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渝晨昏 第5章 第 5 章

“纪鸿最近怎么样？”纪久阑问。

终于从他的口中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段明小心答道：“一直在疗养院中好生呆着，从未出去过。”

纪久阑松手，手帕飘落在地，“去看看他。”

他说的云淡风轻，彷佛正在病重之时的纪鸿跟他毫无关系，实际上这是他父亲。

去疗养院的路程不近，临近傍晚才能到。

纪鸿被确认命不久矣后，纪久阑强行将他送了回来。

原本只是肝脏上面的疾病，对于曾经权势滔天的纪鸿来说，治好只是金钱问题，不知怎么落得现在这样的境地，只能躺在病床上面等死。

对于他身体上的疾病，旁人出奇的统一，没人主动提起。

而现在他躺在c市医院的单间病房上，身边陪着的是他最小的儿子纪久阑。

这还是纪久阑来c市后第一次看纪鸿。

他没开口喊“爸”或者“父亲”这样的称呼，只是站在纪鸿床边，高大的身影遮去纪鸿头顶一部分光线，像一尊高大的山，足够压的纪鸿喘不过气。

“我来了。”他说。

他说的很冷淡，好像病床上的只是一个不足挂齿的路人。

纪鸿眼睛有些干涩，眯起来看纪久阑。

这个儿子早就长的比他还要高，在许多方面表现出来的沉着总叫人心惊，比如面对注定垂死的父亲，他也只是垂眸，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看着。

换做从前，他绝不允许纪久阑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可再想用语言或者暴力手段将人驯服已经不可能了。

其实早在半年前他就做不到这样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权势被一点一点架空，他根本没有闲工夫再去管教约束自己的儿子。

直到被人送回c市，躺在这张床上，看见纪久阑站在面前。

他嗓子不似往常厚重，而是干哑：“真是我纪鸿的儿子。”

纪久阑面无表情，拉过旁边一张陪护椅子坐下，问道：“纪久黔来看过你吗？”

纪鸿微抬了下下颚再放下去，表示来过，又因动作剧烈咳嗽起来。

他竭尽全力地像要把肺咳出来，脸色涨的通红。

纪久阑没有要喊护士的打算，静默地看着他的狼狈之态，事不关己表现地淋漓尽致。

好一段时间过后纪鸿停止咳嗽，纪久阑才继续说话：“他一直都在c市，”他又顿了一下，“现在我来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不说了，沉默地看着纪鸿。

从小他就在纪鸿身边长大，纪鸿了解他此时的言外之意。

纪鸿没有犹豫，沉沉地“嗯”一声，然后他说：“杀了他。”

纪久阑忽然笑了，这笑很割裂，像是沉闷的岩石忽然裂开了一条缝。

他站起身，不再去看纪鸿，走出了病房。

......

c大和于渝家相隔的不远，一般的假期，她会选择回家待两天。

第二天，于渝就回了学校。

她背着一个浅色的双肩包，身着一身加绒呢子外套，长发被胡乱扎成一个低丸子头，看上去温柔又恬静。

刚在在学校北门口，远远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她眯起眼睛，仔细辨别。

这样的表情倒像故意卖萌，引得那个身影侧头笑了下，然后朝于渝走过来。

他走过来，于渝也朝他走过去，在半路上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样子后，她笑出来，加快了步子。

她的步子轻快欢脱，“学长好巧啊。”

田辰铭站定在她面前，“是啊，你刚回学校吗？”

他的声音很低，说话的语气温柔，语速缓慢，穿着简单，身上透着的疏离感在跟于渝说话时消失殆尽。

“对啊，我现在打算回宿舍。”

田辰铭点头，“我刚好要去拿快递，顺路了。”

于渝的宿舍再往后走一段路是一个快递站。

刚刚田辰铭明显是往学校外走的，但这不妨碍他忽然想起有快递要去取，然后跟于渝走在一起。说白的就是故意跟于渝走在一起。

两人都不是特别话痨的人，走在却总不会冷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

当然还是于渝找话题多一点。

她很少会刻意跟别人找这么多话聊天，原因只有一个，她喜欢田辰铭。

昨天晚上跟乔岑伟说的事情不假，她现在确实有喜欢的人了，就是眼前这个开学到现在认识了三个月的学长。

第一次见到学长的时候是开学，他正在当志愿者，却冷着一张脸，看上去谁很不好惹。

但当于渝鼓起勇气向田辰铭问路的时候，他脸上的冷意就化开了。

他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淡。

所以于渝一直都对她很有好感。

c大校区很大，从这边校门走到于渝的宿舍要十多分钟，两人却没有选择骑自行车或者坐校园巴士，而是靠走的。

终于走到于渝的宿舍楼下，两人挥手告别。

于渝收了收嘴角的笑意，一转头就看见自己的舍友正提着一袋垃圾站在自己面前。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吓了一跳，“夕玥，你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赵夕玥下楼来丢垃圾，撞见于渝与一个男生一起回宿舍，她惊讶，“这是你那个学长？”

如她所料，这个男生还是于渝之前在宿舍说过的那个学长。

“你不会跟学长......”赵夕玥瞪大眼睛看着于渝，嘴里喃喃。

“没有！”

