蔽电磁候诊室。
你笔下翻飞。
“嘀——”
感应门开了下,气流煽动几页报告纸逃离小方桌。
你眼疾手快抓住几张,但还是有漏网之鱼落到地上。
一只修长的手捡起它。
“谢谢啦。”
你伸手去接,那只手却径自避开你。
你抬头打量来者,来者打量你的报告。
奇怪的人。
你起身抽走对方手里的报告纸。
“先生,这属于我的个人**,不予观览。”
“啊啊,抱歉,难得看到抽象派画作,不自觉多欣赏了一下。”
“(▼皿▼#) ”你后槽牙一痒。
“……谢谢夸奖,不过你应该走错路了。”你把报告往桌上一拍,“这里是神经外科,不是眼、视、科。”
“噗,哈哈哈。”
什么叫“抽象派画作”?这明明是流浪体表征示意图好吗!示、意、图!
你负气地坐回去写报告,他也终于笑累了。
“要是走错路才能遇上这么有趣的小姐,那这可真是我走的最正确的错路了。”
手里的笔“咯嘣”一声折成两截。
这是什么先天抽象圣体?!
你稳了稳乱跳的额角,一提笔,半截断裂的墨囊倾巢而出,墨水滴到纸页上。
“嘶——”
“我来处理吧。”一只拿着小方巾的手压上纸面。
你按住报告,警惕的目光撞进他笑意盈盈的眉眼里。
“忘了介绍,我叫祁煜,职业艺术家。”
祁煜,奇遇……结合上述语境,这不像真名啊。
“再晚点,就补救不了咯。”
算了,分析报告被赋予一点抽象的艺术价值又不犯法。
你松开手,撤销防备心。
他又笑了,把方巾塞进你手里:“喏,这个用来补救你的手。”他拿起报告,对着未干的墨迹轻轻吹了下,“这个呢,就用我的手来补救吧。”
手里的小方巾绣纹错落,红丝缔结,你脱口叹道:“哇,艺术!”
不过下一秒这片艺术的小方巾就被你用来擦手了,你还附赠了使用评价:“触感绵柔,结构劲韧,关键吸水性还这么强。”
最后你总结道:“嗯,艺术。”
旁边落座的大艺术家闷笑一声,认同道:“嗯,艺术。”
怎么总觉得他的夸赞……杀伤力都那么大呢?
你敲敲桌子,挑眉看他:“请问祁大艺术家,你准备怎么补救我的‘抽-象-画’呢?”
“唔,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艺术补救。”他支头看你:“方便讲一下作画对象的故事吗?”
“哦,那我选最差的补救办法。”
他心不在焉地碾过纸上的墨迹,然后抬手向你示意:“不巧,时效过了,不支持物理补救,只能艺术补救了。”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你把墨染过的方巾塞进他干净分明的手里,挂上一副标准微笑的表情开口:“空间系流浪体,灰白岩质体块,类人型的身体结构与运动模式,单只能扭曲空间形成封闭,十只以上能撕裂空间任意跳转。OK了吗?”
“原来你是深空猎人。”他从前襟口袋里抽出一支钢笔,在你的流浪体表征示意图上进行加工。
奇怪,真的很奇怪啊这人。
“艺术家的好奇心都这么重吗?”
“不好说,反正我只对你好奇。”
First Blood!
“哈……有没有人夸过你,在语言哲学方面天赋惊人?”抽象得惊人好吗!
“是吗?不过以我的专业角度分析,你在‘行为艺术’方面潜力惊人,当深空猎人有点屈才了呢。”
Double Kill!
“我……”你抿了下唇,决定走被动战术——沉默是金。
“好了。”他合上笔帽,递过报告纸:“没想到我们才相处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对彼此剖析得如此深刻了,知音啊小姐。”
Trible Kill!
很好,两分钟无语三次。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
你接过报告,然后瞪大了眼,在纸和他的脸上来回漂移。
“老天,这速度这精度,你是打印机转世吗?!”
闻言,他颇有些得意地转了个笔。
“速写,基本功而已啦。”
原来还是个臭屁小孩。
不过……报告上近圆形的墨污被修改成狭长的空间撕裂口,和你实战中所见的几乎一致。
在你并没有描述过空间撕裂形貌的前提下。
这场奇遇,是蓄意而为啊。
你伸出手去:“谢谢你。”
他回握你的手,笑问:“不愿意告诉我姓名吗?”
你摇摇头:“深空猎人这个身份,不适合交朋友。”
“那你呢?”
你笑了:“我是深空猎人。”
“今天你不该来这里,她还不够成熟,过早干预只会放大你被命运察觉的风险。”
“所以你就放任她被命运摆布?”一张报纸被拍到办公桌上,“黎深,这就是你选的好路。”
办公室里没开灯,却模糊不了两人剑拔弩张的界限。
占据半张版面的夸张标题抓人眼球:《天才Evolver的诞生——本源系怪物新人适配全星谱战斗》
黎深僵了一下:“不可能,协会里有沈星回,怎么会轻易暴露她。”
“够了,我警告你黎深:要是你还舍不得丢掉那狗屁权柄,就趁早出局,指不定在她觉醒后还能留你几分情面。”
“这件事我会彻查。你先按兵……”
“怎么,校正已经开始了你还要我按兵不动?!然后再等她被命运偷走,悲剧重演?黎深,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能走到今天,不是命运选择了我们,而是她给了我们选择!”
