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义错乱 第3章 哥哥都说了别乱跑

苏久出了温随舟办公室，往自己工位上走，听见唐缘拨通了客源科技hr的电话，于是在她边上停住脚步。

“你好，我是冉舟的唐缘，想请问一下张起拒绝的具体情况。”

隔音不好的座机，清晰的透出对面hr磕磕巴巴的声音。

“哦，冉舟的啊，我们这个……”

苏久听着对面hr扯东扯西的绕开话题，手指拨了拨桌面的绿植叶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唐缘的脸色已经无语到极点，但对面还在含糊其辞，她也只能保持着语气轻柔。

这么遮遮掩掩，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有问题，电话怕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苏久也说不出什么话，只能拍了拍唐缘的肩膀，让她消消气，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打开电脑，重新调出客源科技和张起的资料再仔细梳理一遍。

客源科技这是自公司成立以来，第一次借助第三方为自己招聘人才，这是整个背调里唯一的空白点。

因为是第一次，企业的诚信度无从得知。

电脑上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头疼，于是闭上眼睛趴在桌子上冥想休息会，顺便在脑子里思索，有没有关于熟悉客源科技的人脉可以打听一下消息。

周围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同事们嘈杂的沟通声，伴随着打印机嗡嗡嗡的震动，构成了一曲十分催眠的噪音催眠。

苏久不知不觉有点困了，就在她差点要睡着的时候，桌面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瞬间惊醒，困意随之顿时飞散，抬手去摸手机。

微信弹出好几条语音消息，全部来自她的好闺蜜林昕昕。

苏久从包里摸出蓝牙耳机带上，点开语音。

“我终于要杀青了！明天就飞回来，等我回来嗨！”

林昕昕掩饰不住喜悦的声音从耳机传来，作为一个已经在剧组呆了将近五个月的人，的确很值得开心。

以至于她一下子发了有五六条语音。

“我接了个零食代言，我尝了一下，巨好吃，等我带回来给你尝尝！”

听到代言这两个字的时候，苏久脑子灵感一现，忽然从林昕昕那几十个代言里，模模糊糊感觉她似乎有一个什么科技公司的产品代言，于是赶紧打断她的语音，打字问。

苏久：你是不是有客源科技的产品代言？

林昕昕那边沉默了好久，微信名字底下一直闪着正在输入中。

半晌后，她发过来一句。

林昕昕：几个月不见，你就这么爬墙了？连闺蜜都不要了？！！

林昕昕：那他妈是我对家的代言！！！

苏久：……

苏久一时语塞，发了一排磕头谢罪的表情包。

林昕昕：叉腰生气jpg. 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久：不能殴打残疾人。

林昕昕：？

苏久悲伤的打字：等你回来就知道了。

你会见到一个，只能说一个字的语言残疾人。

她回完消息，抬头，发现同事们已经陆续收拾包，准备下班了，瞥了眼电脑右下角，发现已经快六点了。

就算工作再繁杂，也要准时下班，这是齐染天天念叨的口号。

由于他这个老板天天带头准时下班，导致员工也天天准时下班，再加上温随舟也没说不，于是整个公司养成了准时下班的好习惯。

在这个每天都在各种卷的行业里，冉舟算是独一份的存在。

苏久也不知道为什么温随舟不带头更卷一点，明明再努力一点，他们冉舟就能挤进行业第一的行列里。

但他偏不，宁愿自己加班，也没逼过他们加班。

奇怪的很。

苏久拎着包，拖着步子一点点往地铁站走，没落的垂着头，总结她自己这倒霉的一天。

地铁带来的凉风也吹不散她心里的郁闷。

今天究竟为什么这么倒霉啊？

工作工作出乱子，开车开车出事情，嗓子也坏了。

真是神奇的一天。

地铁站响起提示音，闸门即将打开，苏久顿时摇摇脑袋把那些事情抛出去，把包背好，做好了随时挤上去的准备。

能把包子压成饼的死亡线可不是吹的。

她艰难的找到个把手扶住，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刷视频。

也许是大数据知道她饿了，于是疯狂给她推美食视频。

在众多看起来食欲满满的图片里，忽然有个便利店的吃播瞬间吸引住她的注意力。

的确好久没吃火鸡面了哎！

苏久看着视频黏糊糊的泡面，吞了口口水。

今天都这样了，还减什么肥，不得用美食治愈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她抬头看了眼地铁的站点，下一站地铁口边上就有一家便利店。

于是苏久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在下一站嗖一下就下了地铁，直奔便利店。

恰好是下班时间，店里熙熙攘攘人很多，店员趁着间隙往货架上补货，玲琅满目的食物排列的整整齐齐，给人带来莫名的食欲。

苏久拿了一盒火鸡面，路过冰柜看着各式甜品又没忍住拿了盒瑞士卷，走到前台又被烤物柜吸引去了目光。

橙黄色的保温光打在被烤得焦脆适中的鸡腿外皮上，显得格外诱人。

应该没人会拒绝这种烤物的诱惑吧？

于是她乖乖在烤物柜前排队等着，顺便试了试自己能不能说话，结果发现比下午还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附近大厦的白领陆续下班，后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多，苏久怕自己耽误时间，提前把想要的口味打在手机上，方便店员看。

