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神告了长假。
昨日星象大变,似是有逆天神物出世。
许多隐世闭死关的先天神灵,突然从各自闭关的地方出关了,似乎有入世的念头。
仙界氛围变得诡谲起来。
仙界十九天
弱水河上
翎宫从床上坐了起来,环视四周,屋内陈设简简单单,而沐霖在离她不远的椅子上坐着睡着了。
难道她就那么想看到沐霖?
在她遭到天谴,即将死去之前。
是她因为心里还在惦记,他是不是幕后黑手派来的人,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白色纱裙划过木质地板,她来到沐霖身边。
此刻的沐霖,面色苍白,头发有些凌乱,一股浓烈的木质清香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伸手帮他捋了捋发丝,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脸颊,指尖产生了酥酥麻麻的感觉。
不对劲,这不是梦。
痛感还在。
她还活着?
稍微运作了一下神力,翎宫发现自己的体内充满着生机,一点都不像刚刚承受过天谴的样子。
天谴之躯,世间除了几种早已在上古时期绝迹的神物,现世压根没有方法能够治疗,只能静静等死。
这就是窥见未来画面的代价。
一般占卜,只会间接地往模糊的结果占卜,越模糊越好。
过去之事还好说,未来尚处于变化之中。
她这一看,直接给确定下来了,这一幕未来必定发生,担的因果反噬就大了。
本来以为这回自己倒霉,肯定会死。
所以你到底是谁?
沐霖。
一颗槐树,可救不回来遭受了天谴的人。
也怪她没有深思,槐树哪里会有这种浓郁的木质清香。
而且这个特质跟那几种上古时期绝迹的神物都对不上号。
手段通天,看不透的伪装,难道你是那个幕后黑手?
仇恨已经让她无法正常思考,翎宫红着眼,伸出右手,五指微张,掌心冲着还在沉睡的沐霖。
手中凝聚起紫色光球,越聚光球越小,能量越集中。
想到她的大仇将报,翎宫心中感到无比快意。
“翎宫神女,该浇花了。翎宫神女,该浇花了。翎宫神女,该浇花了......”
提醒她定时浇花的小布偶,再次播放了它主人留在它体内的语音。
光听着声音,翎宫就能想象到,它主人在留言的时候,是笑着的,甚至在故意掐着嗓子搞怪。
脑海里浮现出来他们这三个月相处的点点滴滴。
也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证明他就是幕后黑手,不是吗!
你之前不是还说,等他回来就彻底把他当做自己人,你都忘了吗?
白色小人在脑海中指指点点。
黑色小人一下子冲过来把白色小人创飞了。
你闭嘴!
快杀了他!
他都敢跑到你眼皮子底下,这不是纯挑衅。
再说,你把光球放出去,没准都破不了他的防御。
还不快去试试。
这样一下子就试出来他是不是幕后黑手了,吼吼吼吼~
“太吵了。”
翎宫眼神恢复了清明。
最后还是选择了收手,赶走脑海中乱糟糟的念头,走出了卧室。
将放在桌子上被结界圈起来的小布偶捡了起来,关掉了它的留音法术。
其实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她的父神母神找回来。
杀一人,或是杀百人,都一样。
时间过去太久了,连她有时候都会冒出来,他们会不会不只是失踪了的念头。
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现在。
船头小花园中的渡厄花全都变成白色的九瓣花。
翎宫伸手摸了摸花朵,熟悉的吸力并没有出现。
提醒浇花的小布偶还在,可是花已经没了。
所有的渡厄花,因为沾染上窃天机的因果,被天道抹除了。
追寻万年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有些轻飘飘的脚步声停到身后,翎宫蹲着抚摸着花没有回头。
“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碰到脸的时候。”沐霖的声音很轻。
在取出本源把翎宫从天谴死线拉回来之后,他变得虚弱了许多。
他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翎宫。
为什么那么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要冒死去做会遭天谴反噬的事情。
但他还没有开口,就在弱水河上鬼哭狼嚎的魂啸声中,听到了一滴一滴水珠滴落到花瓣上的声音。
“翎宫神女,你怎么......哭了?”
“眼里进沙子了,你,就站在那。”
弱水河上哪里来的沙子,但凡有也被弱水吞噬,沉到河底了,谎话编得真敷衍。
沐霖知道,她不想让别人瞧见她落泪的模样,便停住了脚步没有上前。
“是因为这些花吗?”
被外力触碰到的白色花瓣,从花朵上脱落下来,飘浮到空中,向天际飞去。
花的枝干随着花瓣的离去,也化作了齑粉。
这场自下往上的白色花雨驱散了四周的魂雾,阳光洒落在船头。
“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沐霖。”
“没关系的,神女,天上地下我陪你去寻。”
翎宫在船头站了半日心情才平复下来,转身一看,沐霖还静静地待在她身后。
“脸色这么差,不去打坐,在这儿守着我,是怕我想不开跳船吗?”
