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这扇门,跟我到黄泉路上走一趟,随时可能会死,我唯一能保证的是,如果真的出事,我会走在你的前面。”
翎宫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没有尝出来这茶是什么滋味。
要是沐霖选择平静稳定的生活,她真的会放他走吗?
她不知道。
“那么危险吗?”
“对,十分危险,所以,你的选择是?”
沐霖站了起来,走到翎宫的身前。
弯下腰将脸凑到翎宫的面前,琥珀色的眼中仿佛装满了星光。
“我还以为,翎宫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只会选择你。”
“啊?”
凑得太近,翎宫都不知道看哪里了,眼神躲闪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瞪回去。
好像在跟沐霖的瞪眼睛比赛中,她从来都没有赢过。
这次她不会输。
看着翎宫瞪大了眼睛,沐霖率先败下阵来,移开了视线。
“毕竟你是我师父,不选你选谁啊,你以后可别再想着扔下我了。
他十分自然地坐到她身边,仿佛他走过来只是想换个位置。
“不会再扔下你了。”
翎宫松了一口气,她终于不用去假设,如果沐霖选了第一条路,她会做些什么了。
“不过你刚才是不是直呼了你师父的名讳,胆子变大了啊!”
伸手去揪沐霖的耳朵,被他躲开了。
“说归说,别动手。”
“好了,不闹了,既然你选择黄泉之路,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翎宫站起来向沐霖伸出了手。
“什么地方?”
沐霖看了她手心一眼。
“跟我来就知道了,放心,这次没有凝聚神力。”
沐霖撇撇嘴,还是将他那些许微凉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放到了翎宫炽热的手掌上。
翎宫握住他的手。
二人踏入了光门。
在细腻的白色沙滩上,留下了两串脚印。
翎宫牵着沐霖的手,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两尊砂之雕像前,雕像是一男一女。
“这是我制作的,我父神母神的雕像,里面存有我所有关于他们的记忆。”
雕像后面有个山洞,洞口有宝物光华射出,照得雕像自带神光。
沐霖虔诚地拜了拜。
月亮悬挂在天空的正中央。
“这里没有时间法则?”
沐霖很快感受到了这个空间的异常。
“你还挺敏锐的,这是某颗沙砾的某一时间的切片所化的空间,只有拥有信标才能进入,本来是我父神的藏宝库。”
翎宫从乾坤袋里掏出来一壶酒,望着天上不变的明月,坐在沙滩上喝了起来。
她拍了拍旁边的沙地。
“坐下一起喝。”
“噢。”
沐霖坐了下来。
“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无所顾忌,畅所欲言,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沐霖盯着翎宫,看着她喝了一杯又一杯。
“我怎么跟你说呢。”
翎宫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她举起手来,晃了晃手腕上的链子。
“既然你已经碰过,我猜你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了。”
翎宫早就发现了,沐霖说他实际修仙的时间不长,但其实他知道的很多,见识很广。
“嗯。”沐霖点点头。
“锁神链的仿制品,有其一半威力,可以压制堕仙罪神之能。”
“你说的很对,对大部分仙神来说,它是枷锁,但对我来说,是我父神特地为我寻来的保命符。”
“我记得你不是一劫先天神灵吗?”
“我只不过不是天生天养的罢了。”
翎宫停顿了一下,看了下沐霖的神色。
只见他淡然地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他们是你的义父母。”
“对外那么宣称的。”
“我记得在仙界遇见你的时候,你跟我说你没有神权,那你是怎么渡过你的第一次生死劫呢?”
“是我父神帮我扛过去的。我比我哥哥晚出生了一天,天雷劈了一天,呵,贼老天。”
翎宫想到这里就恨得牙痒痒。
“为了让我这个异类早点死于生死劫,给了我绝顶的神力修炼天赋,呼吸间神力都会快速增长。父神一开始还挺开心的,想着要找个同神系的好老师教导我,便偷偷带我去万源殿测试神权神系。天道万源如浩瀚繁星,无论神权大小总有归属,却没有一颗是跟我呼应的。”
“那有没有试过别的办法?先天神灵没有神权的话,怎么度生死劫呢。”
“没有别的办法,第二道生死劫来临之时,就是我的死期。最后父神去寻来了这四条链子,才让我的神力增长停了下来。而这个用我的神力凝成的一劫天神神冠,估计是有史以来第一顶无神系神权标识的神冠。”
翎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母神为了我卸下了神职,带着我隐匿在人间生活,父神则到处奔波上天入地寻找破局的机缘,后来他们相继失踪了。幕后黑手将线索清理得很干净,甚至还抹去了因果,让我寻觅万年一无所得。”
“所以,你才将记忆存在了这里?”
