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花剑语 第104章 达成共识

天机老人，无痕，江鹤青，秦嘉茵，陆凝霜一起回到唐医馆。

唐大夫见到故人，不禁泪眼澜澜。相续别后情状。再为江鹤青诊脉医治，熬药煎汤，仆人般殷勤侍候，无微不至。

陈猪西也在房内帮忙，问秦嘉茵路上发生的事，问她脚怎么受伤的云云。

陆凝霜与天机老人出立檐下。

陆凝霜开口问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天机老人道：“你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一件事。如果你得到了日月剑……”

陆凝霜看着他接口道：“留虚元宫主一命，只要有能力干预，也不要让其他人杀他。”

“你还肯吗？”

陆凝霜沉默着望向前方。

天机老人继续道：“当初谋害你亲友和现在起兵造反的罪魁祸首都是凌才人，虚元宫主本没有吞并天下的野心，这都是遇到他以后才开始的。他甚至没有想过一统江湖。虽然现在助纣为虐，荼毒天下，死有余辜，但我还是不希望他死。”他看起来十分忧虑。

陆凝霜不解问道：“他现在会死？”

“他打算到京城刺杀皇帝。李仙君应该已提前赶过去，在那边等着他。”

“你担心他不是李仙君的对手？”

“李仙君不是一个人。皇宫禁卫森严，高手如云，再加上他们，他的确难敌。”

“你想让我去阻止这场厮杀？”

“只有你能阻止。”

陆凝霜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它，你就没想过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就不怕我是去送死？”

天机老人黯然垂首。陆凝霜戳中了他自私的心。

陆凝霜并不在乎，很快接着问道：“你和他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天机老人很肯定地回答：“是的。”

“就算他本性纯良，你觉得你还能救得了他，还能令他转变回以前的样子吗？”

“杀了凌才人，事情就会结束。”

陆凝霜摇头，“只怕他不肯结束。”

照天机老人所说，虚元宫主在遇到凌才人后，性格和行为发生了巨大改变。说明他已被凌才人迷住，他们之间产生的是爱情。爱情的力量不可低估，也并不会随着死亡而消失。

天机老人也明白，“我会废了他的武功。”他说。

陆凝霜其实连这一点也不在乎，“我可以帮你。不过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能帮我保护他们的安全。”他说着向里屋看了一眼，“我如果没死，希望你不要忘了兑现你的承诺。”天机老人的承诺，他开出的条件，才是他最在乎的。

“我一定会告诉你方莹的下落。”

“还有其他人。”

“行，所有人，只要你想知道。”

陆凝霜冷笑，类似对自己的嘲笑，对自己信错人的嘲笑，他感到信错人了，虽则原本也信得不多，也许只有一分，而从此连那一分也再不会有。想到也许天机老人以前所作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他自私的目的，他对自己一直都是利用。他们之间只是一种利益的交换。

利益的交换。张仪天和玄觉仍然待在一起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他们一路追踪着陆凝霜，现在就在离唐医馆不远的客栈歇宿。

大堂里生意兴隆，玄通从门外跨入，向堂倌打听：“你们店里有没有住着一个和尚？”

堂倌道：“有的，住在二楼第三间房，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大师要找的人。”

玄通抬头向上，一间间看过去，刚看到第三间房，房门开了，玄觉走出来，平静地看向他。看来他已经知道他来了。

玄通高兴地跑上去，一同进入房内。

张仪天起身相迎，惊奇道：“大师你怎么来了？”秦岚也站了起来，看着他们。

玄通看着玄觉道：“前日有个自称峨眉弟子的人上少林来报信，说师兄被虚元宫囚禁在了许昌，我所以匆匆忙忙赶下山来。哪知偷入许昌城中遇到天机老人，说师兄并未被囚，后又告知下落。不过好在我进去城中一圈并非一无所获。”

玄觉问道：“有什么收获？”

玄通道：“听到虚元宫主与凌才人商量要去刺杀皇帝。”他本以为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会很激动，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张仪天倒是比较关心那个骗局，问道：“那个自称峨眉弟子的人呢？”

玄通道：“他把消息告诉我后说还有其他事就走了，我也没法留他。”

张仪天道：“肯定是冒充的。”

玄通道：“这是自然了。这人不但想害我，还想离间我们。”

张仪天道：“很可能就是虚元宫设的局。”

玄通道：“这我倒觉得不会，因为他们并没有准备，我进城转了一圈也平安无事。”

张仪天道：“那是大师轻功卓绝。”转而对秦岚道：“师弟，你快去给大师定个房间，以免一会儿没有了。”

“不用了，”玄通又看向玄觉道，“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动身前往京城去阻止虚元宫主吧！”

玄觉道：“我们不用去，他不会得逞的。”

玄通道：“只怕有万一，我们待在这里应该也没什么事啊。”

玄觉道：“待在这里才是最重要的事。”

