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土地上。
天空和大地都被浓郁的、粘稠的黑暗笼罩,那些黑暗仿佛有生命一般,一寸寸吞噬着还未被污染的土地。草木凋零,天火焚世,他听到急促的喘息自耳畔响起,扭头一看,正对上一群野兽透着凶光的眼睛。
“什……!”
来不及多想,一树的眼睛瞬间转变为淡紫色的轮回眼,随后,巨大的斥力从他身上爆发开来,将张开獠牙朝他扑开来的诸多野兽全部弹开!
——神罗天征!
遭受重创的野兽立刻因为魔力的冲击而死去,但还有一些长相更奇怪、浑身散发着古怪黑气的魔兽没有因此丧命,而是很快便嘶吼着再次扑了上来,一树将手一合,数不清的树木登时拔地而起,参天巨树们伸展枝叶,长出藤蔓,好似有生命一般在半空中舞动着,轻而易举的困住了满地的魔兽。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魔术师止不住的抱怨道。“讨厌,真讨厌,我最讨厌掉到这种莫名其妙就要打架的时空了!”
“……你这个罪魁祸首,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他听到了散兵咬牙切齿的声音,转过头去,正看到飞起来的人偶一脚踢飞了一只似狼非狼的魔兽。他怒气冲天,望向一树的目光满是怨恨,就好像一树对他做了什么可恨的事情一般。
一树想了想,回想起穿越以前,他刚刚被草神取走了雷之心,随后从巨大的机甲上坠落下来,那个时候,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想起和海芭夏一起误食毒蘑菇的那一夜,梦到的,这位人造新神遭遇“三度背叛”的过往……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自己动起来,朝对方伸出了手……至于为什么接到人之后,会带着人一起穿越,哎,他当然也不想的啊!这种事情,从来都由不得他嘛。
“但是不管怎么想,我都做了件好事吧!”顶着堕神怨恨的目光,一树不高兴的抱起了肩。“难道你更想那样掉到地上,砸得骨头碎掉吗?”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散兵大喊道,甩出一个雷球,将从背后袭来的魔兽化为灰烬。也亏得此地层出不穷的魔兽,将他的怨气完全吸引了过去,等到一切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对一树继续发火的力气了。
“看来,我们穿越到提瓦特的其他时间点了。”一树却已经自动忽略了刚才发生的事,像只小鸟一样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叫嚷。“喂,你才是提瓦特大陆的人,能判断这里的时间吗?这里还是须弥吗?但看环境不太像的样子……”
“哼,以为你还能在这里见到旅行者和草神吗?真是天真……”散兵冷哼一声。其实,在穿越到这里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了这个地方。再也不会有比这更让他刻骨铭心的地方了,那些海水,礁石,树木,飞鸟……
这里是稻妻。
这里当然只能是稻妻。
有那么一瞬间,散兵的眼睛里浮起一片迷茫的神色。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又一次失去了心以后,又回到了这个令他憎恨的地方,这是命运在嘲笑他的无能吗?接下来他又该怎么做?返回愚人众?但造神计划失败,他又失去价值了……
哈,哈哈……无能之辈……无用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要把他带走!还不如让他做草神的囚徒,让小吉祥草王来决定他的下场……
“将军!”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断了散兵的思绪,两个人循声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铠甲、浑身是伤的武士站在道路尽头,用长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满是欣喜的朝他们,准确来说是朝散兵看过来。
然而,那点欣喜宛如昙花一现一般,很快便从他脸上消退了:他已经看清了,站在这里的,并不是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本尊,而只是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少年罢了。明白这一点,武士先是黯然,随后,想要保护民众的心情骤然浮上心头,他换了副严肃的口吻,朝着两个少年说道:“这里很危险,随时都会有野兽出现,你们还是快回家去吧。”
“我们是来帮忙的!”见有原住民登场,一树立刻兴奋起来,迫不及待的上前和人搭话。他听到了对方刚才的呼唤,虽然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立刻意识到,在这个地方,有个大人物和散兵长得十分相似,正好可以利用来解释他们的身份。
“他和将军很像吧,其实,他就是将军的使者哦!”他指了指自己背后一脸复杂的散兵。“将军现在走不开,所以派我们回来帮忙呢,我先帮你治疗一下伤口吧!”
