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花剑语 第79章 调包

陆凝霜笑道：“不管它是不是日月剑，是魔剑还是神剑，反正是我的剑。”

凌云笑道：“这就够了。”

陆凝霜重复道：“足够了。”

凌云又道：“剑在魔的手上是魔剑，剑在神的手上就是神剑。我希望你成为剑神。”本是鼓舞。

陆凝霜却没有更欢喜，脸色反倒略微沉了沉，缓缓道：“我不想做魔，也不想做神，我只要做好一个人就好了。我是我这个人，剑是我的剑。剑也是它这把剑，是它自己。”

接着又一笑道：“我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掌握它的用法呢，它就好像是独立的一个生命，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它要自己想发威的时候才发威，我根本管不了它。”

“这么有个性。”

“就是。”

“你没有杀掉枯骨道人，以后带着它在外面走动，只怕它会像绝世美女吸引来众多的追求者。”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枯骨自己如果没有放弃，还想得到这把剑，他就不会说出去，不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说不说，这消息必然都迟早走露。不知终究成了我保护剑，还是剑保护我，还是互相守护。”

“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去找方莹……阿玉姐……还有……其他人。”

“你确定他们还活着吗？”

“不知道。”陆凝霜顿了顿，“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可做，如果没有找到我也不会太难过，就当游玩好了。”

“你也不打算报仇了？”

“不是不打算，只是最近见到了太多死亡，暂时升不起这个念头。也许一直持续下去也说不定。你呢，你怎么打算？”

“你来了，我当然跟你走。之前不走，只不过没有走的理由。我说过不帮他们做事，不和他们作对，却没有说过要永远留在这里。”

“这里的生活很好。”陆凝霜想到他们一路上食不果腹邋里邋遢的生活，不知道凌云过不过得惯。

凌云转了转头，表现得好像很烦恼很不开心，他太明白陆凝霜背后的意思，他可不想被兄弟误会、小瞧，霍然站起道：“走，我们现在就走！”

陆凝霜、陈猪西、小五都料不到他反应这么大，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猪西开口化解尴尬道：“云哥，你今天太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她本想说他醉了，为了以防万一，最后还是决定改为累了。因为不太了解，说话还是保守点好。有些人不喜欢别人说自己醉，那样说会更加激发他的情绪。看到凌云没有不开心，陈猪西更是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明智。

陆凝霜擦了擦嘴整衣起身道：“对，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休息了，改天再来看你！”说完便即转身，却被凌云一把拽住，道：“我跟你们一起走！”另一只手去拉小五，“走吧老婆！”

小五却努力站住，凭他用力，只挣扎着不走，“走啊！”凌云皱着眉，很是不解，把嗓音提高了些。

“你又在发疯。”

“我是认真的。”

“不，不可以……”小五一脸委屈的样子。

“怎么了？哦，你是不是想去收拾东西，也好，不要白不要，”凌云松开手道，“去吧。”

“不……”

“哦？”凌云冷冷一笑道，“是不是享福惯了不再愿意和我出去吃苦了？唉，也难怪，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嘛！”

“凌云！”小五突然大声叫道，她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叫过他的名字，“你现在喝醉了我不跟你计较。你这样胡说八道我很不高兴，我不喜欢你这样猜测，你应该问我，而不是猜测。我需要你认真听我讲我的理由，但你也有你选择的权利，如果你选择不听，请你就走吧。你不尊重我，还伤害我的人格，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凌云怔了怔，随即发出一声叹息，“噢，”用手捂住额头，好像很努力地驱除酒意，很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低头又抬头，道，“对不起，”然后握住小五的双肩，把她拉向自己，给了她一个拥抱，“对不起小五，我真是有点疯了，我听你说，很认真地听你说。”一抱之后便即分开，凝神注视着她。

小五的眼珠轻快地朝陆凝霜和陈猪西那边转了转，复又看向凌云，轻声道，“我不能走，是因为我有身孕了。”

“多久的事，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凌云并没有显得很开心，甚至皱了皱眉。

“已经有两三个月了，但今天才诊断出来，我一直想着该怎么向你说呢。”

小五本来在说有身孕的时候都已经准备好笑了，因为以为凌云知道自己要做爸爸了会十分开心，打算和他一起笑，一起享受这喜悦，想不到却完全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喜悦。

小五的表情看起来比刚才淡然，心却在往下沉，早已沉得比刚才更深，“我想要这个孩子。”

“没让你不要。”

“那你就不能走。”

“这有什么关联吗？”