黎深推了下反着蓝光的眼镜,叹了口气:“算了,既然来了,随你入场吧。”
“嘀——”
“怎么样,写完了吗?”陶桃拿着体检报告回来。
“Emm,还差一点。”你埋头奋笔疾书。
陶桃拿起一看,差点跳脚:“我让你写任务记录,谁让你写数据报告了?!”
你头也不抬,笔下不停:“噢,差不多吧。”
“你啊你,就不好奇你的体检结果?”陶桃把体检报告立在你面前。
你冲她一笑:“如你所示,一切正常。”
陶桃也笑:“对呀,所以病因就藏在你这份儿报告里,给我好、好、写。”
“Yes,Madam!”
陶桃整理掉你写过的报告,坐下细看起来。
“你说最开始没有等到队友,进去后发现队友已经开始执行任务了?”陶桃沉吟了下:“你怎么确定你要等的队友就是禁猎区里那个人?”
“并不确定,只不过在当时的情境里我和他的目标一致,所以他可以算作队友。”
陶桃叹了口气,把“光源系高级猎人”圈出来,继续看下去。
“能收集并梳理异能量的石碑装置和未经数据库采集的巨型流浪体化石……先不考虑其内在实质,我想知道那个叫‘引力锚’的东西销毁之后,流浪体化石受影响了吗?”
“……!”
【没死掉】
【有价值】
【想活吗】
一只乌鸦围着宙龙石像嘎嘎乱叫。
【想活吗、想活吗、想活吗】
【想。】
宙龙眼里燃起红光,很快又弱下来。
祂醒的太早了。
即便是刚吞噬完森林里的所有流浪体,所汲取的能量也不足以支撑生命活动。
只有醒来的意识被困在躯壳里。
但祂也醒的太晚了。
轮回已经开始,却没能与她并肩。
迟到太多了。
【立契吗】
【情爱欲、权物欲、求知欲,满足感】
【……无用。】
【时间;空间;物质,所有权】
【哦?】
【序!律!界!定义法】
【……】
【……】
没有得到回应的乌鸦在原地扑腾。
【我猜,如果我继续拒绝,会对你造成某种威胁吧。】
【不可能、你一定、不拒绝】
【是么?那我拒绝。】
乌鸦身体里传来隐秘的“咯噔”声,扑动的动作也开始机械化。
【“立契”听起来,像是需要牺牲掉我不能被牺牲掉的东西,所以……】
【你要的、命运说、全实现】
乌鸦停止挣动,等待最后的宣判。
一句毫无诱惑力的诱惑,但重点是,祂没被否认的猜想,是真。
【所以,你抛给我的筹码都没有意义。】
某种类金属物质开始像病毒一样蚕食乌鸦。
不知名的物质,不知名的力量,不知名的,所谓“命运”。
看着同样奄奄一息的乌鸦,宙龙眼里红光灼灼。
【现在,我们可以来做一笔公平公正的交易了。】
阴云蔽月,整个夜晚只剩宙龙眼里燃着一点红光。
【我允许你吞噬我的右眼,交易筹码仅此一个。】
【……】
【要求是,在宇宙的最后一个信号湮灭前,你为我供应一切我想知道的信息。】
乌鸦歪歪扭扭地爬上石像,啄取了那颗红光闪异的右眼,“咕嘟”一声吞吃掉。
再睁眼,乌鸦眼里燃起和宙龙之眼相同的红芒。
【好险,差点就被数据化了。】乌鸦疼惜地啄理起羽毛。
“扣扣”,没反应。
“叨叨”,没反应。
【你骗我!】乌鸦红着眼大叫,【你的右眼有问题!】
它发疯地扑腾上来,对着宙龙的石身又抓又踩:【你拿命运夺取过的东西当筹码,骗子!混蛋!坏胚!】
这对宙龙来说根本不痛不痒,祂甚至笑了一下:【可是,交易成功了。】
石身被不知名的能量濯洗,寸寸冷锐的鳞甲显露出来。
半数据化的机械乌鸦在宙龙脑袋上急得团团转:【啊啊,可恶可恶,交易结束前解析不掉筹码的话,会被‘命运’视为‘破坏者’的。】
【破坏者?我喜欢这个指代。】
【你!你!】乌鸦差点背过气去:【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拒绝和命运结契,我会跟你做这场不该存在的交易吗?!而且还用虚假筹码!还是不当交易!】乌鸦又原地绕了一圈,头上的羽绒都愁掉了几根:【不遵从命运的规则,是会被惩罚的。】
一丝红色电光抓住乌鸦一只脚拎起来,把它吓得胡乱扑棱。
【实际上给你的筹码对我来说相当重要,它的价值甚至大于我本身。你要是不满意……】宙龙缓缓起身,周身黑雾弥漫:【我帮你顺应交易前的命运好了。】
鸦鸦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现在你也成为‘破坏者’了。”黑雾凝实,一道低沉的声音穿透死寂:“恭喜你,选择了命运之外的自己。”
月光破出云层,晕开夜色。
一个年轻男人从废墟中站起来,违和的是,他的头发也如月光一样苍凉。
不当交易完成了。
脚上的电光突然撤销,机械乌鸦跌进属于人类的滚烫掌心里。
“抱着你对命运的迷信为我效忠吧,梅菲斯特。”
鸦鸦:“嘎?”
用宗教语说“破坏者”,杀鸦诛心!
“我是秦彻,你第一个共犯。”
鸦鸦检索中:梅菲斯特——古希伯来文的“破坏者”——古希伯来文主要为宗教用语……
刚刚果然应该多踩几脚啊喂!!
彻子眯眼:“你是不是忘了关‘信息共享’?”
鸦子扭头:“咕,听不懂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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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