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坏蛋 第7章 第七章：好久不见

白梦舟再一次看见李浮水，是在最后一场战争中。

李浮水像个默默无闻的隐士，揣着手，在妖族大军中逆向而行，步伐不紧不慢。

他身子佝偻，却并未被妖族的潮水淹没。

因为他每走一步，前方的兵将唯恐避之不及，人潮如游鱼般散开。

他就那样，留给世人一个普普通通的背影，一步步走向妖族大军最顶端的皇座。

最终，他转过身来，绝美的脸上，表情依旧平平淡淡，略显呆滞。

就像当年被他一剑刺穿时，波澜不惊。

临危不惧，临死不畏。这才是，妖族至高无上的皇！

可笑白梦舟当初被他人畜无害的脸给骗了，当真信了他只是个连渔网都不会补的钓鱼翁，信了他手中号令妖族千军万马的万骨棍，仅只是根普普通通的打狗棍。

人与妖的最后一场大战中，白梦舟白袍翻飞如一朵高山雪莲，玉冠撑不住他浩瀚的修为而迸裂，三千青丝乱了芳华。他脚下的人间，满目疮痍。

他凝出魂剑，直刺向天际的李浮水!

看着义无反顾的人儿，李浮水淡漠的神情终于浮现出笑意。

李浮水伸手一挡，被不知多少亡魂滋润过的万古棍与魂剑相叩，铮铮作响，震耳欲聋!

“人与妖最大的不同，就是妖能够吞噬他人的力量。这人间死了多少人，就有多少人进了我的肚子，你打不过我的。”他抚摸着白梦舟的魂剑，每深入一份，魂剑牵连着的元婴就跟着一下颤抖，白梦舟瞬间失了神。

李浮水好似现在才认出面前之人，恍然大悟，惊喜道：“啊……原来是白兄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李浮水。

*

今日妖族各部在妖尊的统帅下取得大捷，妖尊也重获各部之忠心。小妖们靠着烧.杀.抢.掠，多了不少好东西，大家将多来的东西往桌上一堆，一起分享。

围着篝火，大口吃肉的日子，终于回来了！

一只小妖好奇的问道：“我倒还有一事想不明白。”

大妖撕咬下烤熟的肘子：“什么事？”

小妖激动地搓着手掌，好奇道：“妖尊陛下先前不是……都说他驾崩了吗？而且就是……”他往后头浑浊的池水中瞥了眼，又紧忙收回该死的目光，“就是池子里的那只剑杀的。”

大妖不屑嗤笑：“妖尊陛下是什么人？靠绝伦超群的魂力登顶妖界的尊者！他最擅长的就是夺舍噬魂。据说，那年妖尊为奸人所害，坠入银海之中，被海中白沙吞没。”

讲至**，众妖都凑上前来，竖起耳朵认真倾听。大妖越讲越兴奋，开始手舞足蹈：“你们想，海中白沙是个什么可怕的玩意，多少修为高深的生灵死在它的手上，多少魂魄仍在白沙中等候下一搜满载着生灵游船的到来？！可我们妖尊的魂魄，却在这炼狱当中，一口，一口，吞掉别的魂魄……”

随着大妖鬼森森的面庞渐渐狰狞，众妖都抱缩成一团！

大妖更来劲了：“终于！妖尊重生归来，却早已不是当年龙妖，而是埋万千骨的白沙之主，死人沙！”

“哐当！”兵戎相击之声从池水中传来。

众妖这回是彻底吓尿了，噤了声，瑟瑟缩缩盯着池水之畔，衣着朴实的男子正抻长了身子，用手中的玉棍，敲了下池中的寒剑。

躁动不安的寒剑登时泄了气。

李浮水悠闲地收回玉棍，半空中顿了顿，又讨好似地戳了戳寒剑。寒剑因他无耻的举动而烦躁，又打不过，遂沉入海底，眼不见心为净。

望着诡异一幕，众妖面面相觑。最近他们虽然在与那群修士的激战中取得了胜利，可头顶总有一团挥之不去的疑云，先前是那群修士莫名其妙钟情于抢夺妖尊，再是妖尊八百年平淡如水的性子也变得诡异无常起来。

