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公主正在眯眼打量她,毕竟乌市玹现在不比以往,手中还有禁军,因此往往关切于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公主们身上的襦裙、披帛,手中捏着团扇,都是天奴府最昂贵的样式,她们锦衣华服、面容娇美,时不时地笑成一团,却如同高贵的孔雀,令这宴席都有几分盛世的意味。
鱼琅琊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小郎君的打扮,如果没有人刻意提,怕是都将她视作了容貌清秀的小郎君,她自以为失礼于人,却不知在旁人看来,却有一股潇洒与妩媚兼具的特殊魅力,令人移不开眼去。
场中有美姬起舞,为首那名舞姬骨节分明,眉眼妩媚,跳动的灯火照在她的眼里,照出一片几近乖戾的琉璃般的光彩,这是石妖娘子!她怎么会进宫来?
度宣见她直勾勾不挪眼,立刻低声提醒道:“别这样看着她,太失礼了,这位是曲李颉英送给陛下的干女儿,陛下已经下旨封她为宴妃。”
“可她…可她是…”
鱼琅琊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原来她就是书中有名的妖妃,名为沈卿怜。
鱼琅琊没从惊愕中回神,度宣继续道:“你看,那位蓝衣白发的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李颉英,生的那副阴戾相倒是比咱们王爷更甚,什么世道,连皇帝都要给不入流的奴才分薄面,谁知道这个所谓的干女儿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看她这模样,花奴出身我都信。”
鱼琅琊摸摸脸:心道你还真猜对了。
不过这小石妖的确很有姿色,难怪得了他的眼,可能是皇后想借机敲打卫家,因为卫贵妃仗着自己是后宫中最年轻美貌的嫔妃愈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皇后朱厌娓什么人?
十五岁入主中宫,因为早年经历兵荒马乱亏损了身体,连太医都毫不避讳地断言她将终生不可能孕有子嗣,她极力打压其他妃嫔抢在她面前生下长子,三十岁那年眼见还是无子,刚好卫贵妃那时十五岁被送返京城,皇后便做主让她入宫为妃。
偏偏造化弄人,皇后在卫贵妃的宫后的第一年就怀了当今的太子乌相玄,虽然两家看着风平浪静,可没少在暗里明里争夺储君之位。
皇后不满于锦衣卫明里暗里依附于卫党,特意李颉英常纳美人入宫,以此离间他们的关系,而李颉英居然顺水推舟找个名义上的干女儿入宫,这位后妃更永远和他捆在一条船上了,真是位老狐狸。
这时皇帝开口道:“朕的儿子们都在这了,阙公主看着可有中意之人?”
鱼琅琊从袖中拿出自己买的九淫香,发现瓶身已经裂了,底下破了大口,原本三颗的九淫香只剩下了一颗!于是她将它拿出来,小心地揣在自己的胸襟中,转过头发现乌市玹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鱼琅琊瞬间头皮发麻,强自镇定道:“王爷要吃什么?奴才帮您夹。”
乌市玹没有抬眼,而是自斟了一杯酒饮下,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地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色淡如水,却更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鱼琅琊不敢再动。
此时听见清冷娇媚的女音传来:“九皇子殿下可否饮下本公主还杯认夫酒?”阙公主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的面前,周身围绕着浓郁的牡丹香,鱼琅琊凑近来看那张美艳的脸,发现与自己还有几分神似呢。
乌市玹正准备接过了那杯酒,阙公主这时却又将手拿开了,笑道:“等等,先由本公主向殿下问几个问题。”
乌市玹一副请便的模样,阙公主缓缓笑道:“殿下府中可有通房或者妾室?”
“无。”
“那我说我眼里客不得沙子,而且魔族不像你们妖族,一直以来都是一夫一妻,你不纳妾,可做得到?可会对我怀有怨愤?”
