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崎清奈忽然自己的心空了一大块,她低了低眸,什么也没说,在五条悟的掩护下,上了车。
冈崎先生在两人上来之后,就忽然自己下了车,撑着一把黑色宽大的伞背对着站在了花崎清奈那边的车窗旁 。
“换一下衣服,不然得感冒了,给你,先将就一下。”
五条悟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了花崎清奈。
狭小的空间沉默了一瞬,花崎清奈有些犹豫地抬手接过那件外套,握着那衣服的手指有些无措,但最后还是抬手开始解自己衬衫的扣子。
为了不这么尴尬,五条悟偏了头,把视线落在了还下着雨的外面,车子停在没什么人的路边,外面是孤零零一根的电线杆。
一会过后,外套拉链的声音代替了换衣服时窸窸窣窣的声音,花崎清奈把湿透了的衣服装进了袋子里,才开口说可以了。
冈崎先生重新上了车,目不斜视,不敢把自己的注意力分给后座的两人身上,系好安全带之后,便默默地启动了车辆。
“来,看着我,抬一下,能抬起来吗?”
五条悟指了指花崎清奈的双腿,那外套他穿起来也是比较宽松的,这时被花崎清奈穿着,都可以直接当裙子了。
“……能。”
花崎清奈刚应答,五条悟便解了自己的安全带,凑过去弯腰伸手握住了花崎清奈的脚腕,轻轻地抬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脚腕上的绷带已然被雨水渐湿,五条悟动作轻缓地扯开上面的蝴蝶结,手指灵活地把那绷带解了下来。
白皙的皮肤之上还残留着被那黑手紧紧拉着留下来的青印,但此刻与垫着脚腕的那黑色布料相比,那五指青印倒也没这么显眼了。
雨滴打在车窗上,声音听起老颇有些节奏,花崎清奈放空了自己的思绪,垂眸看着自己搭在大腿上的手腕出神。
五条悟一手就能圈主她的脚腕,重新上了药,最后也用干净的绷带重新给她围上了。
车里也算是密闭的空间,上药的时候,就散开了一股子的药味,闻起来是苦的。
冈崎先生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生怕自己的声音会打破这空间的寂静,哪怕自己的身子有些僵了,都有些不敢动。
五条悟的性格,其实他也摸得挺清的,毕竟自己也算是从小看自家少爷长大的,虽然他内里也是个温柔的人,但平日里头偏开朗……对……开朗活泼些的,很容易就能拿到别人的信任,有时候也会有一种强者的威严与压迫感,但在花崎清奈面前,不知为何,就较为安静些了。
从看自家孩子的角度出发,冈崎先生替五条悟感觉到有些累,冈崎先生原以为这段婚姻挺正常的,没什么勾心斗角的势力掺和进去。
想到这里,冈崎先生握着方向盘的手发紧。
这段婚姻,他也看不透,也不想看透。
因为,自从花崎清奈进五条家以来,在五条悟不知道的情况之下,除了和五条悟在一起的时间,都活在了五条家的监视之下。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花崎清奈对他们都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毕竟谁想生活在一个被监视着一切的环境里头呢?
他是个司机,日常负责接送花崎清奈上下班,但更多的是,要把花崎清奈的行踪摸透。
“什么时候要工作?”
在帮花崎清奈处理手上的伤口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五条悟忽然说了话。
花崎清奈被他的声音从神游之中拉了回来,抿唇说道:“下周二,今天是周四。”
“明天我要和悠仁他们去群马县,一起吧。”
和学生外出,大概率是因为咒灵的问题,花崎清奈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普通人,不太适合跟着他们去,正欲开口拒绝,五条悟忽然凑了过来。
带着一丝丝侵略的气息朝花崎清奈铺天盖地地扑过来,因为上药,她背后就是车门,根本没有后路可退。
“一起嘛,听说那里有个地方的温泉可以治疗腿伤。”
“……”
花崎清奈偏头躲开那快要碰到自己嘴唇的人,刚好从后视镜里头对上了冈崎先生的视线,后者吓了一跳,连忙撇开视线坐直了。
下巴搭上一只手,花崎清奈偏过的头被人轻轻地转了回来,她不得不抬起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黑色眼罩。
“去嘛去嘛——”
刚想着自家快要成家主的少爷在夫人面前变得沉稳内敛许多的冈崎先生感觉到了些许的无奈。
好吧,他的确看不懂这段婚姻。
当晚,花崎清奈盘腿坐在卧室的床上,看着在收拾东西的五条悟,有些头大,她拿着手机,里头是中森美奈子的声音。
“惠子她已经被送到警署了,后续有进展了,我再告诉你。”
“好。”
“你这两天好好休息吧,对了,下下个礼拜六,别忘了喔,同学聚会,我已经给你报名了。”
两人又聊了一下,直到五条悟收拾好了东西。
“你看上去是去度假的。”
花崎清奈掀开被子,先行一步躺了进去。
五条悟愉快地哼笑,直接扑上了床,柔软的白色头发与墨绿的被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接下来会很多事情,这一次也算是忙里偷闲吧。”
花崎清奈听着他关掉卧室大灯的声音,然后感受到他也掀开了被子躺了进来,热源靠近,偏头一看,这人已经与她肩碰肩了。
卧室里头,只留下了门口那里的壁灯,两人都是陷入了黑暗之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想问你一件事。”
“铃木的事情吗?”
