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两人被雨水淋湿,回来都先去洗了澡,陆星洲还要找队医换纱布,重新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口。
重新坐下来后,陆星洲关了房门,把房间里的摄像头也挡住了。
“你什么时候把舞鞋带出来。”陆星洲问。
“……一直放在行李里,本来早上听说要去剧团,我就拿出来放在包里,打算带过去。”夏谨言道。
“看来你今天是想去剧团的,……什么时候重新开始跳舞?”陆星洲又问,他今天一直在旁边看着她跳舞,知道她的状态,既即没有回复到以前巅峰时期水平,也是达到了一流芭蕾舞者的水准,要恢复这样的程度,绝不可能是放下舞蹈十几年后,一夕之间,就能达到的。
“这三年,我一直在家里练习。”夏谨言道。
家里有个钢琴房,那架钢琴,被她移到了旁边,那里改装成了一间舞蹈室,陆星洲这几年工作比较忙,再加上他没事也不会去那个房间,所以从来没有发现。
“那离婚的念头,也是三年前就有了?”陆星洲接着问道。
“不是的,那时我只想试着重新开始跳舞,离婚,是近一年才有这个想法。”夏谨言道。
“那就是跳舞以后,才有了离婚念头。”陆星洲作出自己的总结。
“星洲,这和我们离婚没关系。”夏谨言道。
“怎么会没关系?”陆星洲冷嘲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不让你继续跳舞,让你学习画画钢琴,你便一天比一天沉默,你的态度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他生气地低吼道:“已经和你说过多少次,你的身体不能再继续跳,为什么你就是不听?高强度跳舞,会导致你旧伤发作,再也站不起来,你想过这个后果吗?”
夏谨言看着他,眼里流转着千般话语。
陆星洲回避她的眼神,转过头道:“我们的婚姻没有问题,只要你彻底放弃这个愚蠢的念头。”
“星洲,你对我很好,我深切知道这一点。不仅是我最痛苦和艰难的时候,你帮了我,还有我们在一起的这些年,你对我的关心和维护,我都能感受到,再也没有人,能比你对我更好。”
夏谨言回想起两人一路走过来那些日子,内心只有无尽的感激。
她伤愈回国,唯一的亲人姑姑,却因旧疾复发,即将离世,是陆星洲陪在她旁边,给她支撑,她才能陪着姑姑,度过最后那段艰难的日子,也是陆星洲帮忙办了姑姑的葬礼等一应身后事。
陆星洲带她回去见家人时,他的母亲明显不喜欢自己,夏谨言深知这一点,她那时的内心也是忐忑的,但是陆星洲却从来没有让她在婆婆面前受过气。
婚后他们搬到了海市,有了自己的家。
陆星洲那时欠下了巨额的违约金,他前几年虽然做了几个投资,但当时根本任何收益迹象,不知道后来有那么惊人的回报。
他背了外债,又和经纪公司解约,离开两年多时间,又有无数新人涌了出来,在日新月异的演艺圈,他想要尽快接到工作,赚到钱,并不容易。
那段时间他出去应酬,喝酒,天天喝到吐,也是这时候把胃喝坏了,后来才会突发胃出血。
他回家的时候,从来不和她说这些事,她并不是一个傻子,当然知道他们现在面临的困难,知道陆星洲带她四处求医,那花费的,便已是天文数字。
她提出想出去找工作,两人一起还债,陆星洲却不答应。
那时他还没有找到新的经纪人,因为违约,在圈里的名声也不好,名气已经严重下滑,递到他手里的本子,全是一些烂片,他犹豫很久,本来想接下来,先赚了钱再说,夏谨言却不想他接,她曾经也有深爱的,为之奋斗的事业,知道让一个人违背原则,去演一个他不喜欢的剧,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那时候陆星洲曾和她说起,自己其实学的是导演专业,他虽然一开始做的是演员,但是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往导演方向发展。
陆星洲还自己写了剧本,拿来给她看过,说这个电影所需投资不多,他打算把以前做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投资理一下,把股份卖了,投资拍这部电影。
他问夏谨言,是否支持他?