赵夕玥带着满脸不相信的表情走到垃圾箱旁边，把手中垃圾扔下。

两人一起走上宿舍，她们的宿舍在三楼，赵夕玥边走边问：“你们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吧？”

于渝一怔，竟然没想反驳。

“学长刚刚是不是跟你说给你送礼物了？”

“没有啊。”

看她这样的反应，赵夕玥觉得很合理，她神秘一笑，“待会上宿舍有个惊喜哦。”

c大的宿舍条件很好，她们住的是四人寝，上床下桌独立卫浴以及空调一样不落。

303寝室的人都在，一个女生坐在桌前凝眸盯着笔记本电脑中的内容，另一个则坐在床上敞着窗帘刷手机。

在开门声响起时两人看过来。

赵夕玥走在前面，转头看于渝，忽然又露出刚才那个神秘的笑来。

“？”于渝不解地歪头看向赵夕玥身后。

赵夕玥让开身子。

宿舍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除了一些杂物外多出来了一个很大的东西，从形状轮廓上来看是一把吉他，装在崭新的吉他包里面。

先前坐在床上敞着窗帘刷手机的女孩把手机一盖，说话了：“宿管阿姨说这是个‘帅小伙’给我们寝室的一个女孩的，我和依染顺手拿上来了。”

说话的女孩是姜小嘉，她难掩嗅到八卦的激动，“之前怎么不说你那个学长那么帅！”

“我跟依染那时候刚好路过宿管阿姨那里，看着一个超、级、无、敌、大帅哥拿着这把吉他放在阿姨那。”姜小嘉说的夸张。

正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周依染却点头附和，“真的很帅。”

赵夕玥不敢苟同她们两个将田辰铭形容成超、级、无、敌大帅哥，但是不可否认田辰铭确实长的不错。

赵夕玥在吉他包旁边找了找，然后抽出一张纸，从背面能看到一些字迹。

凑热闹的事情她很乐意，装腔作势清清嗓子，照着纸上的内容念了起来：“送给于渝——希望你能天天开心，”

“我喜欢你，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样子，你莽撞的瞬间闯进了我的心里。”

于渝愣住，脸忽然红了，着急上前去抢，“什么呀，给我看看！”

赵夕玥往后一躲，抓紧时间念：“之后的日子，我会一直在，一直陪着你，还有，我会每天爱你——”

这张纸原先是放在吉他包夹层里的，露出半截，因为不知道这把吉他是谁送过来的，送给谁的，她们便将那张纸抽出来，看了里面的内容。

现在田夕染这么一念，其他两个舍友起哄。

赵夕玥口中“我会每天爱你”这几个字钻入于渝耳朵，惹得她脑海中闪全是刚刚与田晨铭挥手告别的画面。

她面带羞怯地接过吉他，将吉他包拉开，好奇他会送自己一把怎样的吉他。

拉出吉他后，面上的表情却从惊讶变成狐疑，反复观看了两次后，她面色反倒凝滞了。

“怎么了？”舍友注意到她变化的表情，问她。

于渝问：“真的是学长送的吗？”

姜小嘉回忆了一下那个人的样子，给出了一哥=个不确定的答复：“......应该是吧？”

见如此，于渝道：“我还是问问吧。”

她当着宿舍人的面给田辰铭打过去电话询问。

开门见山的询问，对方的反应完全在状况之外，直言自己并没有送过什么东西过去。

于渝怀疑他在开玩笑，又正色再问了一遍。

田辰铭说：小鱼，不是我送的哦。

不怪她忽然这样莽撞，因为她感到心慌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把吉他跟她昨晚被砸碎的那把一模一样，要知道，她的那把吉他可是定制的。

一眼上去与普通吉他无异，但于渝好歹摸了那吉他三年，那上面的每一个细节纹路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其他三个舍友看着她，等待她说话。

“不是学长送的。”于渝道。

排除撞款式这个可能，知道这把吉他长相的，以及知道吉他的出处，只有乔岑伟，和给乔岑伟吉他的纪久阑。

总不能是后者。

毕竟方才赵夕玥口中念出的东西，太过惊悚。

乔岑伟和纪久阑，往纸上写那样的话，是完完全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于渝拿过赵夕玥手中的纸，想再看一看上面写的内容，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终于舒了一口气。

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给于渝”，其余地方一片空白。

赵夕玥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姜小嘉和周依染也是，三个人捉弄成功笑的前仰后合。

于渝不恼，但佯装生气，“所以到底是谁给我的？”

周依染收敛笑容，“我们真的不清楚。”

她回想起匆匆一眼那个身影，竟不自觉产生出一种隐秘的期待，“不是学长的话，你还有其他朋友吗？”

于渝思索，断定是乔岑伟给自己的，他算个帅哥，又高又瘦，皮肤还挺白。

“应该是我一个朋友。”

“哦~”

舍友们闹过之后纷纷压下心中的好奇，不再玩笑这件事情。

而于渝给乔岑伟发去消息，意在再次感谢对方赠送吉他的大恩大德。

这个点他估计日夜颠倒现在还在睡觉，所以暂时没有回复消息。

小小风波暂且平息。

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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