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风中 第30章 第30章 不会结束的斗争

近来，皇帝又做了一件引起舆论哗然的事，他杀了自己的乳母。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那个在百姓眼中还算圣明的天子被烙上残忍无情的烙印。

知情人士却表示，这是一个信号，皇帝向天下人释放的信号，表明丞相风擎苍极其党羽将受到严厉的打击——一个都跑不掉。因为皇帝乳母是风擎苍在后宫的眼线。

还有一件事情，也能证明皇帝在有计划地削弱风擎苍的权势。

一次朝会上，皇帝以平庸、碌碌无能为借口，剥夺了叶太尉手中的剩余实权——原本，本朝太尉的权力已和前朝无法比拟。

现在，妘诵皇帝让太尉这一官职彻底沦为了虚职——荣誉性官职。随后，皇帝又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由头，给了叶太尉大量的赏赐——安抚。懂的人都懂，叶太尉被褫夺全部实权，原因在于他和风擎苍私交不错。

如果说皇帝的这项操作让风擎苍感觉到了“疼痛”，那么他接着打出来的这张牌则让风擎苍和他的党羽们有一种天昏地暗的感觉。那个风擎苍他们一直拉不到自己的跑道的人更上一层楼了。

大将军司炎融在和平年代，在个人没有建立新战功的情况下被加官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躺赢吧！

在“大将军”前面加“大司马”职衔，从此，大司马大将军代替太尉成了大商国中央最高军事长官，全面掌管全**政，统帅天下兵马大权。

风擎苍就没有率领群臣当堂反对天子改制吗？他那天被琐事缠住，告了假，没有去上朝而且，他的那些朝中朋友已被分解了一些。现在，风丞相在朝堂上振臂一呼，支持的声音已经不能盖过反对的声音了。

过后，当一切成了既定现实，风擎苍也不敢冒着撕破脸的风险去逼一个手中依然牢牢握着大部分军力的皇帝收回决定。好在他给越来越不听话的皇帝精心准备的爆竹终于在这个暮春燃爆了。

某个夜晚，有两颗流星从帝都上空耀眼地划过。次日，钦天监监正上交了一份有“危言耸听”嫌疑的报告。报告中描述，一颗流星像箭一样滑过天际，箭指南方；另一颗则在天空画了个圈，最终落到了西南方，他和同僚们一致认为这两颗流星是老天爷给的警示。至于警示的内容，从流星轨迹和最终落点来看，应该与战事、叛乱和匪患有关。

大商国的南方邻国是南幽国。南幽国与大商国，不睦了上百年了，两国历史上曾经发生过数次战争，胜负各占一半，最近一次战争的战局是平手。现任南幽国皇帝妫霄辰是野心极大的狠厉角色，对他而言，平手或许就是折辱。

因此，妫霄辰若突然派兵遣将——举兵来犯，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叛乱和匪患？这天下从来都是纷纷扰扰，不可能没有不和谐的事情发生。大商国西南边陲之地是桃源郡，山麓千里，崇山峻岭，交通不畅，洞穴密布，民穷且刁，久有匪患。地方政府常年忙于剿匪，官兵疲于奔命，郡守上报朝廷的公文内容多半是哭穷和请求朝廷支援的。皇帝曾经多次派周边郡县人马前去支援桃源郡剿匪，但是都因山贼们善于利用深山老林和政府军打游击而收效甚微。

这份天文报告和桃源郡连日接连呈报上来的几份告急文书，成了今日朝会上臣子们争论不休的焦点。

任由朝臣们争执着，此刻，龙椅上的皇帝妘诵将目光停留大商国疆域图上桃源郡内一个叫西岭的城市，他眉头紧锁。

与此同时，在西岭城，有一位王爷正带着高贵的神态审阅着他的卫队。这位王爷就是安王妘肆。

妘诵皇帝为什么会对一位藩王起了疑心？一是因为他那敏锐的洞擦力，是的，醒悟过来之后的洞擦力；二是因为钦天监监正那份报告里提到的谶言中的两个字——叛乱，这两字是所有皇帝都不喜欢的。结合收到的密报来看，他认为安王迟早有一天会谋反。

“有人怀疑安王会造反，可他毕竟是王爷。在他没有正式起势之前，诸位同僚还是不要揣度他要造反为好。因为，如果此事传到安王的耳朵里，他告你们以下度上，请求陛下责罚你们，那么陛下要不要惩罚你们呢？”风丞相一席话，终结了“叛乱”的话题。