那日，阴雨暗沉，妖尊第二次被迎回妖族，怀中还抱着一柄皎洁如月的长剑。

众妖们眼睁睁看着，妖尊提着长剑切完猪肉切羊肉，白花花的好剑被糟蹋得又油又膻，妖尊淡着一张脸，狠跺了两脚，将长剑沉入妖族最脏污的池水之中。

妖尊有时心情大好，又会将长剑捞出来，沉入天地最干净的圣泉，洗净脏污。

忽而又想到曾经种种，就将长剑提出来，折磨得不成样，继续丢回污池中。

阴晴不定，循环往复。

晓白剑曾也是鎏金仙山祖师爷登天前夕铸就的天下第一剑，不堪受辱，欲自毁而亡，妖尊便会不紧不慢地掏出万骨棍，哐当，将想要自截成两段的长剑敲晕。

奇耻大辱！

晓白剑与万骨棍实力相当。

可万骨棍就欺负晓白剑没主人护着，不像它一般，能吃着主人的力量，游刃有余地在主人掌间武动。

厚颜无耻的李浮水收起万骨棍，慢吞吞解下挂在岸边的绳索，将长剑从池水中拖了出来。

今日，晓白剑的“家长”来了，他得给剑好生涮洗一番，以彰显他妖尊宽容大度、从不计较的高尚品质，让白梦舟好好学学。

*

一间狭小的石室，李浮水端着盘子，缓缓走向被关押着的男人。

他在男人面前坐下，盘子里装着三只大肉包，和一碟牛奶。

双目赤红的善阿拉一脚将食物踢翻，他双手被拴在石壁上，就像关押烈性犬一样。他疯狂地挣扎着，想扑上去撕咬开李浮水胸膛，看看胸膛之下到底是一颗多黑的心：“李卜，长老们待你有多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怎么可以残害仙山！你忍心残害长老们！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李浮水躬身捡起滚远的肉包子，怜惜地拍干净包子上的灰尘，放回盘子中。只可惜，泼洒的牛奶已经与石室里的血水混在一起，没办法再倒回去。

就好像万事都不曾发生，而他们也还在仙山之上，李浮水面色平淡与男人闲聊：“唔，食堂阿姨今日的包子用得可都是精肉，很好吃的，你尝尝。”

他将包子递到了善阿拉的嘴边，善阿拉侧过脸一口咬住他的手腕，发狠要咬下一块肉泄愤！

李浮水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喊疼，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善阿拉。

善阿拉咬累了，渐渐松了口，伏地抽噎：“是我……是我没有觉察出李兄早就死了，没有看出你这只妖尊夺了他的皮！如果我早点发现……早点发现……事情就不会是这样的……”

事情不会有所改变，若是善阿拉早发现了，他会杀了善阿拉。

李浮水没有打破善阿拉仅存的幻想，人嘛，没有幻想就活不下去的。他走出地牢，地牢在他身后落了锁。

*

冰凉的清澈池水浸湿了白梦舟单薄的里衣，他的四肢被铜链锁住，靠着微薄的修为浮于水中。晓白剑则被挂在距离他最远的石塔上，让他看得见，但摸不着。

冷香斜倚悠扬琴曲，白梦舟阖目打坐。

清冷的水珠丝丝缠绕他勾人的墨发，那修长的脖颈上，水珠缓缓滑入凌乱的衣襟。美人薄情寡义，勾起人的征服**，又矜贵的令人不敢亵渎。

湿漉的薄杉柔软，依偎着他肌肉分明的胸襟，跟随着他的呼吸，起起又伏伏。

香艳，却无人观赏。

来人了。

白梦舟不用掀起眼睑，听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便知是李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