五条悟往花崎清奈那边再靠了靠,无声地煽了煽鼻子,闻到了极其熟悉的带着一丢丢消毒水的花香。
“那些鉴定的人说,铃木身上的确还残留着一些咒力,能在隧道里头,隔着车悄无声息地把人杀了,大概率是咒术师之类的人了。”
花崎清奈想到了她在铃木里头的所见所闻,不过那时真假的消息掺和在一起,伊藤惠子那边的故事线可以捋清楚,但是铃木这里,依旧云里雾里的。
“你相信吗?铃木说的那个死生。”
五条悟也没问花崎清奈是怎么知道的,只是轻笑一声,道:“死生能一命换一命,其实有书记载过的,但是现实里头,几乎没人成功过。”
黑暗之中,花崎清奈的眼眸眨了眨眼,说了句自己是不太相信的。
“相比于死生这个,我更好奇的是,那个自称是铃木探索队队员的那个人。”
闻言,花崎清奈偏头看向他,淡声说道:“我还在找借口想问你这个。”
“为什么要找借口,直接问就可以了啊。”
五条悟侧了身,脑袋垫着一只手,在黑暗之中,紧紧地盯着眼前人身影的轮廓。
许是这道视线过于灼热,花崎清奈重新把视线落在了天花板上,开口说道:
“这件事疑点很多,我在那法阵里头的时候,那个女孩也侧面说过,进来的人都没有出去过的,她也说过,那个队员是假冒的,那么问题来了,那个村民和队员都牺牲了,那么假冒队员的那个人是谁?诓骗铃木的目的又是什么,若是以解开法阵为目的,也有些说不过去,毕竟——”
意识到什么的花崎清奈止住了话语,默了默,偏头对上五条悟的视线。
黑暗之中,她自是看不到五条悟脸上那挂着的笑容。
这还是第一次,五条悟见人能说这么多话的,他伸手把花崎清奈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一下,道:
“这件事,已经在查了,那个探索队发生的事情,听说还不止这一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花崎清奈却后知后觉发现了什么,她也侧了身,与五条悟面对着面。
“在查了,为什么没有人来问我铃木家里的事情。”
毕竟那天在场的人,除了已经死去的铃木,知道最多消息的,只剩下进过那法阵的花崎清奈。
五条悟无声地扬唇一笑,把手搭在了花崎清奈的肩膀上,有些无所谓地说道:“那些人很啰嗦麻烦的,会耽误你很多的时间。”
花崎清奈是五条悟的妻子,而五条悟也知道那些人看不惯自己,若真的让花崎清奈接触那些人,一定会被奚落刁难,还不如他把这些都挡下来,留花崎清奈一个清净。
厚实的窗帘遮挡了外界的一切光源,并且加长那一扇又一扇的落地窗,外界的声音几乎也都被隔绝了。
卧室里头,两人沉默地对视着,复杂但让人无法忽略的情愫在疯狂地生长,不知道把谁的心率拉快了。
这么几句话,足以让花崎清奈明白了五条悟是怎么想的,也知道他做了什么,只是她敛了眼眸,又成了率先撇开视线的那个人。
忽然,那道热源靠近,五条悟单手抱着她,低头把温软的唇如同那日在医院那般印在了花崎清奈的额头之上。
一瞬即离。
但五条悟却没有松开抱着花崎清奈的那只手。
“睡吧,明天可能要早起。”
花崎清奈没有挣开,只是依言闭上了双眼,在有些发闷的情绪之中,慢慢地再一次陷进了那光怪陆离的梦境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