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防盗门掉漆已经掉得不能看了,推开的声音都带着一道刺耳的铁锈磨合声,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让新玉心中微动,泛着些许感慨,毕竟这是他从小到大住的家,即便有过许多艰难又不愿再回首的回忆,那十多年的光阴和感情是无法改变的。
他曾在这里出生、长大、收到父母的第一个亲吻、第一次上学、看着最亲的妹妹出生……
太多太多的悲欢喜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小玉回来了?!”中年男人惊喜的声音传入新玉耳朵,后者看着那张好几年不见的面孔,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来。
他走上前,感慨万分地抱住了对方,低声在耳边落下一个轻轻的字,“爸……”
在原来的世界,新爸爸因为年轻时太过劳累而身体落下病根,六十出头就得了病走了。
即便他早已经不缺钱,却仍旧留不下对方的命。
和天地自然比起来,人力真的太渺小了,人定或许能胜天,却不能胜命。
新玉时长会感觉到无能为力的无奈,为爸爸,也为谢辰。
有时候,看着名下的产业,他会感觉无数人的命运都被他掌握在手中,那种权势在握的感觉,初初或许还会有些新奇和激动,可那会儿的他正沉浸在谢辰死亡以及谢辰真正心意中,颓废地无法自拔、不成人样,等到慢慢走出来的时候,早没新鲜感了。
再看着那些东西,想着那是谢辰这辈子的心血,除了怨愤、不甘与不舍外,其他再多也没了。
为了不在谢辰的阴影中陷得太深,他还特地聘了一个专业团队,将一系列事全交给了他们,自己则回娱乐圈干自己的老本行,成了名副其实的工作狂。
奖杯拿了不知多少,他却一个都没放在心上,那会儿的他,把演戏当作忘记谢辰的一种手段。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演戏的时候确实能忘,可一旦出戏,却依然会想起他。
直到很多年后,他渐渐将思念谢辰当做一种经年累月、习以为常的习惯,不再沉浸,也不再排斥,这才安稳下来。
“哇——!”突如其来的哭声响彻整个房间,新玉回过神来,对新爸爸说,“爸,您先去看看孩子吧,我去看看新月。”
新爸爸点点头,又叮嘱他几句,“小玉,你和小月说话注意着点儿,别指责她,她……够苦了,不怨她……”
想到这一切都源于自己的无能,新爸爸简直心痛难耐,眼眶都红了、酸了。
新玉点点头,“我知道的。”
他走向一间房,拧开锁并不灵活的木门,嘎吱声很轻易地传进了里面,给人传递出有人进来的消息。
推门进去,狭小的空间一览无遗,新玉也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床,还有床上鼓起的一个并不大的包。
悄然走上前,新玉小心地坐在了床沿,床上的鼓包微微颤动了一下,新玉出声喊道,“小月,哥回来了,你都不出来看一看吗?”
鼓包又动了一下。
注意到这一切的新玉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我很抱歉,忘记给你带花了,不过,虽然我没带,但是我看到外面的地上有几簇不知名的野花,还挺漂亮的,要我陪你去采回来吗?”
“哥……”微弱得几近于无的声音从单薄的被褥下传来,那声音软弱恐惧又无助,又像是在撒娇或是哀求,似乎还伴着轻轻的抽泣,“我不出去……”
新玉倒也没勉强她,听她说不出去,也只是微微笑了笑,“好,那就不出去。”纵容的模样仿佛就是在毫无底线地宠一个孩子。
事实上,也确实是孩子。
新月至今未成年。
却已经是一个几个月大孩子生物学上的母亲了。
至于为什么是生物学上,那自然是因为这个母亲并不承认那是她的孩子。
新玉曾经并不希望新月这样,当时心理三观也并不成熟的他天真地认为,即便原因过程再不堪,孩子也是无辜的,新月不该不承担做母亲的责任。
可如今的他却觉得。
新月完全有资格也有理由如此。
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又理直气壮地说出孩子是无辜的这句话,但是新月有资格说不。
她做得再不够,也赋予了对方生命。
尘儿是他的侄子,甚至是儿子没错,可新月也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可以两个都疼爱,却没有资格让两者强行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