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酒 第4章 第 4 章

第九天的时候，情况总算好转起来，何阑沁醒过来了。

她看见江何的疲惫，心疼的要掉眼泪。

一个月后，转到普通病房住院观察，血肿明显消了许多，四肢在慢慢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

江何再来时，何阑沁正在看书。

她很喜欢读书，听说是从小的习惯，工作再忙都能看几页，从没放弃过这件事，所以家里专门安排了一间书房。

“江何，你来。”何阑沁轻轻摆了摆手，“妈妈想跟你说说话。”

江何把水帮她倒好，这才坐在边上。

“诶，瘦了这么多。”何阑沁的眼里满是心疼，还有几分后悔，“都怪我。”

江何皱了下眉：“妈。”

“这么多年来，我们小何真的，”何阑沁轻声说，“太苦了。”

苦吗？

江媛诞生在这个家的时候，所有人都充满了爱与期待，但好景不长，她生病成了哑巴，可能老天就是这么不公，一定要毁掉一个美满的家庭。

父亲本说的不离不弃，因为时间原因，那些爱也逐渐淡化，甚至消失。

所以某一天，他走了，家里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少，唯独多了一张银行卡。

他不需要累赘的家庭，所以把他们抛弃了。

何阑沁要上班挣钱来养这个家，照顾江媛的责任自然担到了江何的身上。好在小姑娘懂事听话，不用太过操心。

江何也从没放下学校的课程，排名都足够好看。

明明事情已经朝着好的地方发展，明明再久一点、久一点就好了。

“以前我总觉得，你笑得比其他小孩儿少，是因为成熟得早。”何阑沁苦笑着说，“这种环境下，不成熟才怪吧。”

“妈妈从不阻止你做什么事情，你也懂事，知分寸。”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好似又带了几丝乞求，“别喜欢温溪了吧。”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江何突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好像这么多天来的坚持都被摧毁的消失殆尽。

“她是个好孩子……”

何阑沁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听懂了。

她这么好，怎么值得在他身上浪费。

江何闭了闭眼，没有否认自己的暗恋，他脑子里闪过一段段的画面，这些碎片，拼起了这个最美好的人。

温溪身上总有一种温和的感觉，像是午后残余的阳光，温暖却不热情。

刚上初中时，前几个月江何干什么都是一个人，后来被温溪抓住和谢钦诀玩，两个人一天的话还没温溪半个小时说得多，但好歹也是有交流了。

初中规定所有人上晚自习，放学回家的天空已经开始逐渐的黑了，楼道里更是暗的快要看不清路，温溪会将走廊里的灯都打开，就算有的时候还没到必须开灯的时候，也始终重复着。

那时江何问她：“看得清还要开灯做什么？”

女生笑了笑，她拿起门口的快递：“过会儿就暗了。”

“之前学校组织志愿者活动，有个快递员姐姐跟我说，她很怕黑，每次晚上送快递都得心惊胆战的。”温溪说，“这是妈妈教我的，因为她每次下班都希望自己家这儿是有亮光的，所以跟物业沟通承担了这栋楼楼道的电费。”

靠近她，就像在主动与世界建立联系。

但现在这些联系，好像要被他扯断了。

“我知道了。”江何顿了顿，又轻声说了一遍，他是在跟自己讲，“我知道了。”

这一切，也该结束了，就当作一场美梦。

回归正常生活，期末结束就是寒假了。

整整一个月，江何和温溪没有任何形式的交流，哪怕对视也不曾有过。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中间有问题，齐韵笑很久没见过温溪这种无精打采的样子，总归还是担心得多。

“你俩这是做什么挑战呢？”齐韵笑问，“什么天大的矛盾啊，能一个月谁都不搭理谁。”

就连上放学都要岔开时间，碰到就当作陌生人。

温溪转着笔，写下一行公式，说：“没矛盾。”

没矛盾，但就是不会再说话了，这话说给谁听都不会信。

齐韵笑也把练习翻开：“你们这么多年了，之前不是说连吵架都没怎么吵过，这次得闹成什么样啊？”

她想了想，两人不吵架估计是因为根本吵不起来，她脾气好，而且江何老不爱讲话。

温溪自己也没想过会变成现在这样，哪怕没有那层关系，当邻居、发小也足够。

为什么要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呢？

明明江河看起来也并没有这么喜欢她。那个晚上，他拒绝的那刻，温溪怀疑了自己是否在自作多情。

江何为什么那次之后一周都没有来学校，是为什么？被家长发现了骂他了、打他了？还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回来之后瘦了这么多？

明明答应过不再喜欢，但她控制不住的去想这些。

修正带把这页练习改的不成样子，干脆直接撕掉了，温溪有些烦躁的继续写下一页。

她对齐韵笑说：“我应该把初中那些字帖找回来。”

“你这字不是挺好看的吗？”齐韵笑莫名其妙被带偏话题，默默吐槽了一句，“你这转移话题的能力也太生硬了吧。”

以前练字的时候才会静得下心，现在想写的时候已经不需要再练了。

“谁错了就道个歉得了。”齐韵笑最后提了一句，就没再讲了，她把刚刚买来的抹茶味巧克力放她桌上，“别愁眉苦脸了，甜的。”

温溪撕开包装，掰了一块放进嘴里，入口的抹茶味她不喜欢，苦。

期末很快就过去了，讲完卷子就放假。

齐韵笑说：“谢钦诀这个寒假回来，能和我们聚聚。”

这次聚在一起，是几个人？江何会来吗？

她很快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寒假出头那几天，江何他们家搬走了。

温溪准备出门买东西撞见的，是两个月以来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看着对方。她明显愣住了，再看见坐着轮椅的何阑沁时，心里的不安翻了倍。

绝对出事了。

等到江何第三次搬东西出来，温溪再也忍不住了，她跑到男生面前：“出了什么事，你先告诉我好不好？”

她不在乎为什么江何突然这样，只想帮他解决问题。

江何默然片刻：“让一下，谢谢。”

温溪让了道，她叫道：“江何！”

江何没有回头，连脚步都没有停下。

他就这么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眼眶有些湿润，宛宁今年的冬天很冷，那个与她相伴了十几年的人也不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