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日晚上,齐夫人到了齐沅房里。
齐沅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她得装作不知道。
她与施笑穿男装跟着萧曜沐南歌去逛楼子的事瞒的死死的,她也一直没有露馅过。
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拖后腿。
“婶母,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齐夫人有些尴尬,她把一本册子拿了出来,对上齐沅天真无知的神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自在的转移话题:“你……可都准备好了?”
齐沅点头:“都准备好了呀,今晚是溪儿过来还是湘儿过来?”
新嫁娘出嫁前夜,是要与自家未出嫁的姐妹睡在一张床上的。
她看着齐夫人手里那本册子,好奇:“婶母,这是什么?”
齐夫人觉得这册子委实有些烫手,她顿了会儿,把册子递给她:“这是……压箱底的东西,你过去后无事时可以翻开看一看。”
她把册子送了出去,也实在待不下了:“我就先走了,待会儿溪儿和湘儿会过来。”
齐沅看着齐夫人快步走出去,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把册子交给春桃,自己先上了床。
明日自己早早的就要被折腾起来,这会儿还不睡,明天怕不是要在轿子里就睡过去了。
到时候程怀玉踢门没反应,那可就太尴尬了。
齐溪过来,看着已经睡过去的齐沅,不由得嘟囔着:“在娘家的最后一晚,怎么也不珍惜珍惜,这才什么时辰就睡了。”
她还想跟齐沅说说话呢。
想是这么想,她也没有将她弄醒,自己躺到了齐沅旁边,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床幔,也睡了过去。
“诶哟,小姐怎么还在睡呢?快起了,要上妆了。”
齐沅被拉着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就感觉到脸上有奇怪的感觉。
说疼也不疼,但是就是很难受。
齐沅艰难睁开眼睛,对上铜镜,看到有根线在自己脸上绞着。
开脸啊……
齐沅的哈欠压在了喉咙里,眼睛一闭,又想接着睡。
“软软,别睡了,待会儿全福夫人要过来给你梳发,那时候怎么还能睡?”
全福夫人是外人,他们齐家的人看着齐沅这副样子就算了,被全福夫人看到,算怎么回事。
齐沅只好又睁开了眼睛,余光瞥到齐溪齐湘,笑了笑:“你们起这么早干嘛呀?”
齐溪撇撇嘴:“来看你啊。”
齐湘点头:“是呀沅姐姐,从今往后你就不在这里住了,我们都会想你的。”
齐溪澄清:“只有她想你,我才不想。”
齐沅没有挑破她的口头嫌弃,又微微张着唇打了个哈欠:“好困啊。”
齐夫人看着齐沅,又叹了口气:“软软,到了程家,可不能再这样了。”
齐沅敷衍点头:“嗯嗯嗯,好好好,我知道了,不会的。”
等到全福夫人到了,齐沅立马坐姿端正摆出了标准微笑。
“一梳梳到尾。”
“二梳举案齐眉。”
齐夫人看着齐沅,眼眶一酸,没忍住别过了脸。
齐沅几乎是刚出生就被她养着,这一晃十六年,她终于也要嫁出去离开齐家了。
齐溪看着,也有些难受。
齐湘握着齐溪的手,默默安抚着她。
齐夫人的儿子在永州,公务在身回不来,要背齐沅出门的是齐家本家的一位公子。
上好了妆,外面敲锣打鼓也响了起来,齐沅被震了一下,这时才有真切的感觉。
她要出嫁了。
嫁给程怀玉。
施笑过来,看着齐沅的妆,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捂住唇,弯弯的眼眸里都是笑意。
“沅沅,你这个妆,真别致。”
上妆的娘子不乐意了:“这位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京城出嫁的女儿上的都是这样的妆。”
齐沅附和:“是啊是啊,施笑,你别幸灾乐祸,等你出嫁了,也要上这样的妆的。”
施笑还不停:“我才刚及笄,姨母还要再留我两年,说不定到时候就不流行这样的妆了呢。”
齐沅看着自己惨白的脸,艳红的唇,一时嘴角抽搐,也笑不出来了。
太糟蹋程怀玉送来的凤冠了。
她转移话题:“他们呢?”
施笑朝外面看了看,齐沅了然:“在等程怀玉?”
施笑点头,笑意里多了些狡黠:“他当年布置过的课业,罚抄过的书,还有打过的手心,表哥昨天晚上一桩桩一件件的算呢。”
齐沅:“……”
齐沅:“我今天该不会没机会出门了吧?”
齐溪有些坐不住:“我去看一看吧?萧世子别真的因为私怨……”
施笑笑着摇头:“不会的,表哥他们知道分寸。”
齐沅与施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又等了两刻钟才等到齐家堂兄过来。
齐涣过来,嬷嬷先往房里通禀了,齐夫人忍着眼泪亲手把凤帕给齐沅盖上。
齐沅眼前是模糊的红色,她握住齐夫人的手,声音软软的:“婶母,我三天后就回来了,你等着我呀。”
齐夫人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哭腔,手上用了些力,点了点头。
施笑跟着春桃春月出去,齐涣背上齐沅,低声安慰她:“四妹妹别难过……”
齐沅的声音亮堂极了:“我没有难过啊。”
齐涣:“……”
施笑凑到一边:“沅沅,新娘出嫁,要哭的。”
齐沅:“?”
