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他不会生气,但阿碗这一夜还是睡得不太安稳,第二日醒来,见萧屿神色没有神色异样,总算安下心来。
萧屿当然没有生气——他本来就不愿意跟阿碗亲近,她主动住到隔壁,他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如果是上辈子,阿碗要出门的话肯定不会跟萧屿说,甚至为了不让他跟着自己,她会偷偷溜出去,不过现在嘛……阿碗觉得还是应该跟他说一声:“我今日要出城去,那边比较乱,小鱼你今天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萧屿自认自己又不是“小鱼”,他没那么需要人陪伴,尤其是阿碗的陪伴,不过鉴于昨天他发现自己其实也不是太了解阿碗,主要也是担心阿碗出去给他再惹出什么麻烦来,他觉得他还是得多观察观察看看阿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打算,因此摇头道:“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他没再拿昨天阿碗说什么一直一直在一起的话来说事,只是不错眼地看着她。
阿碗神色为难,不过到底还是败下阵来,只好嘱咐他:“你跟着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今天乖乖跟在我身边,可不能像昨天那样再到处乱跑了。”
萧屿自然应了。
若只是自己出门,阿碗倒不担心什么,带上萧屿的话,担心他到时候又走丢了,阿碗去找了方嬷嬷安排马车和看护的人。
方嬷嬷虽然嫌她事多,不过还是给安排了——当然,主要还是阿碗威胁说她要是不安排阿碗就跑外边去说侯府的坏话——活了两辈子,阿碗多多少少掌握了一些跟梁霺方嬷嬷相处的法子,毕竟虽然她们不喜欢萧屿,但对外还想保留一个好名声。
不过阿碗却没有立刻出城,而是带着萧屿先去了医馆。
虽然昨天跟池青说的是过两天再去看她,但是今天反正都出门了就顺路走一趟吧,人说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到阿碗这里,就算是傻相公也得给池青看一眼。
萧屿事先并不知道这一出,不由得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要见所谓的“岳母”的缘故,毕竟他也没真当阿碗是自己的妻子,只不过不管他对阿碗是什么态度,要见的毕竟也还是长辈,按理说应该带着礼物登门的,只是人已经到了门口好像也来不及了。
罢了,反正他现在是“小鱼”,反正他一个“傻子”,就算不懂这些所谓的礼数,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他紧张的更主要原因是——昨天一整天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是因为昨天见的人大部分是认识他并且知道他“傻”了两年的人,那些人没有察觉他现在不是“小鱼”除了他拿阿碗遮挡以外,更多可能还是那些人因为他过去两年的所为先入为主的缘故,但是他现在要见的是一个陌生人,阿碗口诉中对方快四十岁,一个快四十岁的人经历更多,只怕并不像昨天那几个小孩一般容易忽悠,虽然对方可能听说过自己的事迹,但萧屿不确定自己是否能骗过对方。
如果他是“小鱼”,他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困扰,但是他不是“小鱼”却需要扮作“小鱼”——他甚至还不能逃避说不进去,因为如果他是“小鱼”的话,是不会抗拒认识新的人的,而且,他也不可能永远避而不见。
萧屿晃神的工夫,已经被阿碗扯着衣袖拉近了池青暂住的屋子,他飞快打量了池青一眼——这是个面容瘦削的妇人,虽然同样的瘦,但是看着跟阿碗并没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即使是病中,看着也不像年近四十的样子。
许是因为知道他要来,池青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一旁。
阿碗扯着萧屿的袖子:“娘,这就是小鱼——小鱼,这是我娘。”
萧屿学着“小鱼”的样子,朝池青笑道:“伯母好。”他并不愿意喊对方“岳母”。
池青朝他点了点头,审视的眼神打量着他,在萧屿面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之前,阿碗身子挡住池青的视线:“好了娘,你别吓他。”
池青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萧屿微微出了冷汗,怕自己再待下去会露馅,刚好听到外边有小孩的声音,萧屿连忙动了动被阿碗拉扯着衣袖的手臂:“我出去找他们玩儿。”总得找个借口离开。
只可惜阿碗并不能理解他的心思,揪紧了他的衣袖:“不行,你今天就老老实实跟着我,”她可不想再到处找他了。
萧屿没法,只好假装生气,背过身不理阿碗——虽然躲不开,但好歹是隔绝了池青的视线。
他人还在这里,池青自然不好当着人面——虽然这也不算“当面”——跟阿碗问萧屿的情况,索性不再看他,转而朝着阿碗叹气:“你好像……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阿碗心虚地别开眼,嘴上逞强:“哪不一样了,我不一直都这样?”
