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翌日一大早,村子里就沸沸扬扬的,死了几个男人,虽然是往日村子里穷凶恶极的几个人,但死得太惨烈,大伙儿都忍不住惊叹,恰好昨日借住了五个外人,该不是这几个人杀的罢。
那几个人家里还有父母,往日孩子作恶从来不管,这下倒是急急忙忙跑去报官了,拉着几个村民要大伙儿把那五个外人抓起来。昨日借宿前便已给了钱,当下渊千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牵着马在陆月晚的院子门前等她。
陆月晚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地走到渊千星边上:“我们不用留下来吗?”“留下来做什么?”渊千星牵着马径直要往外走,陆月晚赶紧去牵了自己的马来。两人还没看见赤云三侠,先被几个人拦了下来:“这里出了人命,你们不能走。”
渊千星瞪过去,眼里满是杀气,那几个男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说话声越来越轻。陆月晚赶紧挡在渊千星的面前:“我们去镇上还有急事,要先走一步,若是官爷来了要找我们,可以去镇子上找我们。”
那几个人本就是被撺掇来的,不情不愿的,渊千星的眼神那般吓人,眼前这姑娘倒是轻声细语的,几个人尴尬地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挤过来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坐在陆月晚跟前就开始哭,拉着她的腿不放她走。
渊千星拿着扇子轻轻一拍,那两人便痛得松开了手,旁边的村民没瞧出渊千星有多用力,只当这两个老人是在跟以前一般耍无赖,有几个见此还侧过脸偷笑,觉得那几个恶人死得好,这两个老人也是活该如此。
渊千星拉着陆月晚继续往前走,没人敢拦,走了几步,就碰到了赶过来的云石云雪,显然他们也是知晓了此事,有些焦急地看向两人:“你们没事罢?”陆月晚摇摇头,对云雪道:“我们没事,方才有人拦着不让我们走,现在也让开了。”
云石对两人道:“师兄已经去看尸体了,若是需要,他会去跟衙役说明的,我们先去镇上,此处不宜久留。”四人一拍即合,先往镇上去了。而村民见还有一人留着,便也不管他们的去向。
到了午后,云山才找到他们会和:“那里太远了,你们走后许久衙役才来。那尸体我看过了,有几处刀伤是他们自己带去的刀,都是他们自己家里的菜刀。旁的也瞧不出什么,衙役和仵作都瞧过了,说他们是因事起了冲突互殴致死。”
也怪那几个人自己往日作恶太多,衙役那般一说,立马就有人跳出来应和,说他们往日是如何作恶,昨夜定是又要做什么坏事起了争执。那几个衙役粗粗一问,就单单村子里受他们欺压的便不少,更有姑娘因此丧命。当下衙役便拍板,这几个人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此事便这般草草揭过。
陆月晚听了,心里五味杂陈,但也没有说什么。到了夜里,陆月晚主动敲开渊千星的门。
“大晚上的,跑男人屋里来?”渊千星一面调笑着,一面往里头走,陆月晚跟进屋子,将门锁上,并不应陆月晚的话,坐到桌边,轻声问道:“若是此事没有这般了结,你该如何?”
渊千星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你忘了我还有个虎豹堂,里头涉及的性命那可太多了,这几条我还看不上。”
“官府四处通缉你们,你倒是毫不在意。”陆月晚觉着他们这般不是法子,虽然心里痛快了,但名声都臭了。
“你是来劝我弃暗投明的?”渊千星抱着胸靠在椅背上,看着陆月晚的眼神十分冷淡,陆月晚心里有些堵堵的,却说不出什么感受,其实她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对渊千星说这些话:“不是。”
渊千星见她憋屈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确实不像是来说教的,偏过了脑袋:“你是来关心我的?”
“我为何要关心你?你是个人人喊打的妖女!”陆月晚急得站起身来,声音也大了不少。渊千星笑了一下:“人人喊打是真,人人打不过也是真。”
陆月晚觉得她真是欠揍极了,可没办法,自己确实打不过她,想到这,她突然又好奇起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邪门功法?”
“怎么?你有兴趣?”渊千星明知故问着。果然,陆月晚又冲她翻了一个白眼:“我才不稀罕那些歪门邪道。”
“我们教里鱼目混珠,什么人都有,你说的那种人也有。”渊千星的言外之意便是她修的并不是什么歪门邪道。陆月晚连忙追问道:“你为何武功这么高?”陆月晚不得不承认,渊千星的武功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她都无法预估。只是两人交手来看,她爹那么多徒弟,没有一个打得过渊千星的,只是不知道要多少人才能将她拿下。
“你拜我为师,我教你啊。”渊千星当然知晓自己的身手在江湖之中算是什么水平,这也是她敢只身去南州查案的缘由。这并不是她练了什么歪门邪道,也不是她得了什么天赐机缘,不过是她从小就比旁人吃得了苦,又还算有几分天赋罢了。
陆月晚站起身来:“想得真美!”