“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忘了他们,记不清他们的脸庞。”
怪不得跪拜的时候,沐霖看到雕像上有微弱的光芒围绕着闪烁。
将记忆储存在时间不存在的地方确实是个好办法,时间的磨损会让记忆变形。
“这些年来我在弱水之上,就是为了用秘法绕过他的信息封锁,寻找线索。而你见到的那个幽魂,很有可能跟我父神母神有关系。跟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
翎宫脸颊红扑扑的,胳膊摇摇晃晃的,她搭上了沐霖的肩膀,凑了过去。
沐霖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心狂跳。
他能感觉到翎宫呼出的气流吹到他脸上的绒毛,痒痒的。
平时不喜酒气的他,此刻却想尝尝这酒是什么滋味。
“你...你要我怎么帮你?”
“咦,繁梦令怎么开始发烫了。”
翎宫捂住了胸口,没有管突然发烫的繁梦令,她继续说。
“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去冥界!”
酒壶里的酒被翎宫一个人喝光了,她晃了晃酒壶,随手把它扔到了沙滩上。
“喝光了,咱们走吧。”
她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唤出了光门,沐霖起身牵住了她的手。
“对了,出去之后,如...如果不想马上招来杀身之祸,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要保密。”
“嗯。”
酒壶上写着,天仙醉。
另一边,仙界十八天。
驻军将领营帐中。
守将二人休沐结束好几天了,还未归队,引起了驻军将领的不满。
他派督军小队到他们在十八天的住处调查。
这一查才发现他们两个分别死在自己住所之中。
死状极惨,内脏都被掏出了,残尸被行凶者摆成了跪拜求饶忏悔的姿势。
这么久都没被发现,是因为行凶者特意布置了结界他们二人都是独居的。
再加上修仙者在家布置结界闭关修炼是很常见的事情。
结界被打破的时候,尸体很快便腐烂了,一股**的臭气席卷了整个院落,蔓延到附近的街道。
经现场仔细核验,在现场有魔气残存,并没有打斗痕迹。
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其中一个守将的法宝之中还残留着“沐霖隶属翎宫”六个字。
看完搜查仙吏地上来的调查报告,驻军将领大怒,拍了一下桌子。
“魔族竟然敢进入十八天暗杀仙界守将,查!必须查!”
“大人,那这个沐霖呢?如何处置。”搜查仙吏提醒了一句。
“沐霖?去仙录处申请一份档案,要是没什么背景的话。”驻军将领向搜查仙吏搓了搓手。
搜查仙吏心领神会,下去写申请了。
驻军将领看着他案台上摆着的证据,拿起来仔细端详起来。
“这个翎宫好像听说过。”
仙界每个时刻流通的信息量很大。
不是特意关注,或是那种记忆极其强悍的仙君,今天接到的信息看过了,过几天就忘的干净了。
再者翎宫在仙界的影响力基本为零,一般仙家根本不会关注她的消息。
驻军将领拍了拍脑袋,想起来了。
这个翎宫不就是那个前斗神的义女。
她不是一直在弱水上飘着的吗,什么时候有的门徒。
斗神的藏宝库一直没有被找到。
后来发现他的义女居然有可以在弱水上长期航行的法宝,起码是个半神器。
就有人猜测,可能有一批斗神的宝藏在她的手上。
他当时还可惜来着。
离得那么近,送到嘴边的肥肉都没有吃到。
所以才会记了那么久。
现在有她门徒的把柄送到他手上,真是来了瞌睡送枕头。
想拿捏住她,给她扣一个通魔的帽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就算她手上没有斗神的宝藏,能夺得她手里的那个半神器也是好的。
还找什么行凶者,就是那个叫沐霖的干的。
驻军将领美滋滋地盘算了一会儿,用了道传音符,通知那个搜查仙吏不用向仙录处提交申请文书了。
对于这个翎宫,他可是清楚的很。
也许她曾经有一个仙界最厉害的靠山,九劫天神,还是主司战斗的斗神。
但那是曾经。
现在,她的靠山早就死得连灰都不剩了,道场都被瓜分完了。
其他仙家为了避嫌,跟她撇清关系,根本不会管她,没踩她一脚就不错了。
谁让她的义父生前犯了大罪,通魔。
大笔一挥,发出了悬赏通缉令。
驻军将领已经在想象拿到半神器之后,该怎么在仙界全军比武大会上大出风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