说到最重要的事，玄通想起来，早先下山的时候，玄觉告诉过他此行的目的是陆凝霜手中的日月剑，为了不让魔剑继续流转于外毁祸人间，便问道：“日月剑如何了？”

玄觉道：“他不肯交出来，我也不是对手。”

玄通道：“那师兄怎么打算？”

玄觉道：“跟着他，随机应变。”

玄通道：“那对啊，他也要去京城，说不准已经动身了。”

玄觉看向张仪天，似在向他确证消息是否属实。

张仪天一甩衣袖，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刚走出门口，就看见他的一个属下正在上楼梯，跑得气喘吁吁叫道：“主公……”张仪天便不下楼，站在原地等他。那人来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耳语。

说完离开。

张仪天一面走回房间，一面向玄觉点了下头。

凌云费了不少周折才回到虚元宫。其中的困难，一个来自经济，一个来自路途，来的时候有李盛和葛平昌带路，自己也没有去管，去记，路就不熟。走的时候又没带冬天的衣物，到后来可以说是饥寒交迫。

小五第一眼见凌云瘦了，穿着单薄而脏的衣衫，冻得脸色发白，形容憔悴，十分心疼。但看他毫发无损，量他故意晚回，又是气恼。

虽然心里想的是能平安回来就好，但不能不给他点教训。

她没有发火，只是转过身背对他坐着。

凌云心知肚明，走过去，知错笑道：“生气啦？对不起，回来超期了。”

“你还知道！”

“实在是路上耽搁，别生气了好吗，情有可原嘛。”看她仍是不饶，凌云也装作有些生气的样子，两手摊开指指自己，“你看我这样，差点没命回来，还生气！”

小五瞅他一眼，“不像！”

凌云蹲下去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肚子上，“别气坏了肚子，你看我还是赶在小宝贝出生之前回来了不是！”

小五大眼一眨，“哼！”了一声，然后像关心不像关心地问了句：“饿不饿？”

凌云尬笑道：“就是饿得很！”

小五把床头柜上的果盘端过来，“先吃点水果吧，我去厨房让人做点菜过来。”

等小五出去回来，凌云已经换了衣服，他之前的衣服穿上明显宽大了很多。

小五道：“到底怎么搞的，出去做了些什么弄得瘦了这么多？”

“这不正好吗？在家的时候嫌我胖，现在又嫌我瘦了？”凌云过去拉着她的手，柔情似水地看着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小五才有些感动地低声道：“有什么比你平安归来更重要呢。”

二人携手坐下，凌云道：“有件事跟你商量，不过你先答应我，不管同不同意，都不许生气。”

小五脸色一沉，“才回来又要走了？”

“嗯，不过不是我一个，我想带你一起尽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

“我要和我爹了断。”

“他怎么了？”

“他骗了我们，说起兵是拯救苍生，实际上却是为了实现他自己称王称霸的美梦。”

“可是我现在肚子越来越大了，怎么走啊！上次我都跟你说了。上次都没跟你走，现在更不可能。”

“你放心，离开这里我们一样可以过好日子，我一样保证孩子平安出世。”

“那你告诉我，我们去哪里，怎么过日子？你如果能讲清楚我就跟你走，你怎么保证孩子顺利出生、健康成长？”

小五越这么说，凌云越觉得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一个没有出生的孩子，“我自己的成长都已经不健康了。”

“哎呀，好急人，你都已经快要做爸爸了呀……”

小五的这句话好像激发了他做父亲的天性，使他直面刚才提出的问题，并做出回答：“没问题，我可以去保镖赚钱。”

“你觉得你想和你爹断绝来往，你爹就不会来找你吗？现在虚元**势如破竹，你爹很可能会成功，甚至可以说不出意外他一定会成功，到时候如果你们发生冲突，我真的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相反，你留下来，不帮他就是了，你就算不帮他他也不会怪你，而且他当上皇帝以后，如果做得不对，你可以给他提意见啊，你给他纠正。你留下来只会是一件好事。”

“我担心失去你，如果我爹失败，我们都得死，我们都是叛贼。”

“已经是了，你改变不了你们之间的亲子关系，不管怎么做。他如果失败了，一定是罪诛九族，你走也没用。”

“我受不了再吃他带血的粮食。”

小五想不到他又找到了新的理由，不耐烦道：“吃也吃过了。”

凌云勃然怒道：“你今天一定要跟我犟是不是？”

“孩子不在你肚子里，你当然不在乎！”小五一心只想要孩子过上最舒适的生活。

“怎么不在乎了，我独立抚养自己的孩子，就算养的不好，但是我尽力了，我有尊严！”

小五流泪了。

凌云把小五揽进怀里道：“相信我，相信我可以照顾好你们母子！”

小五过了一会儿道：“可不可以等孩子生下再走？”

凌云计算了下日子，并不久了，于是微笑道：“好，答应你。不哭了吧。”

小五还是扁着嘴在哭，但委屈的表情有一点变化，心里应该是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