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萝灰溜溜地爬出来,身上沾了许多灰尘,手肘处还牵了几条蜘蛛丝。
啧,这客栈平时都不打扫床底么。允礼想。
木流报以歉意的表情同允礼说道:“抱歉,我答应了她不告诉别人床底下有人。”
允礼倒是无所谓,木流一直都是个守诺的人,既答应了别人,不告诉自己也合理。只是她好奇,这女孩为何自己跑出来,就不怕他们几个是坏人么?
“你是谁?”允礼问。
“我叫安萝,苗川来的。只要你们帮我离开这里,我就带你们去断崖谷。”
“你既不是汶胥人,怎么知道断崖谷在哪?”木流也问道。
“你不信我?”木流的语气让安萝觉得被怀疑,她气鼓鼓的挥了下右手,不知道从哪来的几只大黄蜂突然出现,停在木流耳边“嗡嗡嗡”地直叫。
“我前两天刚从崖上回来,这几只小黄就是上面带下来的。”
这几只蜂的体型实在超过木流的认知,一起发出的嗡鸣声已经穿进脑仁里去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来叮他,他以前虽然不怕这种小虫,此刻也不禁正襟危坐,不敢乱动。
允礼更是一看见虫子就害怕,之前在楼上看离得远倒没什么,现在就在她的耳朵旁边晃,一股寒气马上从心口往耳朵后面攀上去。她右手不自觉握住墨循的袖角,拽的死死的,还一边忍着不让自己叫出来。
墨循看到允礼的手又来揪自己了,手的动作比脑子还快,手已经伸出去想安抚允礼,让他不要害怕。然而指尖刚碰上允礼的手背,墨循不知想到什么,如触电一般,猛然收回自己的手。
他在想,他这样,允礼会不会觉得他太轻浮了,会不会发现他心底那些龌龊的心思……
好在他看到允礼和木流的眼睛都在那几只蜂上面,应该没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他呼了一口气。
看见允礼实在害怕,墨循起刀,用允墨的刀背震了一下里面的一只黄蜂,把它甩到地上,其余几只好像一起感应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齐刷刷溜回安萝的袖子里了。
墨循的表情和口气都很不善:“把它们收回去。”
“下次别在我们前面放这些小东西,要是不小心伤到了几只,也是它们自找的。”
墨循冷漠的语气让安萝头皮发麻,她稍微往木流后边躲了一下,那个男的好凶啊,还是这个小白脸好一些。
允礼已经很久没听到墨循用这种语气说话了,微微怔楞。从楚州出来的这段时间,她好像和墨循自然而然地熟稔,前几日从吉北和赵珏他们分开之后,墨循更是习惯性的跟在允礼左右,处处以她为先,她都快忘了墨循也是个带过兵的小将军。
安萝的声音带着丝委屈:“谁让你们不信我……,它们很听话的,不会叮你们。”
允礼被安萝的话吸引过去:“它们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秘密。想知道你们就帮我出去。”
“下面那些人已经走了,追上来的那几个被我们摆了一道,也都走了,你自己就可以出去。”允礼说道。
怪不得没人追上来,安萝真心感谢允礼:“谢谢你们啊。你们什么时候要走,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允礼问:“听说那谷上有恶兽和野人,去过那里的人没人能回来,你前几天去那里作甚?”
安萝随意找了把凳子坐下,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无意上去的,有一伙人一直在抓我,他们一直追赶,我就一直跑,那天被追到断崖谷附近,上去了才知道那是断崖谷。”
“那上面真的很可怕,树有好几丈高,到处都是小虫子,我还遇到了狼。你们要去那里干嘛啊?”
允礼不答,只继续问:“那你怎么出来的?”
安萝有点纠结要不要跟他们说,毕竟送她下来的人让她保密。但是除了那个凶巴巴的男的,说话的这个和小白脸都不像是坏人。
她眼睛转了转,决定糊弄过去:“我吓晕了,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做了个梦,梦里有个仙女姐姐说她把狼赶跑了,还让我以后别过去那里。醒来我就发现自己真的回到了山脚下,追我的人也不见了。”
她也不算说谎,上面真的有个长的很像仙女的姐姐。
安萝想了想,继续说:“不然算了吧,上面真的很危险,你们还是别去了。”
“我有几个朋友前几日在那附近失去联系,我们一定得上去看一看。”允礼说。“对了,你说前几天是谁在追你?刚刚楼下那几个吗?”
