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花剑语 第80章 祛脚怯

“如果枯骨道人已如此厉害，我要把剑夺回，硬来就行不通了，”陆凝霜道，“他说他喜欢铸剑，我本来还以为他只喜欢铸剑，不过喜欢铸剑的人，喜欢用也无可厚非。他喜欢卖剑，就是不只是自己用，还喜欢供给他人使用。他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心理呢，想看一把剑究竟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如果有，只要我能够证明剑在我手里可以发挥出更大的威力，他说不定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把剑还给我。”

陈猪西笑道：“你不觉得这样想有点太天真了吗？”

陆凝霜涨红了脸道：“我也就是推测，还不让人推测的吗？”

凌云道：“先去看看实际形势再说。”

小五激动道：“你还是要走？”

凌云这时已真正完全冷静下来，扶住她的两臂笑道：“不走不走，今晚不走。待会儿跟你说。”

小五“哼”一声转过身，走到床边闷闷坐下。

商量好明日会合的地点，陆凝霜带着陈猪西告辞离开。李盛说，除了枯骨道人的剑是小少主的朋友的这件事不提，刀将军让把其他事都禀告圣上，凌云点头应允，让他也下去休息。

送走了客人，锁好房门，凌云才来到床边，紧挨小五坐下，小五把头别开，凌云捧起她的脸轻轻转过来，笑道：“你爱的是我不是吗，我如果不去就不是我了。我是最负责的男人，你是最体贴的女人，你才怀孕三个月不是吗，我最多出去一个月，保证一个月之后就回到你身边。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生呢，我是要陪你一起生的。”

小五伸手把他两只手拿下来，“少来这套，你陪得了吗，就会说，我不管你了。”

凌云道：“你是不是担心我回不来？”

“不操那份心。”小五嘴巴翘得比鸡屁股还高。

“真的？”凌云把她紧紧搂住，把脸贴着她的脸。

“我只担心你不想回来。”

“老婆大人在上，如果我不回来，就罚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给你做牛做马。”

“你倒想得美。不要说那么多，有本事做出来，行动才是最有力的语言。”

“好，好。你等着看吧。咋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次日，凌云同李盛一道面圣，这已经让凌才人大为吃惊，不料李盛把凤仙城的战况禀报之后，凌云更是主动请缨要去前线支援。凌才人以为他终于想通，喜不自胜，不过高兴归高兴，看看他走形的身材，实在放心不下，打算御驾亲征。凌云却百八十个保证，让他放心，自己一个人就够了，绝对把枯骨道人摆平。凌才人不愿伤了他的信心和积极性，令高手葛平昌与他同往，凌云也不好拒绝。

这葛平昌是攻打襄阳时，凌才人收降的一名猛将，骑术精湛，坐骑快绝无伦，他本想骑它上路，李盛道：“你那马不如我这马。”说着掏出三双足尖马头式样的鞋，“给你一双。”递一双给他，又递一双给凌云道：“小少主，您也来一双，虽然您轻功了得，但此去路途遥远，还有极厉害的对手在前面等着，能省点体力总是好的。”

凌云把马头鞋翻来覆去地看，“什么意思，这是什么玩意儿，穿上之后难道不费力就可以跑得很快？”

“没错小少主，我这宝贝叫祛脚怯……”

凌云故意玩笑道：“祛脚气？我没有脚气。”

葛平昌听说，哈哈大笑。

李盛道：“小少主说笑了，就是一种比喻，跑不快，我们称作怯地，把这种怯祛除之后，就行走如飞，取这意思。”

“哦？怎么玩？我倒想看看是不是比我的轻功还管用。”

“那怎敢相比？不过节省体力，比最好的马快一点。您就当是种小玩意儿就好啦。”

三人各将祛脚怯穿上。

“好可爱的鞋！”凌云笑了笑，原地跳了跳，果然身轻如燕，心想：李盛这家伙看来还不够懂行，这鞋一点也不耽误施展轻功，他自己穿着比最好的马快一点，就以为别人也一样。让我来吓吓他。

“李盛！”凌云叫了声，他叫的时候李盛并没有在看他，李盛去看他的时候，发出声音的位置却不见人影。

“李盛！”正纳闷间，又听见凌云在背后叫喊，回头一看，他竟然已在三十丈开外。

李盛眨了眨眼睛刚想夸他轻功了得，凌云又已不见，他都还没反应过来，身后有只手突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道：“李盛！”

他心里本来应该知道是凌云，但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出于本能，还是吓得“啊”一声跳了起来，捂住胸口转过身道：“小少主，你吓坏小的了！你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都是你这双鞋的功劳啊。本来我胖了这么多，轻功已是大不如前，想不到穿上你这鞋，竟然比以前还敏捷得多。怎么样，送给我怎么样？我想一直穿着它。”

