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看正了没?”
程怀玉立在院中颔首:“可以了。”
灯笼上贴着喜字,看起来喜庆极了,程怀玉甩了甩袖子,准备上前给他递另一张喜字。
“爷,卢公子来了。”
程怀玉转身,卢靖安已经走了过来。
“怀玉,想不到啊,我离京了一趟你竟然就要成亲了?这才多久?”
他在程怀玉旁边站定,看着忙碌的仆人,啧啧了两声:“还站在这里看贴字?”
卢靖安视线转回到程怀玉身上:“我记得你好像没这么闲啊?不作文章不读书了?”
程怀玉面色不变:“没办法,婚姻大事,旁的都可以先搁一搁。”
卢靖安又嘶了一声:“得了,知道你高兴,不用这么炫耀吧?”
程怀玉不作声,卢靖安又拿胳膊肘捣了他一下:“我都听说了,怀玉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就盼着能有这么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他跟着程怀玉一起看仆人贴字,感叹道:“啧啧,想一想,小姑娘遇到这事一定都吓懵了,你带着聘礼上门求娶,说不定在她眼里就是……”
程怀玉无奈:“你能说点人话吗?”
卢靖安坏笑摇头:“不能。”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程怀玉,又啧了一声:“你说你怎么运气这么好?遇旱就逢甘霖?”
卢靖安揣着手,可怜自己:“唉,我的情路怎么就这么坎坷呢?”
程怀玉这会儿倒是看了他一眼。
卢靖安察觉到程怀玉的视线,挑了挑眉:“看我做什么?怎么?我不能追求幸福?”
程怀玉没有说话,抬脚去了书房。
卢靖安跟着他,又懊恼:“我该拿把扇子的。”
程怀玉提醒他:“已经深秋了。”
卢靖安手指曲着:“深秋怎么了?深秋就不能拿扇子了?深秋就不能让我风流倜傥了?你这个人太死板了。”
程怀玉看着他把门关上,坐下:“当然可以,只是你出门别说认识我,太丢人了。”
卢靖安敲了敲书桌:“程公子,咱们多少年的交情,就因为我拿个扇子你就要否认咱们俩的交情?”
他看着程怀玉拿着一封信,也不看他,有些不满意:“程怀玉,我出远门回来,你也不欢迎欢迎我?这么冷淡?”
卢靖安转身,靠在榻上唉声叹气:“果然是感情淡了啊,这要换成是你那小未婚妻,我说一句你不得回三十句?”
他装完相,转头一看,程怀玉还在看信。
“程怀玉,你干嘛呢?听到我说话了吗?”
只是一封信,一张纸,至于看这么久么?
卢靖安又起身撑着书桌:“看什么呢?情书啊?”
程怀玉不避着他,他勾着脖子看到前两行,笑容渐渐消失。
卢靖安搬了椅子过来,坐在程怀玉对面。
他用了些力,指节扣在书桌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程怀玉。”
程怀玉放下纸,双手交握,平视着他。
卢靖安见他这样,心里更是不明白:“你想做什么?”
还故意让他知道?
程怀玉闻言,视线又落在了那薄薄的一张纸上。
他罕见的轻笑了一声,容色轻松,指尖点了点那张纸,声音淡然:“你不是看到了?”
程怀玉这么直接,卢靖安噎了一瞬,翘起了腿,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
“怀玉,你以前不管这些事的。”
程怀玉的目光落在上面,又仿佛虚虚的落在了别处,整个人看起来与这地方格格不入,仿佛是浮于尘世一样。
这不对劲。
卢靖安放下腿,语气认真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他离京不过月余,程怀玉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程怀玉垂下眼帘,长睫垂着,盖住了他的神情。
卢靖安已经把能想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回神发现程怀玉还是这副模样,所有的猜测又都梗在喉间,一句也说不出口。
程怀玉没有这样过。
卢靖安无比肯定。
书房里沉寂下来,卢靖安等的都快睡着了,程怀玉才开口。
“我的宝贝,总归要我自己能保护才放心。”
卢靖安知道他说的是谁,他更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逻辑吗?”
程怀玉从抽屉里拿出来另一封信,推到卢靖安面前。
卢靖安看着他的脸色,打开信封抽出了信纸。
他看完,还是有些不能相信:“就因为她是被人推进水里的?”
卢靖安捏着纸,想要劝他:“怀玉,报复回去的办法有许多种,你何必淌这趟浑水?”
他把信放回桌子上,语气有些凝重:“哪怕你喊我去把他们一家三口都打一顿呢?”
“他们李家人的事,你掺和进去,不怕哪一天就被祭出去了?”
卢靖安摇了摇头:“到时候她怎么办?”
程怀玉表情冷下来:“打一顿不过出一时之气罢了,万一他们真的成了,我才是要怄一辈子。”
他直直的看着卢靖安,语调沉沉:“难道你要我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卢靖安默然,片刻后艰难的道:“你从前不会这样……”
他说着,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若是自己的心上人被人这样设计,他的反应说不定比程怀玉还要剧烈。
卢靖安试图用齐沅来说服他:“怀玉,我知道你看重她,但是,这太危险了,你不为她想一想?她马上就要嫁给你,你夙愿达成,此后大可把精力都放在她身上,何苦再搅进那风云里去呢?”