终于轮到她，苏久手指点了点菜单上的套餐，然后把手机打的字递过去给店员看。

可能是连续工作了一天，店员被疲惫包裹着，耐心也达到了极点，抬眼看了下手机，皱着眉，语气不耐烦：“看不清，你直接说要什么就行。”

不是她不想说啊！是她真说不出啊！

苏久低头迅速调整手机上的字体大小。

但再快，也需要时间。

店员手里的动作随之停下，不耐烦的深深叹了口气：“说话啊！你别耽误后面的人呐！”

队伍在苏久这里停顿了片刻，后面开始有赶时间的人骚动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队伍传出。

“哑巴啊？不能直接说话吗？”

“在弄什么啊前面？”

苏久感觉调字体的的手指开始有点不受控制的轻颤，心里有股无力的委屈在蔓延，连带着鼻尖开始泛酸。

她不是想哭，而是有股气堵在胸口似的，想回头问候那些言语犀利的人，但什么也说不出，只能忍气吞声的咬牙。

忽然，有一只手覆住了她的手机，握住她在颤抖的手。

“她的车仔面要不辣的。”温随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苏久猛然从无力的情绪里抽离，抬头看向旁边突然出现的温随舟。

嗯？他怎么在这？

哎？好像又能说出一个字了！

忽然一瞬间感觉没那么慌了，苏久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想法。

她用胳膊肘碰了下温随舟，朝他眨了眨眼。

温随舟现在的语言系统用的是她的哎，她可太了解自己这张嘴能说出点什么了。

像是有感应一般，他们两目光在空中对上的瞬间，温随舟就开始说话。

“哥哥都说了让你别乱跑，你又不会说话，手语也没学完，要是迷路了，问路都问不了！”

温随舟估计是想让自己闭嘴，但奈何闭不上一点，只能继续扯：“咱妈前天刚走，哥也没找到工作，你可不能再丢了啊！”

苏久嘴角往下一撇，眼角就流畅的挤出几滴泪，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肚子，表示饿，微微张开嘴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既然只能说一个字，那就要把这个字用到淋漓尽致！

这个“啊”字饱含各种情感，显得格外凄惨，把一个不能说话的苦命妹妹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边抽泣着，边三百六十五度转着圈，主打一个要让周围所有人全看清她眼角挂着的泪。

这一番演绎下来，站在柜台后面的店员脸都绿了，还有刚才那些骂哑巴的，脸色愧疚的无地自容。

隔壁有个大爷实在看不下去了，慷慨陈词：“你看看你们这些完犊子玩意，还不和人家小姑娘道歉？”

“关爱残疾人，尊重他人，九年义务教育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大爷嗓门一嚷嚷，门外路过的路人也纷纷驻足好奇里面发生什么，还有开始拿出手机录视频的。

店长一看不对，赶紧疏散门口等群众，带着刚才的店员道歉，服务十分周到的打包吃的，客客气气把苏久和温随舟送出了门。

苏久拉着温随舟走出去一百米，才把挂在脸上的泪一抹，秒变成一幅笑脸。

温随舟低头，目光仔仔细细在她脸上掠过一遍又一遍，然后露出震惊夹着赞叹的眼神。

“牛啊！”温随舟鼓掌，“你是怎么哭出来的？”

“人怎么能变化表情如此迅速？”

小意思啦！

苏久骄傲的摆摆手，在花坛边坐下，从袋子里拿出唐扬串咬了一口。

这是什么神仙串啊！好吃好吃好吃！

树上缠绕的灯带在既定时间骤然亮起，从侧面给苏久度上了一层光晕。

温随舟视线缓缓落在苏久的手上，刚才，他清楚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

被围绕在陌生人群中间，被人冷眼相待，甚至被骂哑巴，还没有反驳的能力，换成谁恐怕都不好过。

可现在面前这个埋头苦吃，露着一脸幸福笑容的人，丝毫像是刚才没经历那些一样。

“我要是没来，你就打算那样一直站着打字？”温随舟忽然看着她问。

苏久停止咀嚼，笑了下，拿出手机打开语音转换软件打字。

“怎么可能？温顾问你完全没必要出现，我有的是办法！”

“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清润的电子女声从手机传出，但温随舟似乎能透过它，想像出苏久俏皮的语气。

他瞥了眼苏久手上蹭到的酱汁，从口袋拿出餐巾纸，递过去，顿了片刻想继续说点什么，却被苏久突然打断。

“张起！”

苏久忽然站起来，用鸡腿指着远处一个身影说道。

温随舟闻言转过去，看着那个身影微微蹙起眉头。

张起脖子上明晃晃带着个工牌，工牌上清楚的写着：客源科技。

”人都入职了，打电话来和我们说拒绝了。”温随舟冷笑着抬头，看向对面大厦三十层亮着的客源科技的牌子。

“真打的一手好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