奉安侯在一旁眼睛都简直长在了阙公主的身上,他嗑着瓜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瞟了两眼,只觉得除了适才舞的还不错的晏妃,其它都乏善可陈,晏妃正坐在奉元帝的身边小心服侍,将卫贵妃晾在一边,像只死鱼眼珠,他心道这老皇帝比他风流,都这么大年轻还在不断地扩充后宫,他眼睛半眯着,心道当皇帝就是好,要是他那侄儿坐上宝位,自己也算半个皇帝了。
他面前是位舞姬,他见着觉得脸上像是刮着三层大白泥似的,面部表情如此青涩,闹得他眼疼,雀庵的手巾且极有眼力见地用手给这位爷斟酒以及捏肩,他半眯着眼轻嗤:“这些都一般,你去给我寻个好看新鲜的,今晚让我舒爽舒爽。”
他眼睛随着阙公主的动作而转,目光看见了在乌市玹身边侍酒的小郎君,目光在他面上停留了许久,随即一笑:“这个很新鲜嘛。”
崔庵将目光顺着奉安侯的视线挪动,也看见了那张惊艳的脸,心里却咯噔,这可毕竟是高唐王身边的女才,这么做不是在踩高唐王的脸?如今高唐王肯依附于穆玉王和卫党自然是好,可也不代表他不会另投别家,若让卫贵妃得知他是此事的帮凶,他还用谋饭吃?
“侯爷,这是个男人,哪有女人有滋味,不如…”他试探着开口。
奉安侯将酒杯一甩:“老子玩过的男人还少吗?现在你来矫情什么劲,你怕是没胆子弄高唐王身边的人吧,左右不过是个奴才,他再喜爱,只要我说一声也就给我了,你现在就告诉老子,这事你去不去办,不办的话你也别再跟在老子身边,你在我跟前晃,只会提醒老子连个奴才都弄不到手,多窝囊。”
崔庵一狠心,暗中下了决心:“侯爷哪里的话,高唐王算什么,不过是个二马王爷,手中有支废军罢了,能威风得过咱们侯爷?他有如今不全是我们小王爷施舍的,哪天王爷烦了,看不惯他了,那他不过是条野狗,野狗嘴里的骨头还有他不给的道理,别说小王爷,就凭奉安侯与沈二公子的交情,他就不敢造次,怕是恨不得将那点子宝贝都捧来给您。”
奉安侯冷笑:“那本侯与沈二公子较之如何?”
崔庵立刻道:“说到沈二公子,两年前他随军出征,老奴曾有幸见过他一回,他弯弓盘马箭无虚发,身手好不侯俏,那时侯他才十七岁,没想到已经有了如此身手,真是神俊。”他故意顿了顿,在奉安侯即将黑脸才说:“但老奴听到最多的还是咱们侯爷,这两年来侯爷在京,但以前横击左右,泪杀魔首,魔族屡屡吃败仗,那风光可是现在的沈二公子也比不上的,听说魔军如今再听到奉安侯三个字还是恨不能望风而逃呢,这熟高孰低,还用老奴说吗?”
“夸张。”奉安侯明显被崔庵的一番话取悦了,接着道,“沈洵梵这家伙真以为打仗能打一辈子吗?说什么守一辈子疆,倒显得我贪图安逸了,我的政治才能可不比打仗差,难道我要一辈子苦哈哈地守在边疆才是为国贡献,我的父亲卫大将军为国战死又如何,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有哪个百姓记得他,若不是卫贵妃得势,怕是谁也不识。反正我与沈洵梵那个老榆木疙瘩不同,我就是不想自己挣的功名为别人做了嫁衣,他仰受万民称赞,凭什么我就要战死沙场?”奉安侯看向座上明黄色的那个雍肿肥胖的身影,分明已是暮死之人。
崔庵连忙道是,说罢又给奉安侯倒了一杯酒,“那老奴自是要长久地跟随侯爷的。”
奉安侯不置可否:“你倒是个机灵的,就是出身差了点,但看在你尽心尽力地伺候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有好处我自然是想着你的,毕竟你是自家人,旁的我一概看不上。”
这话将崔庵这个老滑头哄得服服帖帖,只恨不得当场跪下给他磕头,瞬间干劲满满:“有侯爷这句话,老奴也就知足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侯爷就是老奴的再生父母,老奴这辈子都会好好效忠侯爷,只要侯爷不嫌了老奴,老奴往后为侯爷上刀山下火海那都是使得的,哪怕侯爷现在叫老奴把脑袋给侯爷割下来当凳子坐,老奴也是不带犹豫的。”
这话就吹得过了,奉安侯知他是什么属性,于是道:“那你把脑袋割下来吧,正愁没有好的酒樽呢。”
他用手指抬起崔庵的下颌,笑得恶劣:“本侯正愁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准备打磕睡了呢,这酒味道如此好,你来给我助助兴。”
崔庵吓得脸色惨白,这倒真的像他会干出来的事,前月他的一个侍妾跟别的侍妾争风吃醋,后来又怕失宠,便在奉安侯的食膳里下药,结果睡是睡了,却把人往死里折腾,清醒后让人拖出去砍了,还扒光了衣服挂在院子里七天,给那些不安分的侍妾吃了剂定心丸,再也不敢惹事。
那侍妾好歹也是从小侍奉他的,又爱宠那么多年,仅仅是耍了点小手段就死得这样凄惨,又何况是他,他其实自己也知道,纵他如何为他鞍前马后,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奴才而已,他现在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半分动容。
见他吓得全身抖得不成样子,奉安侯才哈哈大笑:“你瞧你吓成这样,还有胆子跟在本侯身边,还有胆子跟本侯吹这么大的牛?”