程怀玉听完他的话,才开口:“从他们算计她,想要从她身上得到好处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失败的可能。”
“她是因为他们对她的算计才被迫嫁给我,她没有别的选择,你难道要我什么都不做,欣然接受这个结果,然后沦为与他们一样的人么?”
程怀玉愈说语气愈重:“她不欠任何人的,不该这样被摆布。”
他的眼里带了寒光,声音凌厉起来:“他们既然算计了她,就别怪我要断了他们的春秋梦、登天梯。”
程怀玉这时才说到卢靖安问的那一句。
“她嫁给我只是权宜之计,倘若事态有变,我会与她和离,不会叫她受我连累。”
卢靖安听完他这一番话,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程怀玉。
“你、你有这番心思,她知不知道?”
卢靖安不敢相信会有人在娶到心上人后能这样决绝,说和离就和离。
就算他能做到真的放手,齐沅怎么办?
她好好的做着程夫人,莫名其妙的被递了和离书,她能愿意吗?
程怀玉没有犹豫,直接回答卢靖安:“我不会让她知道。”
卢靖安想起来程怀玉这么些年的心意,齐沅的确一星半点都不知道。
他的确能做到不让齐沅知道。
卢靖安又靠在椅背上沉默了许久。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程怀玉把信折起来,起身点了盏蜡烛,他把信斜斜的拿着,火苗慢慢侵蚀了它。
“我知道你已经向端王投了诚。”
卢靖安僵住,他猛地抬眸,程怀玉还是从前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他坐直,重新打量了一遍程怀玉。
程怀玉没有管自己的话会给卢靖安带来怎么样冲击,接着道:“我也知道他给了你什么保证。”
他说完这句话才停了下来,给卢靖安反应的时间。
卢靖安不断回想着自己过往的那些言行,是哪一次被程怀玉发现了?
他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程怀玉见他无声垂眸,起身去点了别的灯盏。
灯火通明,月挂枝头,卢靖安也不似来时那样洒脱,他看着背手站在窗前的程怀玉,开口:“你想说什么?”
程怀玉转身,疏疏然如寂玉:“端王的一些事,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可以来与你讲一讲。”
他在桌边坐下,斟了杯茶:“待我讲完,你再决断。”
………………
齐溪轻呼:“齐沅,这样都能缝歪,真有你的!”
齐沅:“……”
齐溪手在喜服上面指了一下:“这里,顺着这里下针就行了啊,你是怎么歪的?”
她敬佩的看着齐沅:“你可真厉害,就这么几针竟然缝到了现在,还缝坏了,不愧是你啊齐沅。”
齐湘神色也有些复杂:“沅姐姐……我与溪姐姐就差手把手教你了……”
齐溪接下了她没说完的话:“你还能缝成这样,出去别说是我们指导的啊。”
齐沅:“……”
齐沅忍气吞声:“这一针呢?”
齐溪瞄了一眼,夸张的点头:“正了呢!齐沅你真棒!终于有一针是正的了!”
齐湘接着指:“然后下一针,走这里,沅姐姐,你轻一点,你手这么重,针眼儿也大了,多不好看啊。”
齐溪嗤笑出声:“小湘,可别说的这么直白啊。”
齐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抬眸,微微咬着唇:“我不是那个意思,沅姐姐……”
齐沅想摆手,只是自己一手拿针一手拿着喜服,做不到摆手,只好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是,湘儿你快看一看,这样行么?”
齐溪看着这鲜艳的红,又不怀好意:“齐沅,你的兜衣做了几条了?”
齐沅没想明白她怎么问这个,摇头:“我的兜衣是上个月月初才做的,不用做新的啊?”
齐溪笑出了声,绒花一颤一颤:“你新婚,不再做些红的?”
她揶揄的看着齐沅:“戏水鸳鸯啊什么的?”
齐沅:“……”
她压根不会跟程怀玉同床,做那做什么?
齐沅咳了一声:“你还未出阁,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齐溪才不怕她:“哟哟哟,害羞了?转移话题?”
……
害什么羞。
直到送走了齐溪齐湘两个,她才把春桃春月叫过来:“你们给我做新的兜衣了?”
春月点头:“姑娘新嫁,当然要穿新的兜衣了。”
齐沅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是什么样式的?”
春桃道:“自然是鸳鸯一类的。”
齐沅:“……”
还好她不会跟程怀玉怎么样。
不然他铁定要误会她了。
到时候她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还好还好。
作者:明明说好了会是单纯小甜饼的,怎么会有剧情啊(疑惑挠头)
程怀玉:随便写写就行了,写多了被软软发现了怎么办?
作者:得嘞,听您的。
齐软软: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作者我不想添针了QAQ,手指头都被戳破了TAT
程怀玉:软软缝一针就好了,剩下的可以让别人来做。
齐软软:对哦,你又不介意(迫害齐溪齐湘ing)
作者:平白被喂狗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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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