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X年春晚排练后台。
陆星洲到达演出排练场地已经有两小时了,还没轮到他的节目,他有些意兴阑珊的看着来往的人群,和经过的熟悉面孔点头致意,打招呼的人多了,他就有些烦躁,这时候就特别想出去抽根烟。想到经纪人提醒他,不能在公开场合吸烟被媒体拍到,他只能忍住。
“不愧是国外顶尖芭蕾舞团的首席,这舞姿轻盈的,真的像林中仙子!”
“能被春晚邀请来参加五分钟独舞的,肯定是本领域的佼佼者。”
陆星洲听见旁边人的议论声,不经意的抬头向前方舞台望去,眼神从疏懒慢慢集中,再也移不开眼睛。
舞台上的少女穿着薄如蝉翼的淡青色舞衣,双臂舒展,轻跃当空,轻盈秀美,如蝶般迎风展翅,幻化成一名落入林中的仙女,在采撷、嬉闹、飞舞,美丽优雅、无忧无虑……
直到舞蹈结束,少女从舞台离开,他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中回过神来。
“星洲,轮到我们了。”一个同期知名男星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这次是三个人合唱一首主旋律歌曲。
陆星洲方才从刚才幻梦中醒来,他有些恍惚道:“等一下,你们先排。”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盯着舞台前方,他不顾同伴错愕的询问声,急步穿过人群,朝那道隐约要消失的人影追去。
跑了几步后,他的长腿一个刹停,望着前方正在和副导演交流的青衣仙子,他踌躇几秒,便不可抗的朝他们走去。
那一年,他是风头正盛的人气偶像,主演过大热的电影和电视剧,可以说全国老少,很少人不认识他,他走到那少女面前时,心中带着希翼,她会同许多年轻女孩那般,对他露出欣赏之色,他便可顺势同她讲话。
只是她当时眼神从他脸上掠过,并未停留,与副导演谈完话后,便要离开。
陆星洲一时不知如何与她攀谈,只能跟在她后面,心里组织着词汇,如何自然又不引起她反感的打招呼,这时身后有人叫他:“陆星洲,你在那磨蹭什么,赶紧过来排练。”
他愣神间,那女孩已经进入女士休息室换妆了,他不好一直守着门外,那边导演又在叫人,他只得回身去排练,他那时想,接下来还是有机会,和她说上话的。
…………
“后来两次彩排,我都没碰上她,直到春晚开始前,我们节目正好离得近,都在后台准备,我主动找她,和她要联系电话。”陆星洲道,他眼前似乎还浮现着当年初见她时的一幕。
“要到了吗?”余思彤听得很兴奋,追问道。
“陆导年轻的时候多帅,他出马还能要不到电话号码?嗯,说错话了,我意思是,夏老师当然也很优秀,但是陆导当年真的是少女杀手,夏老师也很难拒绝一个超级大帅哥的主动搭讪啊。”伍泽分析道。
“你闭嘴吧,陆导现在难道不帅?现在也超级帅好不好。”骆曼曼为老公找补道。
“对对对,现在更加成熟有魅力。”伍泽反应过来,连忙补充道。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陆星洲说,“没有,我当时没要到。”
“夏老师,能不能谈谈,你当时为什么拒绝给联系方式?”周雪一脸八卦的问。
夏谨言见众人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有一些不自在,她其实早就不记得当年的事了,这件事她也完全没有印象。
见大家都等着她回答,陆星洲也看向她,她道:“那时我没有国内的手机号。”
陆星洲想起自己上前问联系方式时,夏谨言面上微愕,那时她也是这般说的,“对不起,我没有办国内的手机卡。”
春晚结束后,他回到片场继续拍戏,以为自己可以忘了她,结果她跳舞的身影,一直出现在他脑海。
他觉得自己就像情窦初开的愚蠢少年,完全不像活了25岁,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人。
见到夏谨言之前,谁和他说一见钟情,他会嗤之以鼻,真的遇上,才知道,世上真有一眼见到,便再也忘不掉的人。
他后来搜集了她很多资料,想要了解她的过往,她的一切。
他在拍戏中场休息时,在笔记本电脑上看她的舞蹈视频,一遍遍看,看的时候,还会不自觉露出傻笑来,这还是没有眼色的助理告诉他的。
当时拍摄的一部电影终于杀青,他第一时间买了机票,飞到她所在国度,只为去剧场,亲自看她演出。
…………
“夏老师没给你联系方式,那后来你们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余思彤继续问道。
“我去国外看她演出,演出结束后,我在剧院外面等她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束花,候在剧场外,等她换完衣服出来。
