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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清妍坐在江边的石阶上，双手抱膝，望着远处的江水出神。
夕阳斜照，江面泛着金光，她的眼里却没有半点光彩。
“你这样下去不行。”林柚在她身边坐下，话里透着急切。
单清妍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没有回话。
她的眼神空洞，像被抽空了灵魂。
林柚伸手轻抚她的肩膀：“清妍，你听我说——”
“我没事。”单清妍的声音轻飘飘的，“就是有点累。”
“累？”林柚皱眉，“不是休了年假吗，怎么会累？”
单清妍扯了扯嘴角。
累的不是身体，是心。是那种被反复践踏、反复怀疑自己的疲惫。
江风掠过，她下意识地蜷缩了身子。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林柚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眼中满是心疼，“心理疏导、旅行散心，连瑜伽冥想我都让你试了。”
单清妍终于转过头：“柚柚，也许我就是这样了。”
“什么叫'就是这样了'？”林柚声音陡然提高，“单清妍，你可是那个在大学里一个人扛起整个设计展的天才少女！你可是那个入职第一年就让整个创意部刮目相看的单清妍！”
“那都是过去了。”单清妍的声音更加飘渺，“现在的我，连个完整的方案都做不出来。”
林柚气得直接站起来：“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报警说你被外星人掉包了！”
单清妍愣了愣，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两下。
“你看你看，还是会笑的嘛。”林柚重新坐下，“我就不信了，连我这个学渣都能在设计公司混得风生水起，你这个天才还能被几个烂人给打倒？”
“你哪里是学渣。”单清妍终于有了些反应，“你现在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那是因为我有个好老板啊。”林柚故意拉长声调，“不像某些人，遇到垃圾公司就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单清妍垂下眼帘：“可是我确实做得不好。”
“拉倒吧。”林柚翻了个白眼，“你那个前老板连PPT都做不明白，有什么资格说你做得不好？我当时就说了，你就是太善良了，被那些人欺负成那样还替他们着想。”
“我只是想证明自己。”
“证明什么？证明你能被人踩在脚下？”林柚没好气地说，“清妍，你的善良有时候真的很蠢。”
单清妍没有反驳，她心里明白林柚说的对。
只是明白归明白，心里的那道坎还是过不去。
“你想想看，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在公司被人欺负了，你会怎么做？”林柚忽然问。
单清妍想都没想：“我会帮你出头，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那为什么对自己就不行呢？”
单清妍哑口无言。
江面上有几只白鹭飞过，它们的身影在晚霞中显得优雅从容。
“要不我们养只猫吧。”林柚突然提议，“你看那些网红博主，天天晒猫都能年入百万，我们也可以试试。”
“你想让我做网红？”单清妍终于笑了，“我这样子上镜，网友们得吓死。”
“胡说八道，你这张脸放在娱乐圈都能当花旦了。”林柚认真地说，“而且你的声音也好听，说不定还能配个音什么的。”
单清妍摇摇头：“我现在连说话都没力气。”
林柚沉默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
她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滑动着。
“你知道吗？”林柚的语气变得有些犹豫，“我最近在追一个综艺。”
单清妍没有接话，只是望着江面发呆。
“是韩国的一个团综，叫GOING SEVENTEEN。”林柚继续说着，“那十三个男孩子，每一期都在游戏里互相折腾，互相欺骗，但又互相关爱。”
单清妍依然没有反应。
林柚凑近一些：“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是——”
她把手机递到单清妍面前：“要不你试试看？”
屏幕上是一个综艺节目的封面，十三个年轻男孩的笑脸灿烂得刺眼。
“柚柚，我不是小孩子了。”单清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看这个能有什么用？”
“死马当活马医。”林柚的语气变得坚定，“清妍，你现在这个状态，什么方法都试试不好吗？”
江水拍打着堤岸，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单清妍看着屏幕上那些陌生的面孔，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抗拒。
“他们能懂什么？”她轻声说道，“他们又不知道被人践踏是什么感受。”
“但至少他们快乐。”林柚握住她的手，“清妍，你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笑过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单清妍的心脏。
她想起自己曾经的模样——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太阳，那个总是能让朋友们开怀大笑的梗王。大学时她最爱模仿各种网络热梗，总是第一个发现新的沙雕视频，宿舍群里的表情包一半都是她贡献的。室友们都说她是**表情包制造机。
现在的她，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我以前最爱看综艺了。”单清妍忽然开口，声音很轻，“特别是那种搞笑的，看到笑点就会控制不住。”
“是啊，你以前笑起来比谁都大声。”林柚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有时候看个综艺能笑到肚子疼，我们都怀疑你笑点是不是有问题。”
单清妍嘴角微微上扬：“确实，我连广告都能看出笑点来。”
“那不如重新找回那个会笑的自己？”林柚小心翼翼地试探。
单清妍接过手机，屏幕上的男孩们笑容明朗，仿佛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那份纯真的快乐。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