正在这时,面前的舞姬从袖中飞出刀剑,此人画着时兴的仕女妆面,浓妆艳抹,一脸白泥还蒙了块半遮半露的纱,长剑划破了奉安侯的衣摆,奉安侯武功不差,从前左右是个战功赫赫的将军,但在京里酒足饭饱思□□的这两年浸淫下,功夫已经较之从前不知退了几,这刺客也是一副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模样,招招都不要命似地和他打。
鱼琅琊坐在对面,她被那张撞她眼里的浓妆鬼脸唬了一跳,正纳闷这是何方妖孽……怎的隐约还有点面熟?
打斗场面愈发混乱,大家都惊慌失措,鱼琅琊侧身而行,一支箭杆擦着她的鼻尖射过来,鱼琅琊向后一避,不慎跌倒在一张桌案之上,生生将这张桌案向后推了一迟,汤水溅满桌角,原本她应该撞在桌角,但有一只手,在那瞬间包裹住尖锐的桌角,她的后脑勺连带着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重重地压在了那人的手背上,鱼琅琊转头,现浅绿圆领袖的柳连兰自然收回手,屈指看着手背上的红印。
而乌市玹则护住了他身后的阙公主,阙公主妩媚的眼中带笑,充满钦慕地看着他,似乎已经将他认定,原书中并没有刺杀环节,但鱼琅琊也知道乌市玹做出的反应是无比正常的,一个公主,一个奴才,孰轻孰重,还不分明?
鱼琅琊抬眼去看那名女刺客,她已经被赶来的侍卫擒住了,奉安侯则捂着伤臂暴怒,卫贵妃一把捂住前胸,脸色铁青,奉元帝立刻抱着她宽慰。就此听卫贵妃弱柳扶风从鼻子里哼唧出一嗓子变调的颤音:“将这贼人的脸洗干净……本宫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胆当众刺杀本宫的胞弟。”紧接着又看见奉安侯伤了手臂,惊怒道:“快,去把太医请过来。”
几个宫奴很快抬来一口大缸,里面是刚化冻的冰水,两个擒住刺客的侍卫将刺客的头部下按,按着足足有好几分钟,快要将人憋死了才松开手将她的头拉上来,如此反复几次才将她面上的妆容都干净,露出一张清水芙蓉面,是夜蛮!
鱼琅琊正要往前扑过去,却被一只手环腰要挡住了,赫连当道:“你与刺客认识?”
鱼琅琊犹如被劈头的冷水泼下,喉咙里滞沉难当,乌市玹的目光在女刺客面上一顿,随后看向鱼琅琊,鱼琅琊僵硬着脸,只听他冷声道:“过来。”
鱼琅琊走了过去,站在乌市玹的身边。
赫连兰看着自己空荡的手臂,上面还残留他指腹的余温,那双手真好看,骨节分明,指甲圆润粉嫩,如同女人家的手,而他躲在乌市玹后面,像只焉了的狐狸。
有锦衣卫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微顿:“这不是之前逃脱的刺杀太师的刺客?”
山阴楚不发一词,看见站在乌市玹身后的小郎君只觉得碍眼得很,原来已经穿攀了高枝,到高唐王府去了?那天在沈家相遇,可是高唐王的吩咐?你听周知沈家是太子党,他派人监视沈家一是对付太子,二是想另投太子,但他觉得第三种可能性大些,以乌市玹的性子,他虽依附于穆玉王,投靠卫党,却并不会为穆玉王做事,将自己陷于险地,他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既如此,宁可猎杀一千绝不可放过一个,不如将他看作对付太子的棋子。
山阴楚站出队伍道:“如果没有看错,这位女刺客似乎是高唐王府的人,高唐王,你来认认,这是你府里的人吗?”