齐沅声音也低了下来:“我这脸,再哭一哭,等到了程家,再被程怀玉看到,余生都要被他笑话了。”
施笑想到那个场景,忍不住幸灾乐祸:“你这样一说,我都想跟去闹洞房了,看一看你带着泪痕的脸是什么样的。”
齐沅打了她一下:“想的美,我才不会让你进去。”
施笑拉长声音:“哦~不让我们进去~”
齐涣有些尴尬,他本来与齐沅也不熟,听着她们这打趣的话,也插不上嘴,只得闭嘴。
萧曜远远的看到施笑,又对程怀玉撇了撇嘴:“便宜你了。”
程怀玉虽然还是从前的表情,但他今日也穿了一身红,玉面映红衣,整个人看起来俊俏极了。
施笑走到萧曜旁边,也啧啧称奇:“我从前没觉得程先生好看啊,今天他看起来怎么好像好看了不少?”
萧曜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么?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男人要是连成亲那天都不好看,那就真的很难再好看起来了。”
他看着被送进轿子里的齐沅,啧了一声:“要是我成亲,肯定比他好看,你看他板着脸,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在国子监学堂里呢,哪像是成亲的?”
施笑抬眸看他,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不知怎么的,她几乎是在对上的同时收回视线。
萧曜没发现施笑的异常,拉着她的袖子:“我们也该走了,去程家。”
齐沅出行不怎么坐轿子,平日里不是步行就是马车,因此她顶着厚重的凤冠,在腾空的看起来极其不安全的轿子里,不由得难受起来。
正当她艰难祈愿赶快到程府的时候,轿子停了下来。
齐沅:?
“程怀玉,我从潜江日夜兼程赶过来,亦着嫁衣,嫁妆此刻就在城外,你今日娶妻,不如让我与她比一场,谁赢了,谁才能跟着你去程家。”
卓冉没有用凤帕,她的凤冠样式也简洁,骑在马上,嫁衣披在白马上,英姿飒爽。
路程已经走了一半,从没有新嫁娘成亲要绕路走的事。
程怀玉凝眸,正待开口,混在人堆里的沐南歌不乐意了,他站出来,叉着腰仰头看着卓冉:“你是谁啊?人家八抬大轿三媒六聘,明正而言顺,你穿身红衣服过来说两句就想换别人的夫人,都不说廉耻,你眼里还有没有礼法?啊?”
卓冉只想与程怀玉说话,还没等到程怀玉,路边先冒出了个不知名的人在这里“伸张正义”,她皱眉,手握上了鞭柄,声音冷厉:“你是什么人?我与他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沐南歌又上前一步:“怎么轮不到我插嘴?我还等着吃人家的喜宴呢,你在这里捣乱,误了时辰饿着我了怎么办?这与我怎么没有关系?”
卓冉听着这强词夺理一番话,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将鞭子抽出来:“你这——”
程怀玉打断他们:“卓小姐,在下与你并无干系,你倘若再不让开,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卓冉笑起来,像是锋利又盛放的花:“你要怎么不客气?”
程怀玉不习武,从来都是动口不动手,他能怎么对她不客气?
齐沅听到那句“你要怎么不客气”,后面就没下文了,她实在有些好奇。
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
沐南歌不是被禁足在家了吗?怎么还能出来?
那个“卓小姐”是谁啊?
齐沅回想了一遍,没有想起来什么姓卓的人。
程怀玉的老相好?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齐沅就打了个哆嗦。
程怀玉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相好”?
他若是对谁有意,必然是会认真对待的。
若他真的与那什么“卓小姐”有什么,哪里还能有她的事。
齐沅有些饿,她听着外面不停的奏乐,猜想到事情应该是解决了,又开始祈愿快点到程府。
她婶母交代了,到了卧房,就可以与程怀玉说一声让他的人给她做点东西垫一垫肚子了。
卓冉没想到程怀玉的迎亲队伍里还会有身手那样好的护卫。
她被绑住手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程怀玉骑在马上为他的夫人开路。
“哎,你说你图什么呢?大老远从潜江过来,就为了自取其辱?”
沐南歌是偷偷出来的,他又不能去程家吃席,万一碰到他爹和他继母,那多尴尬,走这一段路也只是当做送一送齐沅,并没有再往前的意思。
卓冉瞪着他:“我为了自己搏一把怎么了?我喜欢他那么多年,从来没听说他有什么亲事,如今突然就定了亲成了婚,当我是傻的吗?”
她挣扎着想要解开绳子追上去,沐南歌起身,啧了一声:“本来我只是随便来问一下,没想到你根本就没有打消心思。”
他语气好奇:“你现在手腕被勒的疼不疼?”
那绳子不知道怎么绑的,结实得紧,卓冉挣不开,只得歇了会儿力气,闻言没好气的道:“这点疼算什么?”
沐南歌抱着怀看着她:“原来还是疼的啊,你看他都这么对你了,你怎么还不醒悟呢?”
卓冉听不得别人说程怀玉不好,下意识反驳:“他怎么了?他今天要是没有反驳就同意了我的要求,我才是要醒悟。”
她有些骄傲:“程怀玉那样的人,选定了人就忠贞不二,所以一定要与极为爱慕他的女子在一起才会幸福。”
沐南歌被程怀玉整治过,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卓冉倒是说上了劲:“那个齐姑娘,我听都没听过,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而且他们的亲事不对劲,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随便娶了个不喜欢的女子呢?”
沐南歌见她还在挣扎,笑了笑:“我觉得你还挺痴情的,你什么时候认识的程怀玉啊?能和我聊一聊吗?”
程怀玉:我成亲的大好日子,当然要做足各种各样的准备了,不止有身手好的护卫。
齐软软:好饿好饿好饿……(碎碎念*n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