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枫帆 第13章 12

“妈，有空？”狄枫回到家看到狄岳洲在房间，拿着石染溪给她的透明文件夹走了过去。

“嗯哼。”狄岳洲正坐在卧室窗边的书桌旁，闻言从电脑上抬头看向她手上的文件袋，“成绩单？不是家长会才发吗？”

“不是啦——。”狄枫摇头轻笑，懒洋洋靠在墙边，“石染溪托我带给你的，她想问问你四月三十号到五月四号有没有安排。”

“五一啊。”狄岳洲后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端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有说什么事吗？”

“邀请你去看比赛。具体的细节她会自己跟你说，我只负责帮她问时间。”说着狄枫把文件夹递过去，“喏，她说不论有没有，这个都给你拿着。”

狄岳洲伸长胳膊接过，身体还是就那么靠在椅背上。她打开后简单翻了翻，随后了然笑笑：“这个啊，明白了。”

同样的姿势，她够到桌上日历拿起看了看，思忖了几秒：“我有时间，你跟她说吧。”

“好。”

“这孩子，让我猜猜，她是觉得直接微信找我不太正式？亏她还能抽时间找到你。”

“嗯，她是这么和我说的。”看对话可能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狄枫在房间单人沙发上坐下，“不过她好像是回学校有点事儿，说什么请假都得回去一趟。这才顺便来找我的吧。”

“是嘛。”狄岳洲的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小声自言自语，“难道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这你都能听到。”狄岳洲抬眼看向狄枫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可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也不确定啊。”

狄枫也向后仰倒在沙发背上：“你这样我只会更好奇啊。”

“那你没问问她？”

“没，不想问。”

“你啊。就是边界感太强。”狄岳洲摇头轻笑。

“我不认为这是坏事，这是我的行事准则。况且她的性格你比我清楚，要是想说，早就自己抖出来了。我又何必多余问一句，让她为难。”说罢，狄枫坐直望着母亲，乖巧道，“我和你没有边界感，告诉我吧，妈。”

“少来。我可不上你当。”狄岳洲挑眉。

“唉。”狄枫又把自己弹回沙发背上。

几秒钟后，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话题重新回到正轨：“对了，那我跟她说啦，你有时间。具体几号去、去几天、怎么去，我就都不管了，你们自己说。”

“知道了——。”狄岳洲抱着奶茶懒懒回应道，“你写作文也这么絮叨吗？字数不会超？”

可恶，还真容易超，虽然不是因为这个。狄枫暗暗撇嘴，表面上维持着镇静：“我这是严谨。”

作文…狄岳洲不提还好，一提她又想起放学前柳诗岩找她说话的情景。她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在想这个问题。

记叙文和议论文，两种文体到底怎么选呢，虽然今天不管和谁说这件事，狄枫嘴上都说着不着急。但其实她知道，虽然看似还有9月才正式升高三，留给她做决定的时间却不多了。

参考往届的规律，高二期末考完后重新分班，别的年级讲评完试卷开始放暑假，她们就要搬到高三的教室去打响这场鏖战的第一枪。

哪怕这是她第一次上高三，她也知道必须在这之前做好决定，争分夺秒的备考阶段不允许她继续在50分的大作文上摇摆不定。

选择是一个很神奇的过程，无论有多少时间考虑，纠结的东西就是那么几点，不会变多也不会变少。结果出来前一切后果都只能预测。

据狄枫目前所了解到的，高三老师必定会进行作文的专项训练，虽然自己的议论文能提多少分是未知数，但是议论文有下限兜底。记叙文上限高，目前写过的这些题目都还不错，至于之前的长度问题可以通过练习解决，可又太吃灵感，她不想把分数交给运气。

总结下来，就是选择保下限的低风险低回报还是争上限的中风险高回报问题。她的野心说它想要高回报，可刻在骨子里的谨慎小心又说它只想保下限。

“怎么样？跟她说了吗？”半躺在沙发上正想得出神，狄岳洲见她半天没说话问道。

狄枫忙看向手机，信息已经发出去了：“啊，问了。还没回，可能在训练。”

“行。”狄岳洲听出了她的神游，回头看向狄枫打趣道：“想什么呢，看你恍恍惚惚的，没考好啊？”

“怎么可能！”虽说不是决定性的考试，但她也不会允许自己在这上面失误，狄枫从沙发上弹起来坐直身体瞪大眼睛反驳道。

“只是你刚才提到作文，我突然就在想你高考时是写哪种文体。”

“我啊？我没参加高考，你忘了？”狄岳洲云淡风轻地点出这一事实，仿佛理所当然。

“…哦对，你是保送。”狄枫彻底回过神来，想起小时候母亲跟自己说的，“那确定保送名额之前呢？你练的哪种？”

“我也忘了。没有特意练过。我可从不给自己留退路。”

狄枫联系母亲之前的一系列操作，点点头：“很合理。”

狄岳洲听她这样说，扬眉警告道：“别学我啊。”

“知道的——”

好大的雨，这就是放假前一天大自然的“馈赠”吗。狄枫站在教学楼1楼大厅，看着门外的瓢泼大雨感叹。

本来节前最后一天路上就容易堵车，再加上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狄枫已经能看到塞满了人的公交车不停地摇着雨刷在车流中艰难挪动的景象了。略微考虑了一下那个场景，她果断转身选择去食堂吃晚饭，再给自己“加一节”节晚自习。

七中所有楼间都有连廊相连。

教学楼到食堂的是地面上的中式连廊，不知是为了美观、担心连廊风格和这两栋楼格格不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条连廊修得曲里拐弯，往外饶了一大圈，算下来走连廊所用的时间是直线去食堂的两倍不止。这样的小路，平时自然无人问津。

但是到一下雨天，尤其是这种鞋底稍微薄一点就容易进水的大雨，这连廊上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狄枫吃完饭靠在椅背上边听着食堂电视的新闻边看着窗外打发时间，晚饭时间段食堂只有高中部和初三的在用，不像中午那么拥挤，没有人过来拼桌、她也不用急着离开。

倏然间，从教学楼大门出来后直接打伞来到食堂的人多了起来。看着食堂鱼贯而入的人，狄枫了然，应该是高三的加课结束了。

狄枫不自觉地想起了上一次下大雨的晚上，明明是在食堂里，却仿佛感到大雨带来的凉风拂面而过，手指不自觉抚过指尖、却不敢用力太大，害怕碾碎并不存在的印记。

不知道叶老师今天来不来食堂吃饭，她想。

狄枫快步将餐盘送到餐具回收处。走到门口抬头朝旁边望去，通往教师食堂的楼梯上没有熟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