池青没说什么,只是朝萧屿的背影怒了努嘴——如果是之前的阿碗,不可能对萧屿这般和颜悦色。
阿碗并不是刻意想要瞒着池青,只是觉得自己的经历太过于离奇,所以不愿跟池青透露,她不是怕池青不信,主要是不想让池青知道……上辈子池青那么早便走了,不仅仅是池青,她们认识的很多人也都没能留下痕迹。
阿碗低头:“没有的事,娘你想多了。”
池青摇头,又道:“你昨天来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介意。”
阿碗抬眸:“什么话?”
池青看着她:“你昨天说——如果我‘又’死了你该怎么办——我昨夜睡不着,思来想去,这个‘又’字真的很奇怪。”
“娘你肯定听岔了,”阿碗连忙摇头,“我没这么说,我当时说的是——如果你‘也’死了我该怎么办——毕竟爹都没了,你可不能再出事。”
池青无奈,摇了摇头:“你别整日咒他。”
“我怎么咒他了?”阿碗不服气,“我明明只是在实话实说——他就是死了呀。”
“你爹只是失踪了,”池青嗔怪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总说他死了也不怕万一说着说着成真?”
萧屿眉头皱了皱——他记得昨天阿碗跟胥吏说的是她的父亲因病过世了——现在听来,她果然是在胡言乱语。
他装作懵懂,偏头问阿碗:“阿碗你昨天不是说伯父生病去世了吗?”
池青闻言,不赞同地看了看阿碗,阿碗面色涨红:“他就是有病我可没冤枉他!他不仅有病还病得不轻病得无药可救!他要是没病怎么会答应老太婆替老大家顶了兵役?他要是不顶兵役又怎么会出事?”
“县里抚恤的钱都发了,他不是死了是什么?”说到钱,阿碗更生气了,“既然他脑子有病总想着给老太婆尽孝,当初就不该跟娘你成亲,这样的话他想怎么尽孝谁管他!可恨他为了尽孝抛下娘你不说,出了事那些钱全给了老太婆——这样的人你还记着他作甚?”
“娘你也别跟我说什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话,反正他在我这里就是死了,”阿碗越说越气,“他自己老娘什么性子他不清楚吗?他走得轻松,就没想过他走后娘你的日子要怎么过!”
“是我连累了你,”池青并没有训斥阿碗,只是神色悲戚,“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阿碗歇了气,打断池青的话,“总之我们现在跑出来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你跟我一样,就也当他彻底死了吧,反正就连他老娘都当他死了——你又不欠他什么更不欠他家什么,你等了他几年守了几年也够了,以后咱俩一起过,你还年轻,要是遇到个好人你改嫁也行,要是不想再嫁,以后我给你养老送终。”
池青无奈:“我才多少岁,现在就想着说养老送终也太早了吧?”但是对于阿碗说让她改嫁的话题却避而不谈。
“反正我对外跟人说你今天三十八,”提到年龄,阿碗才想起来,将身份的铭牌交给池青,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你可别跟人说破啊。”
说着阿碗将昨天那宅子的钥匙交给池青,又告知池青那处宅院的地址:“过两天你稍好一些,就先搬到那边住着吧,其他的事你别担心。”
池青没再反对,接过阿碗给的东西:“放心吧,既然出来了,就不回去了,你说的没错,我也不欠他什么更不欠他家什么——我如今只对不住你,等我好了,要好好安顿下来,看看能不能营生赚钱替你——”
“你跟我之间说什么欠不欠的,”阿碗打断她说要替自己还债的话,垂眸喃喃道:“你想通了别再气我不顾你反对非要将你带出来就好。”
“既已如此,那咱俩往后就谁都不再提以前的事了,”池青摆摆手,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递给阿碗:“这东西你自己留着吧,以后别再想着典卖了,好歹留个念想。”
“我倒是想卖,奈何它实在卖不出价钱,”阿碗接过荷包,并没有打开,只隔着布料摸了摸里边的东西,尔后浑不在意地塞回怀中,“娘你都不知道人掌柜给我开的什么价——”
“五文钱!”她伸出一只手,愤愤不平:“五文钱你知道吗!五文钱能干什么?!五文钱都不够我一次进城费的!”
“其实也不意外,”阿碗平静下来,“思来想去,我爹大概只是个学艺不精手艺粗糙的木匠,他要能留给我什么好东西拿才怪了。”
[猫爪]日更第七天[红心]第一周达成[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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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 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