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骄阳 第6章 临空

郁思嘉果然在楼下找到了喻文静，她手里拎着两个纸袋，正在自动贩卖机前买水。

“出去逛了一圈，也没什么吃的了，看见有卖烤红薯的，就买了两个。”喻文静举了举纸袋子，“吃吗？”

郁思嘉蹲下去，从出口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又站起身：“先去车上吧。”

停车场内，郁思嘉和喻文静坐在车里，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安静得像个吞噬一切声音的怪兽，就连灯光都是幽暗的白，一切都与快乐绝缘。

“到底还是你更厉害些，”喻文静故作轻松地开口，“我都不敢骑车，跟同事打车来的。”

郁思嘉拿着纸袋子，掰开的红薯还冒着热气，其中一半上插了只廉价的塑料勺，明黄色的，就像这红薯芯。

“经历得多了，自然也会接受得快。”她淡淡地说，挖了一勺红薯送进嘴里，温热的，软软的，还挺甜。

喻文静没有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她拿掉了勺子，直接拿着一半的烤红薯啃，又腾出左手来点击屏幕播放器。

连的是郁思嘉的手机，继续播放一首未完的歌。

喻文静听了一会儿，等听到那句“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我也可以为你潜入海里面”时，她笑出了声：“以前的人好肉麻。”

“那叫浪漫，你懂什么？”郁思嘉白了她一眼。

喻文静耸了耸肩：“那么喜欢浪漫的话，为什么不谈恋爱？”

郁思嘉好笑：“又不是只有谈恋爱才能感受到浪漫。”她朝还在滚动着字幕的屏幕努努嘴，“听歌就可以啊。”

“那能一样吗？”喻文静表示怀疑。

郁思嘉知道她是在歪话题，可她从来不会给她这种得逞的机会，所以她单刀直入：“你最近怎么样？很久没听你说起工作的事了。”

“嗯？工作？”喻文静被红薯哽了一下，她放下纸袋子开始拧矿泉水瓶。

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郁思嘉心里也大概有了个底。她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我只是随口问问，不方便说的话，可以不讲。”

“嘿嘿……”喻文静也明白，她是瞒不过她的。

“我看到了乔蕊的病历，在黎深那里。”

“啊？”喻文静伸向纸袋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只不过一瞬，她就捏起了另一半烤红薯。

郁思嘉没有穷追猛打，她只是看了喻文静一眼：“你不用告诉我什么，你现在已经不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学生了，你是一名授了徽的正式猎人，很多任务需要保密，我都明白。”

“我……”喻文静捏了烤红薯的底部，那里已经快被烤成炭了。

“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和决定，所以在我这里，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她的宽容与包容，让喻文静的脸发起烧来：“对不起，我……”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郁思嘉反而笑了起来，“你这样的话，我刚才的话不是白讲了吗？”

“可是，”喻文静转头看向她，“你不会觉得难过吗？以前我们之间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现在反而……”

“难过？不会。”郁思嘉回答得毫不犹豫，“但是，”她轻轻笑了笑，“还是有点小失落的吧。”

她也看向喻文静：“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从来没有抱怨过我工作忙，很多时候都顾不上你；所以现在我自然也不会怪你。这都是人类正常的心理情绪，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喻文静抿了抿嘴，又抬眼看向她：“真好，有你做我的姐姐，真好。”

看她伸手就要来抱自己，即便这是自己的亲妹妹在表达喷涌流露的情感，郁思嘉也毫不犹豫地打掉了她的手：“脏死了。”

喻文静看着自己那因为捏了烤红薯底部而黑漆漆的手指头，她哑然失笑。

郁思嘉从储物箱里拿了包湿纸巾丢给她：“擦擦吧。”自己则启动了车。

看她熟练地从弯弯绕绕的地下车库出去，就知道平时没少来。

喻文静本来很沉重的一颗心，现在轻快了许多，她打开了话匣子：“对了，我最近还接了个私活。”

协会猎人接私活本就是公开的秘密了，更何况她妹妹本就优秀，有这一天郁思嘉也不觉得奇怪：“什么私活？”

“给一个大画家做保镖。”喻文静手舞足蹈。

“大画家？”

“对，据说他的画都卖得很贵，有钱都难买到。而且，”喻文静神神秘秘，“他还有怪癖，用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做颜料。他这次请我，就是让我保护他去找一种材料。”

车行到了主路上，汇入车流。

郁思嘉笑：“有名的艺术家都有点小怪癖，这没什么。不过，你接私活，可要注意别被人给骗了。”

“你倒是不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喻文静撇嘴。

前方正好是红灯，郁思嘉缓缓踩下刹车：“你的身手，我不担心。”

喻文静一想也是，也咧嘴笑了：“那倒没错。而且你就放心吧，那大画家人还挺好的，已经给我打钱了。”

“哦？”这倒是有点出乎郁思嘉的预料了，“定金？”

“应该是全款吧。”喻文静掏出手机，点开收款页面给她瞧了眼。

郁思嘉点了点头：“这要是定金的话，那他还挺大方的，看来搞艺术的不是穷人，就是富豪。”

喻文静揣回手机，看信号灯变绿：“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给你留言，说捞小鱼的时候碰到个怪人，那个就是他。”

“啊，”郁思嘉继续往前开了车，“那个不太有礼貌的帅哥。”

“嗯，年轻，有钱，看着还有点傻乎乎的。”喻文静转向她姐姐，有些兴奋道，“你说，反正他也没注明这是定金，等委托结束了，我要不要再讹上他一笔？”

郁思嘉抽空扫了她一眼：“你尽可以试试，他要是不给的话，你就揍他，揍到他给钱。”

这下轮到喻文静犹豫了：“这样不太好吧？这要是传了出去，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哦，原来你也知道啊。”

“知道了……”喻文静失去了活力，“我拿钱办事，尽职尽责，这总行了吧。”

“还有保护好自己。”

“不是不担心我的身手吗？”喻文静挑起了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说了，会伤人的，也不一定就是对手。”

“什么意思？”喻文静没听明白。

郁思嘉微微一笑：“总之，你一个人在外面，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我可不想自己的亲妹妹，有一天会成为我的病患。”

喻文静乐了，她指了自己的脑袋：“放心吧郁医生，我这里啊，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