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黄昏 第12章 第 12 章

“……你还是打消那念头吧。”

徐珍啧了一声，说：“看来是带不出手。”

林在水咬住筷子，眼眸一动，心想带不出手？不可能的，平心而论，江瑾非常帅气，还是那种帅得异常突出，想忽略都难的标准大帅哥。

她只是觉得没必要，没必要介绍他跟徐珍认识，因为也不知道江瑾是怎么想的，万一对方没那意思呢。

林在水向来思考的东西很多，也因为害怕开口询问，常常陷入内耗的纠结中。

排骨烧得软烂入味，酱汁和着粒粒分明的米饭，不过分甜腻，林在水注意力渐渐回到食物上，却听到对面的徐珍突然惊叹了一句。

“卧槽。”

手被扒拉，徐珍眼睛睁大，一错不错地。

“快看，快看，”徐珍不停地摇晃林在水的手，“帅哥，超级无敌帅的大帅哥！”

筷子上的米饭被抖落，林在水不是很感兴趣地追寻她的视线看过去。

食堂进口过道上迎面走来几人，与李校长并肩而行的正是江瑾。

他穿着黑西装，白衬衫，手插在裤袋里，长身玉立，步伐不羁，眼皮凉薄地搭着，正扭头与旁边的总务处主任说话。

这不是林在水第一次见他穿西服，但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停留一瞬。

真神奇，在她见过的人群中，把西装穿得和模特展示服装一样，透着一股松弛和恣意感的，唯江瑾一人。

他肤色白，肩宽腿长，往那打眼地一站，顿时攫取了食堂内好多女老师的目光。

以前林在水不理解网上流露出的那种帅哥街拍中，路人回头率爆棚，眼睛放光的行为，现在，她好像理解了。

一个样貌特别出众，气质斐然的大帅哥逆着光站在一众班位十足的社畜中，简直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食堂内安静一瞬后，就有很多人发出和徐珍一样的感叹。

李校长跟着站在一边，莫名地局促，抬手示意，说：“请，这就是我们常阳小学的食堂。”

“好。”

江瑾礼貌应声点头，眼睛却扫视着食堂。

林在水早已收回视线，沉默不语地听徐珍唠叨。

“老天奶，我觉得我此生也满足了，万万没想到撕漫男照进现实，那人比明星还帅吧。”

徐珍捂住胸口，一副要厥过去的样子。

“讲真，我觉得自己也不颜控啊，现在发现，我也挺装的。”徐珍摸着下巴，转念一想，“不过这种大帅哥是轮不到我们这种‘平民’身上的，连追他都觉得自卑，自知配不上。”

她思路跑偏：“也不像是校长的儿子，倒像是来谈工作的，靠——”

徐珍闲不住，没啥心眼，性子直爽，转瞬吐槽起来：“这么帅就算了，还年轻有为，可恶，这个糟糕的世界。”

林在水觉得她再说下去，饭菜都凉了，就提醒：“快吃吧。”

徐珍大口地扒着米饭，两腮鼓鼓的，嗓音也含糊：“对了，在水，你觉得这人帅不？”

她碗搁在嘴边，眼皮向上，睁大眼睛问朋友，瞧着神情真挺好奇的。

林在水诚实点头：“是帅的。”

身侧空气流动，有人从背后经过。

林在水顿了下，还未动作，江瑾端着饭盘就落座她左边的位置。

她目光还目视前方，直观地看着徐珍眼睛瞪得像铜铃，整个人被冻住了似的。

视线右瞥，林在水抬眼与对面紧随而至的徐绪对视上。

几不可见地耸了下肩膀，她在对方开口前，主动打招呼：“嗨。”

徐绪笑容放大：“没想到在这遇到小林老师。”

林在水极力忽略左侧人的存在，声线稳住说：“我在这所学校任职。”

“哦，”徐绪落座，“原来如此。”

徐珍已经没那么呆了，她朝着林在水疯狂眨眼。

理解到她意思的林在水介绍起人：“这是徐绪，这是——”

她目光与旁边的男人撞了一秒，移开，看向徐珍道：“他叫江瑾。”

徐珍哪怕努力压下自己的嘴角，但眼里流露出的八卦之色还是非常明显。

她问：“你们认识啊？”

“算是。”

“很熟吗？以前我也没见着啊。”

“……不熟。”林在水觉得空气莫名地稀薄，不是很想待在这儿。

她话音落，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低头吃饭的人动作一顿。

徐绪眼睛在对面二人身上扫来扫去，一边嘴角翘起，眼底的神色不明。

徐珍没有察觉到几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犹自高兴：“真巧，我也姓徐。”

“哦，”徐绪收回探究的心思，扭头与人说话，“姓徐的都有品。”

这话咋个那么动听呢，徐珍一脸欣然：“是啊，这不说话都和我一样甜得很。”

