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复七年 第6章 解救

门外。

赵珏和墨循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只是全身松软，运不起力，连动弹都困难，而身旁的明昭和周深早已瘫软在地，头都抬不起。

白方衍提剑站在赵珏前，俯视着他。身后的船员吵得要死，他转身拿剑指着他们：“闭嘴！”他瞥见船头散放着几件货物，绑着麻绳。他踢了一下船主：“你，过去把绳子解了，把他们绑起来。”赵珏等人已经动弹不得，要绑的自然是这几个船员。

“大侠饶命啊！没人开船这一船人可怎么办啊！饶过我们吧大侠！”可怜的船主抱着白方衍的大腿哀嚎。

白方衍又踹了一脚，“少废话！不然现在就杀了你，快去！”

船主颤颤巍巍去拿了绳子给自己的船员绑上，临了白方衍怕出什么幺蛾子，又把船主绑上。这一套动作下来，允礼在里侧站的都快不耐烦了，杀手都是这么磨磨唧唧的吗？不过也让允礼确定了，外面只有这么一个杀手。

墨循一直盯着白方衍的脸看，白方衍确定没其他人了之后，又回来拿着剑指着赵珏。 “今天就是你们两个的死期！”

墨循终于开口：“我是不是见过你？”

赵珏也眯起眼瞧着：“唔，我也看着你眼熟。你是哪位？”

白方衍咬牙切齿：“白、方、衍。”

白方衍是细羽阁排名第三的杀手，以轻功和制毒为长技。细羽阁前十的杀手在江湖上都是名号响当当的大人物，他虽只排第三，但因其行踪不定，手段残忍，且在江湖中没有他找不到的人，故白方衍三个字是在人们茶余饭后中出现次数最多的杀手之一。听闻他喜穿一身白衣，疾行如风，穿梭于深林血雨中，杀人于无形。

“他怎么长的又跟上次不一样？”墨循转头问赵珏。

白方衍听了这句话后怒火攻心，脸色涨红。世人提起那个白衣杀手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谈到他的脸。因为白方衍长着一张——令人记不住的脸。眉毛稀松，眼神黯淡，唇齿色淡，脸型方正。五官毫无特色，任谁从他身旁走过，都记不住他的模样。即使是被他追杀过数次的赵珏和墨循，也依旧记不住他的脸。

白方衍轻功上乘，但与人交手的招式路法却不是最好。他每次都能找到赵珏，然而通常情况下墨循都跟在一侧，这两人的武功又都是前玄阁首领墨繁手把手教出来的，是以他每次的追杀都以失败告终。上次好不容易等到墨循落单，重伤墨循，没想到临头又让他给逃了，而且伤势恢复地这么快。不过没关系，不管他们跑到哪，结果都是一样的，除了死在自己剑下就是死在自己剑下，一个也别想走。

墨循满脸疑惑地看着赵珏，赵珏也很疑惑：“我怎么知道，谁记得他上次长什么样。”

白方衍双眼充血，目眦欲裂，他抓起赵珏的衣襟把他拉向自己，愤怒地咆哮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老子长什么样子！你马上就要死在这张脸之下！你他娘地给老子记！住！这张脸！”

赵珏翻了个白眼：“不看，脏眼睛。”

墨循嘟囔：“看了也记不住。”

允礼扶额，心想道：墨循你可给我闭嘴吧。

白方衍放开赵珏，转去抓墨循的衣领：“你、说、什、么？”

允礼已经可以确定白方衍现在站的方向是背对船员，只要她小心出去，就可以在背后上手。只要墨循别再说不该说的话找死，她就可以……

“说我们看一百遍也记不住你的脸。”墨循也翻了个白眼。

“我杀了你！”白方衍的剑已经落下，就在这时，允礼运功点步出去，石板从手中射出，正中白方衍右手手腕，手掌受力摊开，长剑落地。赵珏眼快，踩住剑柄，将剑往自己身后移。

白方衍回身看向这个坏自己好事的人，左手掌风已聚，袭向允礼。允礼侧身避开，后退几步，右手握着鞭柄，五指拢紧，往船面重重抽了一下骨鞭。白方衍再次俯身袭来，允礼左手先动，张开手掌，正对白方衍双眼，将手中粉末洒出。白方衍躲避不及，顿时觉得双眼刺痛，双手收回放在眼前发颤，“啊！我的眼睛……贱人！你偷袭我！”

允礼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头：“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又打不过你。”

白方衍大吼一声，循着声音对着允礼又是一招，允礼弯腰堪堪躲开，脚下发力踹向对方两处膝盖，白方衍向前扑去，允礼灵活绕到身后，一把将其按倒。双眼的痛觉使自己的双臂凝不起功，白方衍想撑起身体，被允礼死死踩住。允礼单膝蹲下，想将白方衍的双臂钳住：“你别乱动，那是面粉，等一会就自己好了。”