安萝摇了摇头:“不是,是另外的人。唉,说来话长,一个人流落在外,生活太艰难了。”
她对着允礼眨巴眨巴眼睛:“哥哥,你让我跟你们一起走吧,我给你们带路,不会拖累你们的,如果看到有人来追我我就提前离开你们,不给你们带麻烦。”
安萝看上去跟他们一般大,长的又可爱,一撒娇,允礼的恻隐之心止不住又浮动了。这几月都在外面跑,过得很不舒服,但自己身边起码一直是有人陪着的。而安萝就这么一个人,还经常遇到单皓那种登徒子,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怎么过的。她说一个人流落在外,家里应该也没有人了吧,真可怜的小姑娘。
“你过来一点。”允礼伸手掸了掸安萝身上的蜘蛛丝和肩膀的灰,安萝才发现自己身上好脏,背后也开始痒。
允礼跟她说:“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我们也不怕被你拖累。但是有一点你需要了解,出门在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犯错了,外面追我们的人比找你麻烦的人只多不少,我们倒也不是怕你给我们带来麻烦,只是到最后被拖累的人可能是你。你想清楚了再说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我不怕,没有人能成功抓到我。”一个人走目标太大了,安萝现在很需要有人帮她掩护。她听出来允礼松口了,趁机得寸进尺:“哥哥,我身上太脏了,你们谁房内有浴桶吗,借我洗个澡,我的房已经退掉了。洗完澡我就带你们过去。”
允礼说:“跟我来吧,不着急,我们还得等个人回来。”
墨循听得眉头直皱,这小子怎么蹬鼻子上脸,还扒着允礼那么近。他把安萝揪过来,生硬地说道:“去我房间洗。”
安萝觉得这个人越来越凶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靠着允礼:“不用不用,我去这位哥哥房里就好。”
允礼也觉得墨循对安萝太凶了,她对墨循说:“墨兄你别吓她了。”她顺手把安萝牵过去朝外面走,墨循听到允礼跟安萝说:“他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害怕。”
墨循静静看着,允礼让他别吓安萝,他适时地听话闭嘴。待两人出去之后,墨循郁闷地和木流聊天:“木兄,你说那小子是不是不怀好意,允礼怎么这么容易相信他。”
“我姓孔。”
说起不怀好意,木流这几日看下来,觉得墨循对允礼倒是殷勤,看起来比安萝更加不怀好意。再说了:“那小子是个女孩子。”
木流的声音淡淡的,墨循没听出来木流的声音里好像夹了刺,只对木流的话十分震惊:“你说什么?那个‘安罗’是个女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木流看着墨循一脸被雷劈过的样子,他竟没看出来?那他应该也还没发现允礼也是个女孩子,木流稍稍放心了些。糊弄道:“听声音听出来的。”
允礼房内,允礼想给安萝找套合身的衣服,她身上这套衣服都被扯歪了,尺寸也不合适。她问安萝:“你想穿男装还是女装?”
安萝表示不用帮她找,她往腰间一拽,允礼这才发现,她腰间还有一个布袋,因为颜色跟身上衣服的颜色一样,一眼看不出来。安萝往布袋里摸了摸,想掏一套衣服出来,掏到一半停了手,不对啊,他干嘛问自己要不要女装?
她手还放在布袋里,看起来有些紧张:“你看出来了?”
允礼点点头:“方才楼下缠着你的那个人应该也看出来了。你这里……”
允礼指了指安萝的胸脯:“有点明显。”
“要不要我借条束带给你?”允礼以为安萝只是没绑束带,缚上带子就会像一点。谁知听到安萝懊恼的说:“我这已经是绑过的了。”
安萝后知后觉:“你为什么会有束带?难道你也是……”
允礼还沉浸在安萝那句“已经是绑了的”的话里,她直直地盯着安萝的那处,再看看自己,平地无波澜。手指已经慢慢移到安萝胸前。
“我可以……碰一碰吗?”
这要是个男的,安萝早给他两个大嘴巴子了。但前面这位,好像是个女的?
安萝也戳了戳允礼的喉结,是空的,可以戳进去的耶!她又仔细观察起允礼的脸,这张脸英气白净,眉目带着些锐气,不似女子般温婉,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只是个比较白嫩的少年。倘若仔细凑近点观察,就会发现这双杏目透润,鼻尖小巧,而且唇上一点胡茬都没有。
还真是个女的!
“你扮起来好像啊,能不能教教我?”安萝看允礼手指还放着不敢碰,直接伸手握住允礼的手往自己胸上点,大方地说:“按吧按吧。”
允礼如愿地按了按,发现安萝真的裹了束布。
按完更好奇了,怎么束了布还能这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