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清飞快看了一眼身后追兵,一转弯突然撞到一人!
她吓得汗毛直立,什么都没看清便举起匕首向前刺去——
宁珏反应及时,抓住面前袭来的手,只见姜以清像一只炸毛的猫儿,发髻凌散衣裙脏乱,没有聚焦的眼睛里透着混乱与凶狠,好似两团燃烧的炽热火焰。
他按住她的肩膀,强行让她与他面对面:“姜姑娘,是我。”
姜以清眼前一片花白后终于聚焦,似乎找回了些意识,紧紧盯着宁珏。
人声逼近,宁珏微微偏头:“川乌。”
一阵黑影掠过,转弯处传来几声极快的微弱喊声,仿佛阎王现世在收割生命。
姜以清终于回过神,她脱力软软倒在宁珏怀里,几乎撑不住眼皮子了,但意识仍然清醒着——
回光返照般猛地直起上身,宁珏反应不及下巴被她磕了一下,有些无奈。
她抓着宁珏的衣袖,硬是强撑着:“世子!小世子在那边!一个巷子口,石狮子缝里!”
宁珏的声音清澈而平稳,带着一种莫名的安抚力量:“放心,宣平侯带人去了,世子无事,你也无事了……放心。”
太好了,她活下来了,小世子也安全。
姜以清脑子一阵眩晕,彻底倒下。
-
外面发生了何事姜以清已经不想管了,她昏昏沉沉地躺在乐一善堂的马车中,整个人轻飘得如同湖上一株浮萍,随波晃荡着。
不知过了多久,车帘忽然被人掀开,姜以清疲惫地掀了掀眼皮,居然是春草和园柳。
“姑娘!”
二人皆红着眼眶爬上马车,园柳更是哭得脸上乱糟糟的,姜以清忍不住轻笑一声:“还没死呢,等我死了再哭丧也不迟。”
春草连连呸了两声,“姑娘说的什么晦气话。”
“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要午时了。”
姜以清努力扶着车壁坐起身来,“快给我头发梳梳,先回茶楼,咱们得坐自个儿的马车回去。”
外头跟车的麦冬听见了,让车夫调转方向往茶楼去。
春草与园柳边为她整理着,边三言两语将后来的事情讲与她听。
原来园柳刚到宣平侯府门前没多久,便被前来拜访的宁珏抓了个正着,园柳没辙,将姜以清去书院门口蹲守冯湛的事情告诉了他。
哪知宁珏听完派人与宣平侯去说了声,立刻调转车头,可赶到茶楼时早已人去茶凉。
春草那边跟丢了姜以清,左右找不着人,想去寻求舒剪秋的帮助,可乐仁药铺的伙计并不认识春草,焦急中去药铺取东西的橘白认出了她,知道姜以清可能出事后立马联系了宁珏,两边这才终于汇合。
宁珏与宣平侯带人围堵了背街,在起火的院子里只看到了受伤的侍卫,沿街寻找,终于在扔了满地碎银的附近找到了丢失许久的小世子,被声响惊动的那些人家纷纷露头,茫然不知背街发生了何事。
后面的事情姜以清都知道了,宣平侯去抓冯湛,宁珏带人救了自己。
姜以清放下心来,这样侯府便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只不过没来得及与小世子对口供,希望不会怪罪她放火差点烧死小世子这事儿。
车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一个高亢的声音远远响起:“姑娘留步!”
麦冬翻身下马,“见过侯爷。”
小世子还一副邋遢模样,坐在宣平侯怀里,朝马车里喊道:“姐姐!姐姐!”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姜以清扶额,这个人情她只想默默被欠着,并不想在大街上如此高调行事,况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沾满了烟灰和血迹,这么面见宣平侯也有失礼数。
“这位大哥……”她轻声唤过麦冬,隔着马车解释了一下。
麦冬表示理解,转身向宣平侯行了一礼:“侯爷,姑娘受了些轻伤,正在车上包扎休整。”
宣平侯将小世子抱下马,摆摆手表示理解:“无妨,本侯来只是想谢过这位姑娘,姑娘对犬子有救命大恩,舍身之义,这恩情冯家没齿难忘,来日必有重……”
小世子着急忙慌地打断他爹:“姐姐受伤了?可严重?”
“臭小子!”宣平侯往他小脑袋上呼了一巴掌,挥手让人拿来一只盒子,“今日未来得及准备,区区薄礼请姑娘务必收下。”
姜以清不好拒绝,只温声道:“多写侯爷。”
小世子一蹦起身抢过盒子,“我去我去!”
宣平侯黑了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小世子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车,春草微微撩开帘子,他黑溜溜的眼睛往里一转,见姜以清好端端坐着,才松了一口气。
“姐姐,你没事吧?”