她当然支持!她并没有和陆星洲商量,没几天便把五百多万交给陆星洲。
她不久前就把海市那套姑姑留给她的房子卖了,再把姑姑留给她的存款,一并给了陆星洲。
她说,知道这些钱不够,比起陆星洲为她花的,这仅是一点小钱,但也是她所能拿出来的全部,让陆星洲拿着去拍电影。
陆星洲那时候挺生气,气她不和自己商量,说他能养活两人,不至于让她卖房子的程度,更不会拿她的钱。
两个人因为钱的事,也生了气,最后陆星洲把自己在京市的房子也卖了,他们那时在海市还是租房子住,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开始了他的第一部电影拍摄。
那部电影成本低,票房却是回报丰厚,他也拿了新人导演的奖项,后来再拍片,并不需要自己找资金,便有投资人自己找上门来。
陆星洲又重新在海市以她的名义,给她买了一套比她之前卖掉的那套,更大的房子。
再后来,他的导演事业越来越成功,他们慢慢还清了欠款,等互联网的大潮到来,他以前那些险些被卖掉的投资,一夜之前,给他带来了几辈子难以想像的财富,真正实现了财富的自由。
两个人婚后几年,才有了陆白,是因为陆星洲一直在避孕,他担心她怀孕后,胎儿渐大,会压迫脊椎,影响她的伤处,是等了多年,医生确认过不会造成影响,方才决定要一个孩子。
从知道她怀孕开始,陆星洲便慢慢放下手头的工作,照顾她待产,侍候她月子,等陆白一岁后,他才重新开始工作。
为何他们会变成现在这样?
也许从一开始,就有问题了,两个在一起时,她心里全是感激和愧疚,并不会反驳他的意见,全然的接受他的安排,慢慢的形成习惯,变成了一个施令者与接受者的关系,再也不能正常沟通。
他胃出血生病住院,不想让自己知道,不想让自己照顾,她却不能知道是为什么。
他因为工作关系,身处演艺圈,不时有一些绯闻传到她耳里,她也见过他片场那些光彩四射、美丽的女演员,对他献着殷勤,她从来不问,不是因为她全然的不在意,因为她觉得自己不敢问,也没资格问。
她鼓足勇气,和他提出,自己想重新跳舞,他生气否决后,她便再也没提。
她一天天变得沉默下去,他工作越来越忙,人也越来越烦躁,会不时把片场的工作习惯和态度带到家里,两个人能聊天说话的时候很少。
如果他也是过得不快乐的,那为什么这段婚姻还要维系下去呢?
“我最不想从你口中听到的话,就是你感谢我,我不需要你的感谢。”陆星洲道。
节目组适时敲门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他们是想来了解一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因为收摄器材都挡住了,现在还在节目录制期间,这个情况频繁发生,节目组也是很为难。
晚上其他嘉宾也从剧团任务中回来,大家交谈着今天的见闻,问起两人今天在家干什么,陆星洲没有说话,夏谨言说她出去附近走了走。
吃了晚饭,又是嘉宾谈心环节。
节目组抽几个问题提问嘉宾,第一个问题,生活中是不是经常对对方说‘我爱你’?
任项明和周雪刚结婚不到两年,算是新婚夫妻,日常把我爱你挂口头上。
其他两对,也说他们经常会对对方说这话句。
轮到陆星洲这一对,又没有声音了。
大家都还在等着他们回答。
陆星洲果断道:“没说过!”
众人惊讶,“是这两年说得比较少了吗?”
陆星洲:……
“我们从来没有和对方说过这句话。”
众人:???
夏谨言回想,他们确实没有和对方说过,他们不像一般情况,是正常恋爱告白后走在一起,陆星洲在医院对她说的是,“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后来他真的做到了,两年多的治疗复健,不离不弃。
等她康复,他们一起回国,便是这样自然而然在一起。
他后来说:“我想和你组建一个家庭。”
他们便结婚了。
“咳咳,陆导,如果你这会儿表情不是这么严肃,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不过每个人经历不一样,可能你和夏老师,有自己表达爱的方式和语言。”伍泽缓解一下气氛道。
“对啊,不说我爱你,可以说ILOVEYOU,Je t`aime。”骆曼曼也跟着道。
“那陆老师现在要不要和对方说一句我爱你?”任项明也跟着掺和道。
陆星洲没有说话,气氛又尴尬了一瞬,其他人都觉得任项明多余这么一句,这两天陆星洲夫妻两人,明显在闹矛盾的时候,这时候要人家说我爱你,肯定不合适。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陆导现在动不动罢录,已经不打算在节目上演戏了,连节目组也拿他没办法,他们只希望,陆导尽快恢复正常,节目能正常录制下去,最后播出。
至于为什么没人觉得夏谨言有问题,因为明摆着,罢录的都是陆星洲,夏谨言撒根本没发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