“你也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徐绪不让气氛冷下来。

“是的。”徐珍点头，饭也不吃了。

徐绪很会捧场：“看来这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啊。”

“哈哈，”徐珍刚还因为有帅哥的存在而有所拘谨，这会儿反倒放开了很多，“你们来常阳小学是干什么？”

“谈合作。”徐绪余光中，林在水搁下筷子没再吃。

徐珍外向得很，总有说不完的话：“你们哪个公司的？”

“东星智家。”

“嚯，东星的啊，我家很多家电都是这个牌子的诶，”徐珍大为吃惊，“我是这个品牌忠实的用户。”

“那我回头得跟你要张反馈意见书了，我们也有缘，以后公司里有什么优惠活动，我可以给你券。”

“啊，那真是太好了。”徐珍乐得找不到北。

他们二人交谈得愉快，就是林在水和江瑾之间氛围奇怪。

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说多话，虽是并肩而坐，可距离拉得很开。

林在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起身，端起自己的饭盘，对着三人道：“你们慢用，我先走了。”

说罢，就想先离开。

“一起。”没出声的江瑾突然站起身，看也没看桌对面的二人，只是眼睛扫了眼林在水，这样说道。

林在水与他对视上不过瞬息就垂下目光，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吃饱了？”

“嗯。”

林在水视线落在他端着的饭盘中，几乎还剩有大半，像是只吃了几口。

心想可能不符合人大少爷的胃口，林在水没戳穿，只道：“好，那走吧。”

二人离开此处，没注意身后徐绪看他们的眼神。

林在水带领着江瑾将饭盘中的剩饭倒进垃圾桶，又示意他把空盘放到脏碗槽中，前后出了食堂。

春光好，天气明媚，正午的太阳炙热。

金色的光芒铺了满地，道路两旁的草地中狗尾巴草随风摇晃。

二人走在这条路上，迎面而来的学生或者老师目光会飘过来，如热风掠过，皮肤感受到了滚烫。

林在水知道是江瑾太打眼的缘故。

衣袖下的手无声地攥紧，林在水尽量让语气自然，偏头与男人说：“学校门口一家叫常阳小炒的餐馆还不错，你可以去吃。”

江瑾腿长，但步子迈得不大，他被日头晒得似乎精神不是很好，语调听着很懒：“没胃口。”

林在水抠了下手指上的倒刺，被那冷不丁的疼痛激得心头颤了一下。

她吞咽口水，表情略显僵硬，有些无措。

“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之后若是我们离婚，那知道的人也不会很多，到时候你也不会被困扰。”她走得很慢，像是在笨拙地琢磨着合适的措辞，“而且，我们的确不是很熟，以后熟了，我不会这么说。”

江瑾的确心里有块位置塌陷了，猝不及防的，他尽力控制了，理智也告诉他，女生的回答并没问题。

只是没想到，在喜欢这件事上，他还是太过青涩，如雨后青草地，一点风吹草动，足以让露珠四下滚动，搅乱了心间。

这份心情由她而起，由她牵动，下着的小雨完全是自然现象，身不由己。

他没有表现出来，因为这不是女生的错，但林在水对于情绪的感知力真的太过敏锐了，她可能还是看出了他佯装不在乎的神情之下有些受伤的心。

现在听她解释，反倒更生气了。但瞧人一眼，看清对方面上的小心翼翼，江瑾暗骂一声自己是混蛋。

他说道：“我有病。”

“……”林在水仰头，一时理解不到他这话的意思，关心问，“是有胃病吗？”

“……神经病。”

“……”

这样说自己的，江瑾还是头一个，林在水想不合时宜地笑，她压了压笑意，说：“你这是突然怎么了？”

女生笑起来最好看了，眼睛里碎着星芒，有点呆，有点温柔。

江瑾就乐意看她这样，表面上混不在乎地道：“就是抽风发病了，所以才没胃口。”

他语气稍拽：“我这人心胸比海还广，犯得着为你那句话生气吗？未免侮辱了我。”

“倒是你，”江瑾意有所指，“忘性大就算了，神经还挺细，不知道可不可以穿针?”

他一连说了很多，林在水眼神直白地看着人，半晌，忽而垂头看着脚下的路。

“其实我记性挺好的。”她试探着这么说了一句。

就在她稍显尴尬，要找补时，头顶上就落下一句话。

“那我觉得我记性应该比某条鱼好。”

多年不见，时间化为残酷的利刃，曾经有过一段时光无话不说，相谈甚欢的两人，掂量着刀尖，跨过那条明线。

林在水很少想起江瑾这个人，因为他出国后，他们便一次也没见过，直到爷爷的安排。

她对他的脸和性格熟悉，却又陌生，拿不准他真实的想法，不过这几天简单的相处下来，为了之后不再揣在明白装糊涂，她耐心不好，只好主动向前一步。

等待回答的时间其实很短，但她觉得漫长极了，听到江瑾这番回答，她内心松了口气，看来今晚可以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