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榛不再追问时罔的记忆问题,毕竟也是穿越不同的世界,出了点什么意外也是正常——光是失去一点并不重要的记忆,也算不上什么。
至少云榛本人的后遗症比时罔严重很多。
跳过记忆的事情,话题于是又回到了纸人身上,虽说初步判断这些鬼想着调虎离山,但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云榛有些无法判断。
纸人对于鬼其实是一种消耗品,他们自身的阴气太重,即便是纸人这种自带阴间气息的物品,也是无法承受的,所以最多两个月就要烂掉。
如果真是要用纸人作为载体,那得要骗老爷子扎几个纸人?
但云榛又觉得不对,偷一次也许能成功,偷两次也可能会成功,但三次就是在侮辱别人的智商了。
且不说这些鬼有没有发现灵司会的人就在附近,就单说老爷子本人的连续被偷了几次纸人,怕是会专门去找人来出除鬼。
所以根本就不要想着一直地去偷。
“难不成是两个鬼都要用?”云榛也觉得不对,虽然这种猜测也颇为合理。
“不如再问问他?”时罔所说的自然是那位老大爷。
“问肯定是要问,不过大爷也挺不容易的,明天再去问他,今天让他好好休息。”云榛摇头,他这种常年见鬼的人自然不怕,但老年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脆弱,为了让他今夜还能睡个好觉,还是别在今天问这些事情了。
再说,他原本还想在客房陪老爷子一会儿的,结果他却是和于女士打起了视频……
行吧,不去打扰他了。
云榛叹着气在客房的卧室门口画了一个安神咒,希望他今天别在想到鬼怪的事情了。
之后一整个下午,两人也没干什么正事,除了有时去看看老爷子,给他送点茶水和零嘴,就一直呆在卧室里面。
时罔是有些急于学习现代知识的,毕竟他可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无知而给云榛添上什么麻烦。
这一个教,一个学,时间倒是过得飞快,如今晚饭都吃完有一会儿了。
“都已巳时,不如早些歇息。”时罔看了眼外边的天色,觉得既然明天才能去问,不如早些睡。
云榛:“……”
才九点啊,谁要在这个点睡觉?
可看着时罔正要脱衣服睡觉,云榛也不想打扰他——这孩子今天也是累了,不如早点休息。
于是他就顺手关了灯,房间里头便是一片黑暗。
云榛转过头,就看见了自己徒弟那双黑黝黝的眸子,似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在黑暗的屋子里头,那眼睛就仿佛是黑曜石似的,带着一点自己的光晕流转。
云榛就喜欢看他的眼睛,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此时见着,于是他笑了,轻声道:“晚安,小石头。”
时罔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抓住了云榛的手。
他怕自己睡了一觉,这人又没了。
昨天的相逢仿佛是一场梦,太过出乎意料,也有太多的光怪陆离,时罔都不由怀疑其真实性了。
云榛没挣开,随他抓着,反正他小时候就有这个毛病,自己也是习惯了,并不排斥。
“做个好梦。”云榛又说了一句。
时罔这次回复了。
他说:“好梦。”
翌日,宋南楼估计也是闲着没事,一大早就把时罔给接走了,等大爷醒来的时候,便就只看见云榛一人坐在客厅里头看书。
“另外个小子呢?”老爷子好奇道。
“和同学出去玩了,”云榛的目光从书上移开,笑着落在老爷子身上,“大爷,你昨天睡得好吗?”
“睡得不错。”老爷子只觉得自己这一觉醒来仿佛除去了昨天的晦气一般,只觉得神清气爽的。
“那就好,”云榛点了点头,状似随口道,“你要回去看看吗?我陪你。”
“哈哈哈哈,没事的,这青天白日的,鬼也没上班。”大爷子挥着手道。
云榛一时无言,昨天是谁那么怕的?怎么今天睡了一觉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云榛为了实地调查,还是死皮赖脸地跟进去了。
不出意料,并没有鬼气。
云榛对此也不意外,毕竟都过去一晚上了,要抹除痕迹也是有充分的时间,正打算在隐蔽处再探查一番,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罗先生?你在吗?”门外站着一位少年,看上去年纪似乎不大,刘海几乎要遮住了眼睛,藏住了其中的怯懦。
“在,小吴,你有什么事情?”老爷子皱了皱眉,看着门外的少年,“在门口说吧。”
里头毕竟闹过鬼,让人家进去也不太好。
“哦这……”被称作小吴的人眼底闪过一点失望,“我就好奇纸人长什么样子……”
云榛此时从里头走了出来的正巧就看见了小吴,第一眼就瞧见了他眉间的鬼气。
鬼气?