于是，群臣们开始重点讨论桃源郡匪患和告急文书的事——这是真实发生的事，也是负责任的朝廷都不会推诿不管的事。

那么，谶言中的“战事”呢？南幽国来入侵一事，目前还停留在“可能”阶段，不像安王叛乱一样——有征兆。

中央要不要派兵去桃源郡彻底剿灭匪患，恢复朝廷在西南边境的威望？

有人认为没必要，匪患是历朝历代都无法根除的事。因为总有人会因为生活过不下去或者各种原因而落草为寇。那些散落在山泽湖海之间的大大小小的草头王，数不胜数，今天灭了李山贼，明天还会冒出张山贼。

有人认为朝廷这一次必须派兵彻底打击猖獗的山贼，将桃源郡地方政府和老百姓从苦海中解救出来，还西南一片清澈明朗的天。

“听说桃源郡郡守都用上了焚香祷告的手段了，此时若不‘天降神兵’将那些嚣张的山贼一网打尽，天子的威信何在？而且我昨夜卜了一卦，得师卦，大吉，宜出兵。”无疆国师说话了，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妘诵皇帝心想：“这个老家伙上朝时向来喜欢沉默寡言，他喜欢以一个聆听者的姿态站在朝堂上。今天难得开尊口，却正合朕意。”

风丞相附言：“国师说的有理，既然占得的吉兆，陛下当立即派一支雷霆之兵一举扫灭桃源郡内的山贼。”

“臣等附议！”

声音统一了，这下就好办了，下面就是派谁领兵去剿匪的事。有人建议派大司马大将军亲自带兵前去剿匪。国防部长兼军事委员会一把手，亲自带兵到地方剿匪？这一建议虽然有大材小用的嫌疑，但也赢得了包括司炎融本人在内的绝大部分朝臣的赞同。

司炎融突然被加官进爵，他若不做出点成绩出来，恐怕难以堵上部分有非议的人的嘴。为什么要说“部分”呢？因为一个人即便立下盖世之功，恐怕也无法让所有人都对他满意。

而且，这么多年没有上战场了，司炎融也有点手痒。就像一个喜欢练剑的人，因为某种原因放下宝剑许久了，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可以重新拿起宝剑的机会——兴奋，是自然而然的流露。

风擎苍丞相说：“臣建议陛下派大司农风极渊一同前去，陛下可以给他挂一个临时的职位——监官，让他陪同大将军前去桃源郡剿匪。”

顿时，部分官员大哗——丞相如此建议，是何居心？

风丞相的拥护者和嘴替，官员甲出列说话：“桃源郡现任郡守是太子提拔的人，这个人的问题只有两个字——无能，他不仅缓解不了匪患的事，地方财政更是年年赤字。小风大人担任大司农以来做出来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他是个有能力又用心的人，这种官员当给他更多的历练的机会，而且剿匪之后也可以顺便整治一下桃源郡的亏空问题。”

有人发出迟来的反对声音，说小风大人一天官都没有当过就突然被任命为国家财政部长了——踩着祥云登天也不能升的这么快。

官员乙：“二殿下以前也没有担任过什么职务，陛下直接任命他做郎中令，有什么问题？这只能说明陛下圣明！”

提到二皇子妘远，他此时就在靠近门的位置站着。妘远被任命为郎中令——中央警卫局局长，也就是这两天的事。这位也想随司大将军前去剿匪的人这会儿只能轻轻叹一口气了。他那位皇帝爹派谁去帮着剿匪，这会儿都不能把他派出去。

官员丙出来说：“做人做事总有第一次，我听说司大将军手下有些将领没有带兵上过战场，因为没有机会。没有平台，何来展示能力的机会？臣以为小风大人是个能文能武的全才，建议派他随大将军前去剿匪。”

君臣在这议论半天政事了，怎么不见太子妘煜出来参政议政？他刚才还被官员甲嘴了一句。

太子妘煜代天子巡视天下去了——彰显天子权威，监察地方政府行政、军事等事务，考察民生等。这个活过去多是风丞相去干的，今年他用年老体衰、不堪舟车劳顿为由，拒绝接受皇差。

最终，妘诵皇帝想了想，说：“好吧，大将军领兵五千，前去桃源郡剿匪。大司农风极渊以监官的名义随行”

风极渊呢？位于朝臣班列里的他此时只能做一件事——跪谢，表忠心。

风擎苍丞相为什么要举荐自己的儿子随军前去剿匪？个中复杂的原因大概只有他自己能说的清楚。总之，目的不单纯。

题外话：皇帝派自己的财政部长随大将军下基层剿匪，这合理吗？合理！原则上，上到丞相，下到普通的宫廷侍卫，只要被皇帝选中，都可以被委以剿匪任务——这是属于皇帝的至高无上的特事特办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