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枫帆 第30章 29 扭曲的字迹

“狄枫？有人找！”

狄枫闻声抬头，往外看了一眼，不出意料，门口的人果然是石染溪。

“有事？”她走出教室，站在门边打量着发小。哪怕是正午，走廊里光线也过于暗了，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她总觉得石染溪看上去比之早上略显疲惫。

石染溪闻言撇嘴：“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嘛。我刚回来不适应，找你玩不行啊！”

“呵，你会不适应？”狄枫太了解石染溪了，这人遇上谁都想唠上几句，她可能让别人不适应、但绝不可能自己不适应，狄枫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蹙，“不会是我妈让你看着我吧。”

“你想哪去了哈哈哈。”石染溪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事儿是有这个事儿，但她来这儿还真不是为了这个，随即正色道，“好了好了，我说正事。叶老师叫我问问你中午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去找她一趟，化学的，上次我们在走廊上碰到的那个！”

“哦对了，还让你带根红笔。”

“OK，谢啦。”

狄枫回班拿了几根红笔揣兜里，出来后看见石染溪还等在原地，疑惑道：“你也要去吗？”

“Ummm，反正闲着没事儿。我和你一起去玩玩儿。”

狄枫心中警铃大作，以前她和石染溪在学校里的关系没有这么紧密，知道她们是邻居的人少之又少。而石染溪自己也没什么功夫绕着她转悠，现在这种情况还真是挺反常：“说真的，你干什么？”

“哎呀，你怎么这么敏锐！别生气，夸你呢！”

我没生气啊！狄枫揉揉自己额角。

“我这不是上午刚听说叶老师这学期临时接任了高三吗，说是因为王老师身体原因，我好歹以前也是她班里的，于情于理都应该找人问问她的情况、关心一下。”

“于情”狄枫认同，“于理”就不太赞成了，不过个人有个人的处事原则，她也无心去管别人。她们此时正走过高二二班，狄枫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转头去试图找撬锁二人组的位置。

一直到走进楼梯间，正式踏上四楼的楼板，都没有感受到那道奇怪的视线。是因为不在？还是因为自己没有转头去看？不过，这愈发证明了之前不是错觉。

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人很多，分别围着林巍和叶霏帆，一个人在问、其她人也站在后面听，生怕错过一个知识点，看起来很像是高三的。

“老师。”狄枫插空喊了一句。

“诶，狄枫，来了？来，这是标答，照着我这个、别照着练习册自己的，它那个不全。二班作业和你们的一样，都在那个架子上放着在。”叶霏帆说完，就继续开始讲她们问的下一道题。

狄枫应下，便去架子上找练习册。化学办公室朝东，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阳光洒入，但窗外的蓝天依然让人心旷神怡。她便直接把窗台当做桌子，站在窗边批改起来，没有像以前一样坐在叶霏帆的对面，毕竟叶老师身边围了那么多答疑的高三生，她坐在那儿和不坐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注意不到她。

况且，狄枫悄悄勾起嘴角，站在窗户边上反而比坐在办公桌对面要离叶霏帆进一点儿。

翻开二班最后一本练习册，判选择题时，可以明显看到这一页有着不少坑坑洼洼凸出来的痕迹。狄枫此时没有太在意，只当是对方写字太用力了。只是在奇怪，帮叶老师判了这么久的作业，如果二班有笔迹这么重、重到险些把纸戳破的人，自己应该会记得啊。

可当翻过选择题这一页，看到大题时，她才直觉不对。字迹歪歪扭扭，横不平竖不直、但偏偏还依稀能看出落笔人的写字习惯，不像是幼童初学写字时刻意想要模仿地方方正正却始终不得要领、倒像是多年没有用过笔写字的人重新拿起笔却再也控不好笔一样。

她不记得隔壁班有字迹这么独特的人，否则她不可能没有印象。

狄枫翻了翻这张纸的正反面，刻意加重的笔迹、歪歪斜斜的笔画，明明构成了最熟悉的简体字与某种情况下最渴望见到的化学式，却总能被幻视成某种未知的符号，让她在这个艳阳天生出一丝冷意。

可是，明明小时候在姥姥家，看到那些真正的——当然狄岳洲会否认这个词——符文咒纸时，她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害怕。

方悠…狄枫快速改完这本，合上后扫到侧边的名字，无意识地默念道。

这个名字，好像是之前撬锁二人组中的一个？没记错的话，是撬锁的那个，也就是二楼教室阳台上本子的所有者。细想起来这两个人在年级里还是比较出名的，不是伏商羲那种次次考试断层第一的出名，而是因为经常在走廊上打闹惹事儿进德育处的那种出名。