云榛可不相信鬼会送货上门,抬眼瞧着这位小吴,听着他提着纸人,心中毫无波澜。
倒是小吴看见了云榛,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里还会有别人,猛地后退一步,仿佛被吓到一般。
云榛:“……”
老爷子自然也是见到此事,干笑了一声,语气里头似乎带着无奈,“纸人被偷了。”
“被偷了?”小吴眼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声音却是格外地尖锐,把老爷子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太过分了……”小吴也是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解释道,“您报警吗?”
“报什么警啊……”老爷子叹了口气,“再扎一个吧。”
“哦哦。”小吴点了点头,干站在这里似乎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老爷子说了一句:“还有事吗?我家里还有点事。”
小吴才说了一句再见,飞快地离开了。
“他……”云榛想起刚才的小吴觉得还是得再问一句。
那么浓烈的鬼气,可不是说着玩的。
“他是我们楼下的小吴,平时出来的很少,家里就一个老人了,家里也穷,据说在学校里面也被欺负……”说着老爷子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孩子。”
“那为什么会知道纸人的事情?”云榛皱眉。
“唉,主要是聊到了,”老爷子皱了皱眉,“还是他给我了一张照片,说是照着人来扎呢,说是这小伙帅说不准我孙女会喜欢。”
云榛下意识问道:“活人还是死人?”
“当然是死人了,他说都死了好几年了……” 老爷子说着,也是觉得有些不确定了。
当时自己是没多想了,可现在想想……
却有点细思极恐。
“再扎纸人可别按别人的脸扎,不然就算人真死了,也未必愿意盲婚哑嫁。”云榛随口道,心里也不由嘀咕起来。
这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那小吴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就在这时候,云榛的手机响了,一看,却是宋南楼。
一接通,对面就传来那人的声音,险些穿透了云榛的耳膜。
站着一边的老爷子也是听见依稀内容,不由感叹一句,“小伙子的嗓子真好。”
“……干什么呢?”云榛无语,“声音小点。”
宋南楼压低了声音:“你从哪里找来的宝啊,这实力简直了。”
云榛听出宋南楼语气里面的激动,不由莞尔。宋小楼好歹也是灵司会的少会长,虽然辈分小,但因为经历的多,其实比起同龄人还是要成熟许多的。
如今听他这么激动,也明白时罔的实力怕是不俗。
不过,这是云榛早就预料到的,于是他慢条斯理地问:“他达到了什么级别?”
入门,黄级,玄级,地级,天级,估计时罔也该是个玄级了。
灵司会的地级不足五人,天级更是一个也没有,也足以可见灵司会如今落魄到这么地步了。
不过按时罔的天赋,达到地级也只是时间问题。
“地级啊,这哪里是你徒弟啊?那些老家伙都怀疑曾师祖是不是又偷偷收徒弟了。”宋南楼语气里头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哪能啊,就算是我师父也不能和我抢徒弟,”云榛也是没想到时罔居然也达到了地级,心中莫名生出一种紧迫感,但语气里头还是带着股得意的笑意,“你对你这师叔还满意?”
“还行吧,他还比我小两岁,我还真不想叫他师叔,”宋南楼随意道,“反正我们也不是很在意辈分。”
“对了,我看时罔对于现代的知识似乎不是很了解,就送他去培训了。”
“是该培训一下,”云榛透露自己徒弟的黑历史也是没有一点心理压力,“昨天还被抓到公安局去了,说是因为遵守交通规则。”
宋南楼一愣:“遵守交通规则也有错?”
“对啊,红灯停,绿灯行,这不红灯的时候停在马路中央吗?”
宋南楼还真没想到,愣了一会儿便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榛听他笑了半天,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提醒道:“够了没?好歹是你师叔。”
自己笑归笑,但让宋南楼笑个半天那就不行了,小石头还是要面子的。
“好了好了,对了,时罔是不是缺点东西?什么手机啊,身份证啊都没有呢。”
“手机有了,其他的证件都帮他办一下,还有保险什么的,钱记在我账上。”云榛道。
“行,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等等,让时罔来接个电话。”云榛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宋南楼要挂电话的行为。
宋南楼便把手机给了一旁的时罔,只见他没说话,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最后才说了一句:“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们说了什么?”宋南楼有些好奇——云榛其实不是话多之人,可刚才的架势,似乎说了很多。
“师尊说我很好。”时罔答道。
宋南楼:“……就这?”这能讲这么久?
而且为什么时罔要叫云榛“师尊”呢?总觉得怪怪的,他们一般不是都叫师父的吗?
宋南楼想了一会儿也就懒得想了,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事情,管那么多干什么?
而在那一边,云榛挂断了电话,想到自己的徒弟都达到地级了,久违的压力也随之而来。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赶紧把这纸人的事情解决了。毕竟还得给自己徒弟赚生活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