“当然可以，不过最好别一直穿着，久了效果就不好了，最好只在必要时穿。”

“还有几双存货？”

“一共就三双。”

“没事，坏了到时候你再做新的，是你做的吗？”

“不是。”

“那是哪里来的？”

“我师父赠我的。他老人家已仙去了，以后可能没人能做得出这种鞋了。”

“可惜，他怎么不教你？”

“不知道，我也没想过要学。”

三人会集陆凝霜和陈猪西以后，由于没有那么多鞋子，凌云便脱下自己那双祛脚怯给陈猪西穿。陈猪西的脚本来就大，所以穿着那鞋也还合适。这样一来，轻功差一些的人也都有了鞋的助力，五人得以保持差不多的速度前行。

葛平昌勇猛而不失颖慧，对于不该管的事绝不过问，他得到的指示是保护凌云的安全，所以对陆凝霜和陈猪西的身份，虽有好奇却并不打探。

抵达军营，众人在李盛引领下直入刀三营帐。

相见罢，寒暄毕，刀三说带他们去见许珲一同商议对策，凌云和陆凝霜齐声拒绝。缘故刀三心里明白，也不相强。

“那你们有什么主意吗？”刀三问。

凌云道：“硬拼不行，自然智取，你们有没有进城去看过，知不知道枯骨道人住哪儿，我们晚上去把剑偷回来。”

陆凝霜道：“进去过，不过非但不知他住哪儿，其他人住哪儿也不知道。里面的房子都不像住人的。”

凌云又问道：“你们有挨间搜查过吗？”

刀三道：“查过。里面除了塑像什么也没有。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像卧室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睡在任何地方。我怀疑他们住在地下，但一直没有找到入口。”

凌云犯愁道：“这就麻烦了，本想等他们睡着时去偷，不知道他住哪儿就没办法。”又道：“要不我们先进去躲藏起来，看他们晚上去了哪里？”

刀三道：“没用的，没事他们根本不出来，白天去看也是一样，里面空空如也，看不到一个人。”

凌云道：“我们可以等他们出来啊，或者引他们出来，然后观察他们最终去到哪里藏身。诶，对了，他们不出来那你们干嘛不干脆进去，把城给占了。”

刀三道：“我们试过。但进去的士兵很快都莫名其妙死了。我就站在他们旁边，都没有发现他们怎么死的，身上也没有伤口。”

凌云道：“你却一点事也没有？”

刀三点点头。

凌云道：“不足为惧不足为惧，那说明他们知道自己的手段杀不死你，甚至不敢尝试。”

刀三道：“但我也不敢再尝试。”

凌云道：“想必那次一定死了很多人。”

刀三道：“很多。”

凌云道：“这样吧，我们在外面叫阵，引他们出来，却并不和他们交战，等他们退入城中时，跟进去看。”

刀三道：“我跟过。他们走着走着就会突然消失，前一刻还在你眼前，下一刻就凭空消失，甚至你可以确信自己都没有眨眼。我觉得你能想到的办法我们都试过了。”

陆凝霜道：“你是说除了引他们出来，打败他们，没有其他办法？”

凌云道：“我不信，阿霜，我们再进去看看如何？”

刀三道：“再看看也可以。我陪你们进去。”

李盛突然插嘴道：“既然将军决定要进去，不如把追踪也一起尝试了。再试一遍嘛。先把他们引出来，再追进去……”

刀三打断道：“好，那你出去叫阵！”

“我？”李盛始料未及目瞪狗呆。

刀三道：“你敢违抗军令？”

陈猪西过去一拍李盛肩膀道：“又没叫你真和他们打，看你怂的。”

李盛才回过神来，直了直腰板道：“我哪里是怂，不过有些受宠若惊。”又问刀三道：“将军，那小的什么时候去呢？”

刀三道：“现在。”

“得令！”李盛立刻小步快跑，去更了皂巾布衣，换上铜盔铁甲，只身冲出营寨，表现得是豪气冲天，威风凛凛，实际坐下马看起来还比他威风些。有些人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他就是穿上将装也不像士兵，头盔歪带着，把眼睛都给遮一半去了，抽正了，不一会儿又歪了，往脑后刨点，结果直接掉后脖颈去了，他索性不管，就一条绳子搁下巴那儿吊着。那头盔其实挺沉，也就他脖子皮糙肉厚能受得住。

万丈平地之中，空无一人，呼呼的风，刮得沙尘滚滚，城头旗帜如波浪般翻卷，他勒住马，独立苍茫，睥睨城郭，一副乱世枭雄模样。实际上他停得早了，隔了百来丈，也不想里面的人听不听得见，就在那儿高声地叫喊，“枯骨道人，克星爷爷来了，快快出来受死！”如是喊了两遍，城头上都没有一个人影出现。突然觉得一丝苍凉孤寂之感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