“好吧。”单清妍说，“我试试看。”
话刚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先说好，如果我看了还是笑不出来，你就别再逼我了。”
林柚松了一口气，眼中的担忧稍有缓解：“成交。不过我觉得以你以前的笑点，肯定会被他们逗到的。”
夜色渐深，江面上的灯火开始闪烁。
单清妍握着手机，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距离上一次主动找快乐，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也许，真的该试试了。
视频里，那个粉T恤男生突然摸到了什么，整个人像触电一样跳起来，其他成员哄堂大笑。单清妍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看吧，有反应了。”林柚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抗拒不了这种沙雕快乐。”
“这也太蠢了。”单清妍却没有移开视线，“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偶像，唱跳的那种。但是他们的综艺特别有意思，完全不偶像包袱，就是一群傻子在那里胡闹。”
视频里又开始了新一轮游戏，这次是十三个人围成圈，其中一个人要根据别人的反应猜出自己拿到的是什么卡片。
一个看起来很成熟的男生拿着卡片，一脸认真地分析着其他人的表情，结果答案揭晓时，他的卡片上写着“大笨蛋”三个字。
单清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林柚兴奋地拍手，“我就说嘛，没人能拒绝GOING SEVENTEEN的魅力。”
“就是觉得有点搞笑而已。”单清妍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盯着屏幕不肯移开。
视频里的游戏还在继续，十三个人各有各的反应，有的夸张得像在演戏，有的淡定得像个局外人，有的笑得前仰后合。
最神奇的是，虽然他们在做很蠢的事情，但是看起来却很快乐，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
“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单清妍忍不住问。
“大概是因为他们在一起吧。”林柚想了想，“你看他们虽然在互相整蛊，但是眼里都有光，那种被理解被包容的光。”
单清妍愣了愣。被理解被包容，这是什么感觉？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换个视频看看。”林柚划拉着手机，“这期是TTT，他们去露营的。”
新视频开始，十三个人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正在认真地清点物品，旁边一个高个子男生悄悄往他包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权顺荣你干嘛？”戴眼镜的男生发现了。
“给你准备的惊喜。”高个子男生笑嘻嘻的。
“什么惊喜？”
“待会你就知道了。”
单清妍看着他们的互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朋友间的小恶作剧，她记得自己曾经也会这样，但现在想起来却像是上辈子的事。
“你在想什么？”林柚注意到她的表情。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们的友谊很好。”
“是啊，十多年的友谊了，从练习生时期就在一起。”林柚看着视频里正在嬉闹的十三个人，“你知道最让我感动的是什么吗？”
“什么？”
“他们会为了彼此变得更好。你看这个，”林柚指着视频里一个正在帮别人整理行李的男生，“他原本是个很马虎的人，但是因为要照顾其他成员，慢慢变得细心起来。还有这个，”她又指向另一个正在逗大家笑的男生，“他其实挺内向的，但是为了给团队带来快乐，努力变成了气氛担当。”
单清妍静静地听着，心里某个角落开始松动。
视频里，十三个人到了露营地，开始搭帐篷。几乎所有人都在手忙脚乱，但是没有人抱怨，没有人指责，反而在互相帮助中笑声不断。
“他们不怕出丑吗？”单清妍忍不住问。
“为什么要怕？”林柚反问，“在真正关心你的人面前，出丑也是一种可爱。”
单清妍心头一颤。
她想起在前公司的日子，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抓住把柄。
什么时候开始，她连做自己都变得这么困难？
“清妍。”林柚突然叫她。
“嗯？”
“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不够好的？”
单清妍被问得措手不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记得大学的时候，你做设计从来不怕被人否定，因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柚继续说，“你会为了一个创意熬夜到天亮，会为了完美的效果重做十几遍，但你从来不怀疑自己。”
“那是因为年轻不懂事。”
“不，那是因为你还记得自己想要什么。”林柚看着她，“清妍，你什么时候开始活在别人的评价里了？”
视频里传来阵阵笑声，十三个人的帐篷终于搭好了，虽然看起来歪歪扭扭，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成就感。
“我想回家了。”单清妍突然说。
“好，我送你。”林柚没有追问，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走在回家的路上，单清妍脑海里还在回放刚才看到的画面。
那种简单纯粹的快乐，那种被人理解的安全感，她是什么时候弄丢的？
回到家，单清妍洗了澡，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犹豫了片刻，打开了视频软件，搜索了“GOING SEVENTEEN”。
页面跳出来一堆视频，她随便点了一个。
又是那十三个人，这次他们在玩什么奇怪的角色扮演游戏。单清妍本来只是想随便看看，结果一看就是两个小时。
神奇的是，这两个小时里，她竟然没有想起任何糟心事。那些熟悉的焦虑、自我怀疑、反复内耗，都消失了。
她看着视频里那些真诚的笑脸，忽然想起林柚刚才问的话：你什么时候开始活在别人的评价里了？
也许，是时候找回那个曾经的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