。
一家四口还算是平和的吃完晚饭。
张秋星继续回屋学习。
张父和张秋月到了张父的书房中谈话。
这个书房是家里把阳台分割出来,做出的书房。一张实木的方桌,后面是两排的书柜,柜子里装满了书。
这个房间除了张父,也就只有张秋月被允许随时进来,在书柜的一侧,摆着的就是张秋月的那些书籍。
张秋月一走进这个熟悉的房间,看到书架上那些被翻阅过许多遍,整整齐齐的书籍,心里感慨万千。也就是一年多不到两年,却仿佛是两个世界。
张父直截了当的问:“你知道李红军最近跟着那个周涛混吗?”
张秋月一脸懵懂,“怎么会!他是在复读啊。”
张父目光灼灼,说:“这儿就咱们父女两个,有些事就没有必要掩饰了。”
张秋月抿了抿唇,才开口:“我没有问。”
张父看着大女儿,指点道,“你是不是觉得李红军的长处不在学习上,想着让他去干买卖。你现在不问,就可以装不知道了吗?如果你们只是交朋友,谈对象,那没有问题,但是现在李红军和你是夫妻,只要他出了事,别人第一个就是找你。”
张秋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吐露自己的打算,轻轻的说道,“爸,我还没有和李红军领证呢。”
是的,张秋月今年十九岁,李红军二十岁,两人都不到法定婚姻年限,只是办了酒席,并没有领证,这种先结婚,后领证的操作并不少见。
张父一怔,质疑道:“我虽然不怎么了解法律,可是也知道有事实婚姻这一说法。”
张秋月早有腹稿,解释这个问题,“今年二月,民政部颁布了《婚姻登记管理条例》中,事实婚姻被废除了,以后没有事实婚姻这个说法了,只认结婚证。”
张父听完,打开抽屉,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等待这根烟抽完。
张父开口:“你要知道,我们以后是要一直住在洛川镇的,你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你不能把烂摊子留下。”
张秋月对父亲保证:“这是最坏的情况,如果李红军真的能够立起来,我也是愿意和他好好生活的。”
但是如果李红军真的没有出息,张秋月也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吃苦,而且,结婚尚可以离婚呢。
两人移开话题,张父问道,“李家那个李莉,学习成绩是不是很好,比你当时丝毫不差。”
或者说,李莉单单是学习上的话,是更胜一筹的。而且,李莉的学习环境远不如张秋月这样优渥。
张秋月也不得不承认,李莉确实聪明,而且上进。不像李红军,其实李红军也很聪明,头脑灵活,但是就是心思从不放在学习上。
张父继续道:“你要知道,这个家中只有有一个大学生,就可以实打实的改变命运,你也不知道她会走的多远,所以,哪怕李红军混不出来,你也不能把事情做的难看,你明白吗?”
张秋月应了一声。
张秋月离开张家,一个人缓缓的往回走。
与妹妹张秋星一样,她同样讨厌李莉,或许说,从见到李莉的第一眼,她就莫名的不喜欢她。
她有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
可能人的内心就是这样千奇百怪,让人捉摸不透,有的陌生人一见钟情,有的人却相看两厌。
李莉全然不知道发生的这些事,此时,她正在尴尬的陪着王三妮相亲。
是的,就是相亲!
李莉面上带着浅笑,文文静静的问好,心中却恨不得冲出去,而不是坐在这儿听着王三妮和对面的崔建北你来我往。
王三妮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崔建北的条件更好,就告诉了崔大娘。
崔大娘也不拖沓,直接和崔建北沟通好,两人就安排了会面,而且都带着自己的孩子。
这会儿,包间里坐了五个人,王三妮和李莉坐在一边,崔建北和儿子坐在另外一边,还有负责牵线的崔大娘和王三妮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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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