奈何力气太小，他又一直挣扎，“贱人！放开我！放开我！”索性一个掌风劈向他脖颈，白方衍头一歪，晕了过去。

允礼看他终于没有动静，站起长呼一口气，右手一绕，将骨鞭盘于腰际。

赵珏的眼神在允礼身上探视，上次他的鞭子用布包着，看不清什么材质，这次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允礼的鞭子由一节一节白色空骨连成，节节分明，上下四周空心角处有内翻骨刺，每节之间又由白色细刺连结，尾部是一节长细倒椎。而那骨头，分明像极了……人的脊骨。

如此凌厉之武器，赵珏之前从未听闻过，也不知为何，孔允礼招招避让，即使被白方衍逼近，也未曾使用此鞭。

允礼又踩了白方衍两脚，见他没反应，拍了拍手，朝赵珏走来。

“殿下，你没事……”

“允礼你没事吧？”墨循关切道。

允礼摇了摇头：“他没伤到我。”

赵珏道：“我也没事。”

允礼赶紧拿出正脉丸给他们四人服下，再去给船务解绑。

“你们怎么都中了苜麻散？”允礼问

“你怎么没事？”墨循问。

“我不清楚，午后我在房里小憩，直至清源将桌上茶壶踢翻在地我才醒。你们是不是吃了什么？”

“方才吃了一些船上的米粥，不到一刻全身酸软，四肢无力，就似现在这般。”赵珏道。

“你们都吃了？”

“我也吃了一碗。”墨循说。明昭和周深也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就奇怪了，船上的饭不止你们几个吃了才对。船主他们几个就好好的。”允礼偏头指向几位船员，愣住，她发现他们用之前的绳子将昏迷的白方衍捆的结结实实。

“你们……”

船主走过来拍拍允礼的肩膀：“多谢你呀小兄弟，没想到附近的海贼如此猖狂，今天要不是你啊，船上这么多条命可能就交代在这啦！”

允礼没敢说这个海贼可是跟着赵珏他们来的。

“船主客气了，救人者自救。我也是为自己出的手。”允礼腼腆地拱拱手。“对了，船主今晚是否吃过船上的饭食？”

“吃了，我们每顿都要吃上两三碗大米饭才饱呐，怎么？小兄弟还没吃饭？哈哈，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专门煮点好吃的。”

“不不不，我不饿。您去忙吧，我再看看我这几位兄弟。他们被这个海贼下药了。”

“嘶，怪不得刚才他们都不反抗，现在的海贼下作的很。你快好好顾着点他们。”

“好。”

不是饭的问题。

“会不会是碗的问题？”周深恢复了点精神。

“有可能。”允礼点头。

“允礼，能不能麻烦你去看看李止他们，他们可能也同我们一样。”赵珏说。

“好。”

允礼进舱转了一圈，发现李止四人果然也中了苜麻散。给他们分别喂了药，允礼又回了一趟自己房里，看到清源已经能坐起来。

“清源，你晚上吃船上的饭了吗？”

“没有，我一直在房里。还未吃饭。”

允礼不解，直觉告诉自己，一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遗漏了，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罢了，明天就下船了，白方衍被擒，今晚应该也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允礼出去想问问赵珏怎么处置他，走到船面，看到刚才白方衍被捆的地方空无一人。

“？人呢？”

墨循问：“谁？”

“白方衍啊。”允礼指了指那处。

“扔下去了。”墨循抬了抬眼皮。

允礼呆住，如遭雷劈：“什……什么……他……”

墨循也指了指海面：“对，扔到海里去了。船主说放他走他以后还会去害别人，这种王八羔子放出去还不如让海里的鱼饱餐一顿。”

“你们怎么不拦着？？？！”

“为什么要拦着，他不死以后还要来杀我们。他是杀手，手里不知道染了多少无辜的鲜血，别不忍心。放他走，下次死的就是我和阿珏。”墨循恨恨，脑中又想起了上次被白方衍追杀的画面，后悔刚刚没在他被扔下去之前给他两刀。

赵珏看出允礼眼中不忍：“墨循，别说了。”

“允礼，你别放在心上，人是他们扔下去的，跟你没干系。”赵珏安慰允礼道。

允礼低头，要不是自己把他打晕他也不至于会死。允礼知道他是杀手，但是娘从小就教自己，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人一旦失去性命，就像一颗坠落的星星，没人知道它掉往何处，也再不会有人看到它闪烁。白方衍因为自己掉落，他生前在江湖中肆意快活，以后却只能活在别人口中。墨循说的也没错，他不死，就会是别人死，纵然知道是这样，允礼还是有点难过，她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死……

“我没事，殿下。墨循说的对。”允礼脸色有些惨白，还是勉强挤出一点笑意：“我没有考虑到以后，是我短浅了。”

墨循才突然想到，允礼不是江湖中人，这种生杀大事在他们眼里是常见，但对允礼来说，他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允礼……”

“没事的，我还未吃晚饭，精神不太好。去吃碗饭就好了，你们晚上多注意些。”允礼踉跄进船。

赵珏和墨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了摇头，相对无言，拿起地图，准备明天下船之后的事。

谁也没注意到，就在方才允礼出来之前，船尾有一抹蓝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跃入水中。

白方衍：mmp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