于是,尽管他给出的理由并不那么令人信服(毕竟从没听说将军麾下还有什么使者),但在木遁神乎其神的治愈之下,在这么久以来,终于能摆脱伤口的痛苦的武士还是激动的决定带着他们去面见自己的上司。毕竟,城镇里还有很多很多伤得很重,甚至性命危在旦夕的同僚,他迫不及待的希望有人能够治疗他们,为此冒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然而,当他们启程准备出发的时候,散兵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见此情形,一树有些不高兴的叫了他的名字,催促他赶紧跟上,后者抬眼看向他,嘴角骤然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你不会以为我和你是一伙的吧,头脑简单的家伙。”他摊开手。“现在不是你和小吉祥草王一起围攻我的时候了?”
“喂!”才刚找到一点融入这个世界的方向,他就这么不配合的捣乱,让一树很不高兴。他迅速切出写轮眼,用幻术将武士定在了原地,随后怒气冲冲的朝着散兵走了过去。
“虽然,这样做不太好,我其实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过了,但想也知道,你现在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服的,所以……”
“哦,所以呢,你要怎么做,终于要像胜利者对待失败者那样,用刀贯穿我,逼迫我跟你一起行动吗?”散兵望着他带着怒意的猩红的眼睛,心里暗暗想到:不错,这才是我最熟悉的相处方式——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一直在期待别人残忍的对待你呢?一般人都不会这么想的。”一树诧异的反问道。“不过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所以我现在要好好教你。”
“……什么?”
“——别这么直直的盯着一个宇智波的眼睛看!”
然后,就在两双眼睛对视的那一刻,一树果断发动了瞳术。
他的万花筒写轮眼“白山权现”,为他带来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瞳术:左眼名为“链接”,是在窥探对方记忆的同时,利用幻术为对方编织并不存在的记忆,注入情绪从而改变对方的意志,据说如果施术者的意志足够强大的话,就连一对血海深仇的死敌在经历链接以后,也会就此握手言和;右眼名为“祓除”,其能力则是净化、破除幻术、结界和封印。
虽然这两个瞳术都并不具备攻击的功能,但随意影响别人的意识,自然也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所以一树一般只用到窥探记忆那一步,就不再继续了。
不过,遇到特殊情况,也不是不能稍微使用一下……
他迅速浏览了散兵的记忆。和之前碎片化又极为跳跃的梦境不同,这一次,人偶过去经历的种种事情,都如同纪录片一般清楚明了的展现在一树的眼前:他如何诞生,如何被创造者舍弃在华美却冰冷的借景之馆,如何被人捡到,被带到人类的城镇之中,被叫做倾奇者,结识了许许多多新的伙伴,逐渐由人偶变为了人类……
随后,一切急转直下,踏鞴砂的大炉骤然失控,造兵司正丹羽久秀畏罪潜逃,倾奇者在机械师埃舍尔的指导下,带着一个装置独自关闭了大炉,为此不惜烧毁了自己的十指,然而在他顺利完成任务归来以后,埃舍尔却告知了他一个更残酷的事实:那个在大炉里保护了他的精巧装置,里面装着丹羽久秀送给他的礼物:一颗从无辜仆从身上取下的心。身为无心的人偶的倾奇者,一直渴望得到一颗心,却从未想过自己渴求之物,竟会以如此残酷的形式来到他的身边,他无法接受好友的背叛,悲痛欲绝的将心脏狠狠摔在地上,离开了踏鞴砂。
随后,他在稻妻海边的某处小屋捡到了一名孩童。年幼的男孩体弱多病,独自居住在漏风的旧屋里。他的父母都已因病去世,因此孤独一人,艰难的生活着,于是倾奇者留了下来,成为了他的朋友和家人:他们彼此约定,要在那间破旧的小屋里一起生活下去。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的确得到了心灵的宁静,觉得自己重新找到了生命的价值。然而,孱弱的孩童被病魔夺走生命,仅仅只需要一夜,而一夜时间,根本只够倾奇者出门找些食物,取些别人不要的家具而已,当他带着食物和家具兴奋的回到家,推开门,看到的却是幼童蜷缩在地板上的尸体……
他又一次被人遗弃、又一次被人背叛了。
那天夜里,海边燃起了熊熊火光。人偶舍弃了“倾奇者”这一名号,彻底离开了稻妻。后来,愚人众统括官“丑角”皮耶罗找到他,说服他为愚人众效力,于是在那之后,他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号:愚人众十一执行官第六席,散兵。
其实偷窥别人记忆也很失礼,但小偷窥狂为了自己的喜好完全无视了这件事。
有点道德,但是不多[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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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