“打又打不过我,倒是狂妄得很,这是你们正派人士的通病?”渊千星嘲讽道,这几年来,总是会遇到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跑到她面前放肆,大骂她妖女,不过通通来不及骂上几句就再也开不了口了,能让陆月晚嚣张到现在,渊千星认为多亏她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有儿时自己挟持她后有几分歉疚。
陆月晚不知为何过来,憋着一肚子气回去,到了第二日仍是气呼呼的。几人在用早膳时粗粗打探了一番兰干最挣钱的几个地方,立刻启程前往兰干。
“要我说,就先去赌场,那里的人本就多是无赖,魔教中人最好隐藏其中。”陆月晚提议道。渊千星颇有些不服气:“你这般也太简单了,魔教中人难不成都是傻子?做得这般明显。”也不怪陆月晚对他们印象这般简单粗暴,渊千星不得不承认,兰干的赌场确实与他们有关,正是如此,才有些气急败坏,不过好在他们决定要去兰干时,她便已有准备。
陆月晚才不理她,她便是故意那般言语要叫渊千星不痛快的,见她不服气,她心里便舒服。
等几人到了兰干,径直往赌场去,里头确实乌烟瘴气的,可几人逛了一会儿,却是半点魔教的影子也没瞧出来。云石甚至故意在里头寻事,是有人来教训他们,可瞧着也都是普通生意人,不过是请了一些打手,并没有魔教中人。
渊千星摇着扇子往外走去:“我就说这猜测太简单了些。”陆月晚跟在她后头,恶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她怎觉着是她提前通风报信了?
陆月晚想打她个措手不及,与赤云三侠商量,分头行动,今天便将打探来的那几处都走个遍。赤云三侠自然觉得这主意不错,暗道这陆月晚不愧是陆家的大小姐,虽然年纪轻轻,但做事老道,又颇有魄力。
渊千星满不在乎地摇着扇子往前走去,陆月晚一把将她拉住,往反方向走去:“你同我去钱庄。”渊千星都怀疑陆家其实掌握了一些魔教内部的消息,否则这陆月晚怎么一猜一个准呢?她不动声色地跟在陆月晚边上,好奇地问道:“你又是什么由头猜的钱庄?”
“是你暴露的。”陆月晚也不同她卖关子,十分好心地解答着。渊千星啧了一声,暗道这小姑娘瞧着单纯,倒是也有点脑子,还能从自己的反应去推测。
两人来到钱庄,这钱庄是长明教弟子一手经营,渊千星自然是提前部署了一番,但到底不比赌场那儿,这儿太容易露出马脚,渊千星也紧张了起来。
尽管陆月晚心里十分清楚,这钱庄就是魔教手底下的,可她百般试探也试不出,没有真凭实据她们又如何将这里拿下?她思来想去,似乎也只能用些不光明的手段,等夜里来这里抓几个魔教弟子问问。
揣着这个心思,陆月晚又十分认真打量起钱庄里头的人来。在外头招呼人的,她瞧着都是普通百姓,那个掌柜虽瞧着也不像是习武之人,可她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暗暗记下此人的相貌。
夜里,陆月晚才换上夜行衣出门,渊千星便跟了上来:“你叫我去哪儿都带着你,怎么你出门不喊我一声?”
陆月晚见自己行动已经暴露,也顾不上这许多,使着轻功往钱庄去,趴在屋顶观察里头的动静。渊千星趴在她的边上,也往屋里望:“你在这儿等谁呢?”
“你这人好烦,我在这儿干你何事?”陆月晚气急了,渊千星嘚瑟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她的心。渊千星十分欠揍地挑挑眉:“你趴在我家房顶,你说与我有没有干系?”
陆月晚坐起了身:“你是不是提前让他们藏起来了?”
“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渊千星翻个身躺下,翘着腿看着天上的星星。
“那你别跟着我。”陆月晚就不信自己揪不出一个人来。若不是担心戳破渊千星的身份,让渊千星破罐子破摔,她怎会单独行动,早就让赤云三侠一起去抓人了。
“真是稀奇,你要抓我的人,还不许我插手了?”渊千星偏过头去看陆月晚。陆月晚哼了一声,站起身回去了,她知晓自己在这儿蹲一个晚上也不会有任何收获的,哪怕是蹲到了人,她也带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