深夜气温很低,他把黑色大衣的领子立起来,挡住严寒,在昏黄的路灯下踌躇踱步,想着待会儿见到她,要说些什么。
看见她走出来,他脸上露出笑容,刚想走上前,却发现她在这里,原来也十分受欢迎,有好几个看完演出的观众,都在等她,为她献花。
他不自觉把手里的花放到背后。
等她终于从人群中出来,他上去打招呼。
“又见面了,我是陆星洲,还记得吗?我们一起参加过春晚演出。”陆星洲装着镇定道。
夏谨言再见他时,已经记不起他了,听他介绍完,她脸上闪过无措,礼貌而客气道:“你好。”
她估计觉得奇怪,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陆星洲想。
“我正好出国办点事,知道你晚上有演出,顺便来看看,”陆星洲说着,略有些尴尬的将身后的一把雏菊拿出来,“嗯,异乡相逢,便觉得应该送你花,祝贺你晚上演出成功。”
夏谨言当时怀里已经抱着异国观众送她的好几束鲜花,她依旧接过雏菊,面上带着温柔而真诚的笑容,“谢谢。”
陆星洲觉得,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比如说,我们要不要去旁边咖啡店来一杯热饮,又或者问她住哪里,要不要送她回去?结果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就这么看着夏谨言点头和他告别,从他身边离开。
他在那边待了一个月,每次看完她的演出,便在剧院后面等她出来,却一直与她错身而过,后面几次,他都是远远看着她,没有勇气走近。
他怕过去后,不知道说什么。
他便经常在那根路灯下抽烟,望着眼前隐在黑幕中,在灯光的点缀下,半明半现的剧院建筑,内心幻得幻失,只能在等等中,不停吞吐着烟圈。
等他终于鼓起勇气,走向她,和她提出邀约时,夏谨言却微红了脸,对他说了抱歉,便离开了。
陆星洲自嘲,看吧,试了之后,果然还是没戏。
经纪人打来电话,说他休息一个月时间,现在应该回来重新开始工作了。
他回国后,心里仍旧放不下,觉得已经变成执念,这样下去不行,单相思的样子太难看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人谈恋爱了。
他开始参加朋友聚会,在这里,他找回一点熟悉感觉,原来自己还是挺受人欢迎,女孩或主动或羞涩,对他投来爱慕的眼神,有的说是他的影迷,有的夸他本人比镜头前更帅。
他看着这些女孩子,想从她们脸上,找到夏谨言的影子,他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就是犯贱,可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最后他意兴阑珊,拿起外套,走出这个喧闹的地方。
“我去看她演出,向她提出约会邀请,被拒绝了,后来回国后,又转折联系上与她认识的朋友,我特地请那位朋友安排我们见一面,希望在异国他乡,能请她吃上一顿饭。
那位朋友之前采该过她,一次出国工作,正好是她所在城市,我知道后赶了过去,终于混上了三人晚餐,我也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所以你们就这样开始了?”旁边的几位嘉宾都这样猜测。
“没有,有了联系方式,也不代表能约她出来,一直追了她三年,每个月都会去一次她的城市,看一场她的演出,散场后在剧院后面等她出来。”
“夏老师这样都没有感动吗?”周雪捧着脸,已经听得入迷,啧啧道。
夏谨言也是第一次听陆星洲说起当年的事,其实她并不知道,或者说从来没有注意,那三年,每个月,有这么一个人,在等着她。
那次晚餐后,她出于礼貌,确实和陆星洲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也不时收到他的短信,有日常的打招呼,有邀请她出去喝咖啡看舞台剧,她当时很少回复消息,偶尔回复,也是礼貌拒绝。
回想那时的生活,她眼前都是排练房中,一圈又一圈不停的旋转,压腿,跳跃的情景,她那时脑中想的,都是如何挑战更高难度的动作,如何把感情带入到动作中,如何保持状态不被替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那也是她喜欢的生活,不用考虑太复杂的东西,跳着自己喜欢的舞蹈。
她是知道陆星洲对她有好感,不然不会经常约她,但她那时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也不想改变生活状态。陆星洲在她眼中,也和其他人一般,并没有什么特别。
只到后来一些变故,让她改变想法,也促使他们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