“没有,我信你不会的。”
此时一道浪打来,沐霖竟然虚弱到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翎宫上前扶了一把。
她认真地看着沐霖琥珀色的双眸,郑重地说:“谢谢,不管你是谁,都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这份恩情我承了。”
翎宫冷静下来之后,想通了。
如果沐霖是幕后黑手,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暴露出来他有治疗天谴之躯的能力。
这要是传扬出去,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囚牢。
绯红逐渐爬上了沐霖的耳尖,幸而被散落的棕色卷发遮住了。
翎宫见他站稳了又放开了手。
“但是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渡厄花没了,她继续在这弱水上蹉跎也是无用。
该去寻找别的办法了。
还有哥哥的劫,她也要去寻到解法。
沐霖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质问的声音也很微弱。
“神女什么意思?”
“我......”
翎宫看着沐霖温润的琥珀色眸子,到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罢了,这些是滋养神魂固本培元的灵丹,你且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翎宫丢给沐霖一个乾坤袋,头也不回地上楼进屋了。
沐霖望着翎宫的背影,有些失神。
其实他缺失的本源无药可医,只能慢慢养着,逆天之物本不该存于现世。
但他现在烦心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仿佛又回到原点的他们。
那个被他费尽心思撬开一丝缝隙的门又关上了。
怎么办?
沐霖无意间看到还在桌子上胡乱放着的翎宫的神冠跟链子,想起了那个奇怪的幽魂。
无论他们之间结果如何,就算以后形同陌路也罢,这件事终究还是要知会她一声。
他走了过去,想要将链子拾起,在手指碰到链子的一瞬。
忽有大恐怖降临。
他体内与生俱来的力量瞬间消失了,如同凡人一般。
这链子?
沐霖将手抬起,离开链子之后,体内澎湃的力量又回来了。
锁神链?
不对,锁神链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拿起链子细细观摩。
原来只是仿品。
不过有这样四条链子缠在身上,怪不得她成天在这弱水河上睡大觉。
沐霖深吸一口气,抵抗着本能的恐惧,将四条链子跟无名神冠拿在手上。
来到二楼敲响了神女的门。
“咚咚咚。”
“神女,我有事要同你讲。”
“你真的不需要马上调养一下吗?”
“不用了,我的身体我知道。”
翎宫打开门,看到沐霖手上的东西,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叹息了一声,手一挥,链子跟神冠又回到了她身上。
“谢了,还有什么事么?”
“就是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
看着沐霖有长篇大论的趋势,翎宫只好先把他请进屋来。
毕竟要多狠的心才能让虚弱的救命恩人在门口杵着呢。
“先进来吧。”
这是沐霖第一进到翎宫的卧室,里面除了一张大床其他什么都没有。
神女是什么意思,让他到床上坐着跟她聊天吗?
沐霖叹了口气,从如意袖中变换出来一套桌椅茶具,自己老老实实在桌边坐下。
挥手用给翎宫斟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润润嗓,便开始仔细讲述回到舟上之后遇到的事情。
“幽魂?”
翎宫听完前因后果,仔细回忆了一下。
当时施展禁术的时候,确实有一个异常强大的幽魂出现了。
它不像其他幽魂一样,火急火燎地冲上前来分食渡厄花瓣,供她驱使,只是远远地望着她。
她当时一直关注着镜子的情况,就没有对它过多的关注。
现在想来,这确实很反常。
难道是?
翎宫的眼睛冒出了光芒。
“所以,沐霖,你是怎么回到繁梦舟上的?”
“是繁梦舟去岸边接的我。当时,我在岸边用仙力沟通了半天繁梦令都没有反应,等了好一会儿繁梦舟才动了。”
“我那时候遭受天谴生机渐灭,根本没有意识操控这繁梦舟,你确定繁梦舟是朝你开过去的,不是恰巧飘过去的?”
沐霖点点头。
“是笔直朝我开来的。”
能操控这繁梦舟前进的令牌,只有她跟父神母神有,就连沐霖手上的那个繁梦令都没有操控繁梦舟行动的权限。
不管怎么样,这个特殊的幽魂肯定跟父神母神有关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翎宫上下打量着沐霖。
那幽魂对着沐霖使用了它的能力,现在沐霖身上肯定还残留着它的气息。
只要顺藤摸瓜就能寻到这幽魂。
不过这样的话,她这个便宜门徒就牵涉其中,再也没法摆脱了。
别说幕后黑手了,她也不会放他走。
“沐霖,说实话,本来我是想将你逐出师门,然后一走了之的,但现在,”翎宫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了,“我还是愿意给出选择,而不是自私地直接将你拖入危险之中。”
在确认了沐霖真的跟幕后黑手无关之后,翎宫不再戴着有色眼镜看他,而是将他真正当做了自己的徒弟。
跟她这个便宜师尊在一起,没有任何好处,还有可能被幕后黑手盯上,十分危险,所以,她才想着要给他一条生路。
可找到父神母神对翎宫来说,也很重要,所以,翎宫将选择的权利交给沐霖。
“原来神女刚才未说完的,竟是将我逐出师门吗?那我还要多谢谢神女了。”
沐霖低下了头,隐藏了他眼中的委屈跟不理解。
翎宫摘下了右手的手链,打开繁梦舟的结界,繁复的紫色结界笼罩了整个房间,隔绝了一切窥探。
不一会结界中出现了一道光门。
“沐霖,你有两条路可以选。”
“哪两条路?”
“一条是康庄大道,离开结界,我会送你一份锦绣前程,并消除你在繁梦舟上的记忆。之后仙途顺遂,无病无灾。”
“那另一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