“大夫说让我不要劳累，更别说出远门了，恐怕会伤到孩子。”

“那你留下。”

“你还是要走？不留下陪我？”

“我会经常回来看你，我爹一定会安排很多人照顾你，毕竟这是他第一个孙子。”

“我不需要多好的照顾，也不需要很多人照顾，我只需要你，只需要你陪在我身边。”小五猛地把凌云紧紧抱住，“我怕，我害怕，不要离开我好吗？”

“那你跟着我一起走。”

“可是孩子……”

“你要孩子还是要我？”

小五又猛然把他推开，比抱他时更猛，她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她看他，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在看一个怪物，不可思议地接连摇头。

陈猪西冲上来，推了凌云一把道：“你算男人吗？”

陆凝霜拉住她，凌云愣了愣才道：“关你什么事？”

小五无望道：“算了，让他走吧，算我看错了人。今天我才算看清楚了你的本性。我本来以为自己了解你，看来也是我自己想错了，你走吧。”

陆凝霜道：“云哥，你再考虑考虑，你是有家室的人了，比不得我们。”

凌云道：“什么家室啊，婚都没有结！”

小五“吭”地一下就哭出来了。

凌云良心发现似的呆立在那里，不再说走，也不说不走，眼里是混沌和茫然。

陆凝霜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发现自己也不了解他。小五刚才以为他是一个毫无责任感的男人，看来也不全对。

一个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谁能了解呢，他自己都不能了解，更别说旁人。所以有人说爱情的本质就是让我们翻箱倒柜歇斯底里，发现内心深处那个不为所知的自己。

凌云呆呆地把手缓缓伸到小五下巴下面，去接掉下来的泪珠，泪珠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掌心。

咚咚咚，这时突然有人在外面敲门，叫道：“小少主！”

屋内四人心立刻提了起来。

“谁？”凌云问道。

那人低声答道：“我是刀将军的亲随，叫李盛的。”

“这么晚你来做什么？你不是跟到凤仙城去了吗？”

“您先让小的进来再说吧。”

凌云向小五示意，小五便带陆凝霜和陈猪西蹑手蹑脚地到床帘后去躲起来。

凌云去打开门，李盛一走进来便贼眉鼠眼地四下张望，“看什么看？”凌云怒道。

李盛笑嘻嘻道：“小的不是故意无礼，”回身将门掩上，“只不过因为刀将军说，小少主的朋友陆凝霜会来找小少主，想必已经到了，不知道小少主见到没有，刀将军托我带信给他，说他的剑被调了包。”

“有这种事？”陆凝霜手臂一挥掀开床帘大步走出。陈猪西、小五紧随其后。

“是的，想必您就是陆爷了。”

“我就是陆凝霜。”

“枯骨道人现在正拿着您的剑在凤仙城耀武扬威，将许元帅和花副将都打伤了，刀将军也奈何他不得。”

陆凝霜举起剑仔细打量，又在手里掂了掂，“竟然完全看不出来，而且，这事要是真的，那枯骨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李盛道：“您的剑不是被枯骨道人调包的，而是被白神香骨。”

“你怎么知道？”

“是这样的，当时两军对垒，枯骨道人提剑杀出，不出五合便将花副将杀伤，刀将军冲出救回，看那把剑很像您的，也很奇怪，就问了，香骨和枯骨两个人就一唱一和把这事说了出来。原来枯骨一开始都不知道，在你还没追过去的时候，他先遇到香骨，香骨把剑拿过去看了看，就给调包了。他们讲完，枯骨夸香骨聪明，香骨则夸枯骨剑使得好，和剑是绝配，两人那高兴劲儿，笑得不可开交。刀将军怒不可遏，拍马进击，直取二人，枯骨策马，单骑迎上。二人你来我往，杀得沙尘滚滚，石砾乱飞，您不知道，那场景，就像两个龙卷风撞在一起一样。”李盛说得眉飞色舞，精神振奋，“后来把坐骑都杀死了，又到地上斗，打得闪电惊雷，好不骇然。直杀了一个多时辰也未分胜负。次日，许元帅亲自披挂上阵，没多久就败下阵来。”

凌云问道：“你知不知道枯骨道人为什么要归顺朝廷？”

李盛道：“额……为了钱？为了权势？这个小的诚然不知。”

凌云道：“他说过他不在乎钱，如果是为了钱，我们也可以花更多的钱，把他买过来，为了权，我们也可以提供更大的权利，为了这些的人都好对付，不用和他交手，也可以把他征服。怕就怕他不是为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