鱼琅琊心道山阴楚不愧为锦衣卫,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鱼琅琊看着他时,他敏锐地抬眸,对上她的视线,他的眼眸浓黑丰神俊逸,看着她时带着点嘲意,她忽觉肩上一热。
乌市玹将她推了出去,“你说吧。”
他沉重的声音传来。
鱼琅琊知道,她既不能将刺杀此事扯上王府,也不能将此事扯太子,于是硬着头皮道:“奴才跪见陛下,陛下万多万万岁。”
“起来,说说,”奉元帝看向鱼琅琊,“他到底要你解释什么?是你包庇了这刺客?”
面对殿上数十道冷如实质的目光,鱼琅琊的声音却依旧平稳,跳动的灯火投射在她的月白锦袍上,眼里却是几近乖戾的琉璃色,几乎是从画卷中活过来的小郎君,而且他从容不迫的气度更是让人惊艳三分,不像其它奴才那样畏畏缩缩,身上有股天成的傲气。
“奴才是王爷的随身侍从,当日王爷承命圣恩得封高唐王,东宫与穆玉王府各遣了一批宫人过来侍奉王爷,王爷不理俗务,此事便交由奴才全权打理,便从两批人中各挑几位恰俐的人留下了,而这位女刺客正是…正是穆玉王送来的那批人其中之一,当时她在王府留女才随了王爷的做风,便谨慎些,一一对她们的过往经历、家中人口等信息做了造册,因为这位姑娘生的美,是一批宫奴里面最出众的,所以奴才也记得很清楚,她当时入府的名字是掖珠,陛下可派人回高唐王府取造册以及问问穆玉王府是不是有这么一位奴婢。”
幸好当时为了让夜蛮更隐蔽地入府,特意将穆玉王暗插的奸细拨了出来,顶替掖安的身份。
现在这种局面,夜蛮行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救她只能客后再议,现在只能利用此事将祸水往穆玉王身上引,太子是系统要扶持的男主,而乌市玹是必须走完全剧情的反派,那她可以陷害的只有穆玉王了。
穆玉王面色铁青道:“大胆奴才!本王府中的下人本王心中有数,这后根本就不是本人,先不说高唐王将本王的人偷换了,现在反倒来诬陷本王,本王也是出于兄友弟恭的态度将人送去王府,再说,本王有向理由派人暗杀自己的叔叔,他可是母妃的胞弟,再退一万步来说,本王若真要刺杀奉安侯,会派自己的人?仅仅是为陷害高唐王,那究竟谁更得利,不是皇兄吗?”说罢将目光放在座上万人瞩目的太子身上,目光冰冷且黏腻得如毒蛇一样。
太子并不讳于这目光:“你的意思,孤派她大庭众众之下刺杀奉安侯。孤还没有如此愚不可及。”
“谁知道呢,兴许你狗急跳墙,眼见高唐王夺走你手中不少权力,父皇近日又对本王多加偏爱,你患得患失,疑心病重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暗中找此人换走了本王送去高唐王府的人,派她去刺杀奉安侯,再将此事栽赃到高唐王或者本王身上,你坐享渔翁之利,可你别忘了,所有人都满身淤泥的时候,只有你清清白白,手上不沾一滴鲜血的人才最可疑。”穆玉王欲笑还休,脸上都是得意嘲讽的笑,“兴许你的目标不止是奉安侯,更可能是父皇。”
“你休要信口胡诌!此事与孤毫无半点关系。”太子跪在奉元帝身前,“还请父皇明鉴!”
