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礼说要杀余柳柳是假的,公珏明说要杀陈逍遥却是真的。
余知礼窝在床上,听公珏明讲到“陈逍遥与余为安勾结”时就要起身,但被公珏明一巴掌按了回去。
余知礼道:“本少爷暖好身子了,你把衣裳还给我。”
公珏明看他道:“刚暖好的,穿上不又凉了?”
余知礼在被面下勾了勾脚尖,闻言也不知道琢磨的什么,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公珏明不催他,就等他自己在心里盘算完了,才又听人闷声闷气道:“这事我不知情。”
余知礼睁着一双无比真诚的大眼睛,认真道:“你说的这些,本少爷一概不知。我那时去何府看画,确是不认识陈逍遥的,他与余为安的关系本少爷更是听都没听过。此事本少爷可以说是清清白白,比剥了皮的煮鸡蛋还白呢。”
公珏明被这一番比喻逗笑了,道:“我也没说你知道。”
“你要不是误会我早就知情,那日醉春楼一别,为何不来找我?”
余知礼一句话倒让公珏明哑然,那日出了差错,他确是误会过余知礼的。
不过这罪名山自风背着就行了,公珏明抿了下唇,解释道:“那日本要去找你,半路碰见余为安。”
余知礼问:“碰见他做甚了?”
“什么都没做,街边茶馆要了壶茶,坐会儿就走了。”
余知礼一听,立刻断言:“果然不对劲!”
公珏明问他:“怎么说?”
“他在京城什么茶叶没见过,怎会特意去喝那一口清茶?”余知礼脑子转的快,不用公珏明解释就猜到一二,他问,“余为安是在等人?”
“是,不过并未照面。”公珏明道,“他走后不久便有人去取他留在暗处的信。”
余知礼一皱眉,忙问:“难道取信的是陈逍遥?”
公珏明点了头,余知礼又问:“那你可抓到他了?”
公珏明道:“没有,我不是他对手。”
余知礼像是意外,问:“怎会?”
“原本是不会的,中毒之后便会了。”公珏明道,“我与山自风兵分两路,还是将他追丢了。”
余知礼一听这话倒不愿意,埋怨道:“你中了毒,那日又在冰棺待了一夜,自是追不上的。可那山自风怎也把人追丢了,难不成他也中了毒?”
公珏明便道:“他没有。”
“那就怪他!”余知礼点点头,道,“没错,都怪他!”
公珏明忍笑附和:“是怪他,若能早些追上陈逍遥,我那日便不会失约。当日我本就体力不支,又追出城外几里,赶不回淮安。”
余知礼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拍拍公珏明,道:“不必解释,本少爷不怪你。”
余知礼在心里骂山自风有空易容没空练功,白白放跑了陈逍遥。
过会儿他气消了,便问:“那陈逍遥究竟是何人,为何要与余为安为伍?又为何…为何将你……”
公珏明看着他,问:“少爷想知?”
余知礼不明这话中含义,公珏明又笑了笑,道:“还是不知为好。”
“你这人,说话怎说一半?你既不想告诉本少爷,便不要开这个头,现在本少爷想知了,你怎可说不告诉就不告诉?”
“告诉了便要做出抉择,少爷愿意吗?”
余知礼问:“此话怎讲?”
公珏明说这话存了私欲,他当初不走心,现在却不是了。
公珏明道:“知道你爹当初如何进的京城吗?”
余知礼点点头,说:“听我娘讲过,本是在淮安的,却正好剿灭了北安来的一群匪徒,当即就升了官。”
“正好?”公珏明话里不屑,又道,“匪徒?”
公珏明深吸口气,缓缓道:“你爹要有那能耐,也不至于连个尹氏都看不住。”
余知礼心觉不妙,问:“那是如何?”
“通敌。”公珏明简简单单落下二字,叫余知礼一下变了脸色。他虽是在淮安长大,却也知道通敌是何罪名,轻则满门抄斩,重则株连九族。
余知礼吞了下口水,睫毛都抖了起来。
公珏明问:“还想听吗?”
余知礼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而后两手抓住公珏明的衣袖,道:“要听。”
公珏明皱了下眉,又听余知礼说:“不过你要答应本少爷,不论我听的如何,不可将我扔下后一走了之,这荒山野岭,你要把我丢在这,就是想叫我去投胎了。”
公珏明本来面冷,闻言又不由一笑,心道不知是谁刚才紧赶着要跑的。
公珏明觉着自己浑身长出来的衣带袖子都是给余知礼留的,他见人紧紧握着不撒手,就也没硬要抽回。
陈逍遥是北安细作这事,余知礼是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接受。
倒不是陈逍遥长的多正派,主要是余知礼一直当细作做事悄无声息,谁想这陈逍遥却弄了个名扬四海,恨不能家家都识他的画,个个都知他的美名。
公珏明道:“陈逍遥年少时便被派往京城,二十六岁才第一次回北安。”
余知礼看着公珏明,隐隐觉得不安。
“公子。”
可越到关键时候,山自风越是要来扰人,他敲开公珏明的门,也不在乎小余少爷现下是个什么模样,撕下醉春楼的那张脸皮,山自风是连装也不愿意装了。
公珏明回头看他,问:“怎么了?”
山自风皱了下眉,意思是这话不好当着外人面说,公珏明了然,余知礼也了然。
余知礼只好不悦道:“早叫你把本少爷的衣裳拿来,现在躲都没地方躲呢。”
公珏明笑了一下,说:“不用你躲。”
余知礼以为这是要让自己听了,结果公珏明又说:“耳朵捂上,不许听。”
山自风嘴角一抽……啥?
可再一看小余少爷呢,粉白粉白的小人,看着就跟他这大老粗不一样,一点点儿红都能染遍整个耳廓。
余知礼低着头,嘟囔了句什么,然后再一扭头,竟是乖乖抬起手把那对儿粉嘟嘟的耳朵捂上了。
公珏明眼中透着笑意,像是对这个举动多满意似的,冲着山自风点点头,道:“好了,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