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宛若江水惊波,白纸落墨,在谢辰心中敲响了一道沉重的警钟。
脑中的暖意旖旎尽数退去,重新陷入茫茫无际的黑夜,唯余一簇心火微弱跳动。
约定好时间,谢辰挂了电话,也无心再看微信了。
第二天,谢辰如约到了诊室,里面一名三十多岁的青年正等着他,见他进来,微笑道,“谢总来了,坐。”
谢辰在对方面前坐下。
对面的医师换上了白大褂,整理好胸牌,上面“医师辛蕤”几个字赫然醒目。
“从五年前接手谢总的病历开始,每月一次的检查从未缺席过,我想知道您这次的例外,是因为自己记忆疏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辛蕤是从他上一任医师手中接过谢辰的,至今已经有五年时间,对他的情况可谓非常了解。
谢辰是个严谨的人,即便生病,却依旧迫使自己打理好事业,不会因为自己而让事务出现任何疏漏,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外界从没有人知道他病了。
而且还很严重。
以往一直很配合治疗的谢辰,这回对于辛蕤的问话却久久无言,没有回答,时间久到辛蕤都发现不对劲了。
或许不需要问,他也该知道到底是哪里的原因了。
可他还是需要谢辰自己说。
给病人治病,医生最讨厌那些不听从医嘱的病人,在前几年,谢辰赫然是非常听话的病人,从未让他在客观原因上操过心,可如今,这个病人似乎也变了。
“你觉得,我的病在好转吗?”沉默了许久的谢辰,第一句话却是这个。
而这也确实是辛蕤最难回答的话。
他想,或许是对方不耐烦这样无效的治疗了,所以想放弃。
可对于此,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叹息一声道,“谢总,我相信您上一任医生也应该说过,这个病,治不好。”岂止治不好,连好转都无法做到,“而我接手您的时候,也非常明确地告诉过你这个事实,以目前的医学技术,无法治疗。”
所以这位身价斐然的谢总,这些年一直都只是给他们观察的小白鼠,让他们研究是否有有效方法治疗,然而结果却差强人意。
谢辰不说话了。
辛蕤愣住,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恍然想到对方也许根本不记得他们曾经说的这话,真是……糊涂了。
“我记得。”谢辰却说。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忆鞭挞自己的事,他想忘,却又不想忘。
辛蕤看着他,“抱歉。”为他刚刚的说错话,也为这些年来的无能。
“我还记得,你当初不建议我找伴侣,到如今,还是这样建议吗?”谢辰又问。
辛蕤眼镜下精光一闪,面色有些凝重,所以并不是厌倦了无用的检查,而是人生遇到了特殊的人?
这个情况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
“首先,对于您找到了心动的人我表示恭喜,可您若是真问我的话,作为您的医师,我无法欺骗您,按照这种情况,我依旧不建议您找伴侣,因为您无法保证对方一个稳定的生活。”辛蕤直言。
谢辰早就料到了,所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清澈的双眼,似乎比之前要黯淡了些。
然而辛蕤又微笑道,“不过,若是作为朋友,我却希望你能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再糟糕,也会比如今沉寂如一潭死水的生活更要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