此时的琉璃灯颇有些暗,老太监已经重新换了新的,灯烛悬垂在中心,烛焰大而稳定,照得分外明亮,但老太监再去换另一盏的时候,剪刀在原本亮着的烛火上一剪,发出咔嚓一声。
烛火更熄了,而新换好的那盏琉璃宫灯就显得更亮了,却因为光线不够充足的缘故,皇帝雍肿苍老的脸似乎不再显得那么慈祥,一张脸是明的,一张脸却极暗,界限分明。太子看着这样的父皇,甚至没有勇气再抬起脸来。
“本王怎么是信口胡诌呢,没看刚才女刺客与奉安侯怎么打的架,奉安侯也是征战沙场十几年的将军,若不是他与刺客斗得有来有回,怕是刺客已经贯穿了!”穆玉王冷冷地瞪着乌相玄。“此事若是太子所为那才奇怪。”
鱼琅琊顶着被砍头的风险出声道:“刚才宴会上需陛下最近的就是太子,全程没有离开过,而刺客与奉安侯博斗时明显只是冲着奉安侯去的,刀剑是无眼,若太子当真等定这场刺杀足以成功才会出手吧。可奴才瞧得分明,太子可是一直挡在陛下身前,连皇后也都不能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子却已经冲在陛下身前,陛下可觉得刚才的太子在演戏?”鱼琅琊冷声道,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穆玉王怨毒的目光。
“那也有可能只是为了将刺杀的罪名栽赃到本王与九弟的头上,傻子都知道,这场刺杀根本不可能成功,太子如此谋算无两的人又看不出来?不过是在借着这个机会与父皇演什么父子情深、忠心耿耿的戏码,反倒显得本王与九弟是贪生怕死之辈?若本王在父皇身侧,本王也会如此,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何须大惊小怪。”随后笑起来,“你是高唐王府的奴才,竟如此维护太子,要么是你本来就是太子安插的眼线,要么,是高唐王与太子已经苟且。原来这场忠臣护驾的戏码只有本王一个人是恶人,倒破坏了这场好戏。”
鱼琅琊不慌不忙道:“太子受百姓爱戴,为人仁慈,心胸开阔,受过太子恩泽的人岂止奴才一人?奴才既是高唐王府的奴才,也是隋国的百姓,妖族的一份子,自然希望在奉元帝这样的盛世明君后会出现一个同样贤明的储君,奴才为太子殿下辩护两句完全是发自内心,王爷要怪罪那便怪罪吧。”
坐在上方雍容华贵的皇后终于开口:“犯人不还在殿上吗?不如此事就交由高唐王来审一审,审出个公平公正的结果出来,既不冤了太子,也不枉了穆玉王。”
“可…难道高唐王就没有嫌疑了?”山阴楚闻言微微一顿。
皇后将一块青玉牌交托太监拿给高唐王,捂着丝帕道:“穆玉王适才不是说过,若他真要刺杀奉安侯,会派自己的人去?所以,在本宫看来,高唐王是最没有嫌疑的人,由他来审此案最为公平。高唐王,此牌你拿在手上,面见它者定当如同面见本宫。对了,太师在行宫养伤,今夜让人摹份此女人画像过去,让他认认是不是行刺他的刺客,如若不是,还是得继续追查。”
李颉英坐于案前并不起身,只是对着帝后的方向微微低头:“按照惯例,此事应由锦衣卫来审,高唐王还执掌禁军,想必诸事繁忙,哪里敢让王爷替我们锦衣卫办事?”
皇后斜睨着他:“锦衣卫有私,尔如何不知?”
这声严厉的呵斥吓得堂中一时寂静。
李颉英面上也没有了笑意:“娘娘这话可就是冤了锦衣卫,锦衣卫这么多年哪项事不都得了陛下的圣意,怎会有私?倒是高唐王,府里的小奴才都铁心维护太子,怕是这才有私吧,万一审出来什么,不都是由他的嘴里说出来的,我们哪里知道他的话有没有刻意矫饰过呢,这让臣子们如何信服,怕是将来太子殿下也难以服众,人人都会质疑他的威信。”
皇后美目一凝:“你在威胁本宫?既如此,便乖乖锦衣卫指挥同知协理审查此事,这样,不知李大人可还满意?”
李颉英笑道:“娘娘如此英明,老臣又如何敢有所不满,只是在陛下身边侍奉久了,难免思虑的就会多些,还希望娘娘切莫怪罪才好,毕竟老臣都是希望娘娘与太子威名不减,将来才能服众。”
奉安侯在一旁包扎完毕后又猛喝了一大口酒来止疼,走到夜蛮身前提狠扇了她一巴掌:“胆包天竟敢当众行刺,这事我自己亲自审,审出来该是谁就是谁”。
皇后没什么表情:“那奉安侯一块协理此事。”夜蛮被押了下去,奉安侯回到原座位上继续喝酒,目光紧盯着在原地的鱼琅琊,使了眼色给崔庵。
皇后对中央的鱼琅琊道:“为人机敏而且颇有胆识,既钦慕太子风姿,不若明日起入东宫作太子洗马如何?”
鱼琅琊有些犹豫,却听皇后又道:“高唐王,你今日得了阙公主的赏识,将这小小奴才让给太子,也不过分吧,本宫瞧着她也是颇有眼缘,作为补偿,本宫会派一批手脚干净的宫奴到你的王府里,往后再有人利用王府的奴才玩那些阴私手段,首当其冲的就是本宫的罪过,而那些手脚不干净的,送归到内务府,本宫绝不姑息,也是给你的补偿,也是给你的一个交代,希望高唐王日后莫与太子生了嫌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