“无事。”姜以清看着精神的小世子露出微笑,轻声解释,“只是这身衣物脏污,面见侯爷实是无礼。”
小世子点点头,忙把盒子递给春草,“对对对,这是我二姐姐的衣裳,放心吧,是新做的还没穿过。”
姜以清恍然,忙点头道谢:“侯爷和世子有心了。”
小世子不屑:“我爹才想不到这种事呢,他连娘带了新头面都看不出来,这是宥齐哥哥走之前与他说的,让找一身干净衣服给你。”
宥齐哥哥……宁珏?
见姜以清露出微微疑惑的神情,小世子“啪”一声飞快捂上嘴。
糟了,宥齐哥哥说过不能在别人面前泄露他的真实身份!
“啊、啊……就是陆哥哥!”小世子试图收回刚才那句话,“就是那个、乐一善堂的…嗯……掌柜?”
姜以清心中暗笑,宁珏是否知道他被当成了一铺掌柜?
她面上不显,只作出明白的样子,“原来乐一善堂的那位公子姓陆。”
“啊对对对!”小世子忙打了个哈哈,反正宁珏在乐一善堂化姓陆,“对了,姐姐,我叫冯云翊,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回世子,小女子姓姜,姜以清,是司天监丞姜家的。”
“嗯!我记住啦!回去定求爹给你许多许多赏赐!”
姜以清斟酌片刻:“救世子是应当的,不敢居功,只望日后小女子深陷危境时,世子能出手相助。”
冯云翊一张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些许恍然的神色,“我懂了,放心吧!”
说着他挤眉弄眼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跳下马车。
春草圆柳一脸懵:“姑娘,世子是何意呀?”
姜以清自己也疑惑万分,她是希望欠着一份人情就好,小世子……是懂了什么啊?
……
马车很快便到了茶楼附近,姜以清已经飞速换下外衣,整理妥当徒步走向茶楼。
刚走几步便看到吴项站在姜家马车旁,车夫正在挨训,低垂着头。
姜以清暗道不好,忙快步上前,“吴叔。”
“大姑娘。”吴项行礼,语气稍显严肃,“大姑娘去了何处,怎么不说一声便擅自离去。”
姜以清遇着吴项就犯恶心,目光落在他嘴角旁的淤青上,心中稍定,淡淡道:“走的急,一时忘记打招呼,吴叔来这儿做什么?”
吴项面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老爷让我接大姑娘回家,大姑娘,请吧。”
姜以清微微蹙眉,看吴项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知他又作了什么梗。
一进姜家,下人们向她投来怪异的眼神,还不时议论纷纷,她不明所以,径直朝前厅走去。
辅一进门,却见姜老爷姜夫人端坐高位,面色难看得很。
姜老爷拍桌站起,怒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跪下!”
姜以清有些莫名,面上还是装得胆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父亲母亲,女儿这是……犯了何错?”
“你还好意思问!”姜老爷抄起茶杯向她扔去,茶杯险险擦过她的肩膀。
姜以清怒从心底起,这姜老爷又发什么疯!谁惯得他这生气就拿东西砸人的臭毛病!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酝酿了一阵,抬头看姜夫人,委屈极了:“娘——”
姜夫人也叹了口气,犹豫道:“阿清啊,爹娘也知道你到年纪了,也不是反对……只是、只是你去高攀那宣平侯家,终是惹人笑话啊。”
姜以清都气笑了,偏头瞧了一眼吴项,他静立一旁,淤青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扯起。
原来是吴项告了密,不知何时派人偷偷跟着他,将她给冯湛传纸条的事看在了眼里。
“瞧你吴叔做什么!若不是他看见觉得不妥来与我说,我们都不知道你干了这种龌龊事!那宣平侯什么人家,即使庶子也不是你能攀上的高枝!”
姜老爷音量剧增,吼得她耳朵都要聋了,姜夫人也语气稍冷:“你说你,空有一副皮囊,没有高门闺秀的才情,女红也不擅长,也不想宣平侯家怎么会看得上你。”
姜以清垂泪,语气恹恹:“父亲母亲可真是冤枉女儿了,女儿并不是想攀附权贵,而是想寻机会问问冯公子,小世子找着没有,女儿也是、也是因为弟弟心里着急呀!”
反正冯湛已经被抓了,她胡说什么都找不着证据。
姜老爷脸色稍缓,但还是训斥她,“那也不能如此不守女德!外人谁知道啊?外人只道你是蓄意勾引!”
姜以清懒得解释了,只跪在跟前嘤嘤哭泣。
好一会儿,姜夫人看差不多了,说禁足几日算了,没想这时门外小厮匆匆跑来,一脸慌张的模样。
“老爷!不好了老爷,宣、宣平侯府找上门来了!”
姜老爷脸色大变,姜家可不想与宣平侯扯上关系,到时那边的大人问起来都没法解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获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