狄枫虽然不怎么和同学直接交流，但是她却很关注身边事的动向，信息一半来源于好友伏商羲，一半来源于自身对身边人各种各样闲谈的留意，她喜欢掌控信息的感觉。

所以，之前看见她们那么多次，为什么都没有想到她们的姓名、而是用撬锁二人组代替呢？狄枫停下来细细思考。是因为之前太过在意废旧教室或是那道看不到来源的目光而忽略了这两个人本身吗？还是说，有什么力量冥冥之中阻止了自己去想她们是谁、去获取更多的信息？

另一个人的名字应该是，方容真？

边想着这些，边打开二班的点名册，像以前一样核对着实际收到的作业数量和课代表统计的数量，都对得上。

看了看时间还早，身后叶老师周围也还围着一群问问题的高三生，就连站在自己边上的石染溪也是看着她自己的笔记，没有人能注意到自己的动作。

狄枫便直接找到方容真的练习册，重新打开到这次的作业。里面的字迹很正常，和她以前的一样。

再次迅速打开方悠的，笔迹还是如刚刚看到的一样歪歪斜斜、扭扭曲曲，对比前面的几页字，完全不一样。

许是她这次动作有点儿大，石染溪抬头疑惑望过来，看到方悠的作业时也是一愣。

“哇！这是带着怨气写的诶。这是昨天被骂了？这谁啊。”她凑过来，也看了眼侧边写着的名字，悄悄道，“哦哦~是她啊，难怪今天总是耷拉着一张脸，还被我们那个满脸杀意的数学老师——我不知道她姓什么——叫起来回答问题好几次，结果不知道是走神还是什么其它原因，她一次都没回答出来。惨白着一张脸坐在那儿，实惨！”

她的语气可没有像她表述的那样觉得方悠惨，反而带了点儿置身事外的幸灾乐祸。

“是吗？”狄枫应道，无论是作为德育处常客而被同级人口口相传光辉事迹的人，还是自己之前几次看到的被抓包后回怼老师、还有后来去撬锁的那个人，在她看来都不太可能会出现石染溪口中描述的这种情况。

基于目前的信息，狄枫不认为方悠会是容易被外界、被长辈影响心情的人。不过她也不确定自己的推断准不准确，毕竟千人千面，她也没有和方悠直接交流过，她从不对一件事、一个人产生过于绝对的认知。

“对了，还有啊，这人明明上午跟个钉子似的一直坐在椅子上，课间一动也不动，甚至课间操前还是被她那个好姐妹叫了好几次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跟丢了魂似的。结果你猜怎么着，上午最后一节课一下课人就没影儿了，食堂里好像也没看到，刚刚我找你时路过我们班、也没看到她。”

这么说的话，这人的状态实在反常，如果说早上盯着自己的视线是在这两个人身上，那么她现在可以把怪异的来源暂时锁定在方悠身上。

狄枫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批改作业上，待改完自己班的最后一本，屋内的说话声也小了不少。她整理好两摞练习册，侧身斜倚在窗边静静等待着。

叶霏帆身边最后两个学长问完问题，也和她告别，准备离开办公室。石染溪又从笔记本里抬起头，直愣愣看着她们走出办公室后反手关上门。

“走了？她们这就走了？”石染溪戳了戳身边的狄枫，小声质问道，“好歹之前高一也在一个班呆过一年，她们都没认出来我？”

她瞪大双眼、眼里满是对昔日同学的无情控诉，吸了吸鼻子、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止不住地流出来。但作为和她从六岁起就一起长大的发小，狄枫很确定这人是在给自己加戏。

狄枫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石染溪，她不想去拆穿，也早已懒得配合她演戏。不过现在光线正好，她觉得发小看起来是没有昨天和今早上精神，面部看上去真的像一个失眠的人一样疲惫。

“老师，这个，二班的，交了但只写了一半。在点名册上标出来了。”待叶霏帆喝完水后把水杯放下，狄枫才把一本练习册和两张点名册递到叶霏帆面前，“其它的都没问题。您要检查下吗？”

叶霏帆接过她手上的练习册，翻阅查看一番：“其它的不用，你把你们班的抱下去发了吧。”

随即她看了看手表，略一思索：“顺便把二班这个人叫上来，无论如何让她下午来找我一趟。”

“好的，老师，还有其它的吗？”狄枫乖巧应道。

叶霏帆看她如此正经，突然想逗逗她，正色道：“有，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