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 第91章 妖界

栖华寺。

泛着幽蓝色光芒的半透明结界将寺庙牢牢护住，干练的武僧手持长棍，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尘了方丈和寺庙内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师傅站在最前方。

结界外，身披甲胄的御林军整齐排列，负责搜寻宝藏差事的官员气急败坏道：“尘了！快将这结界撤掉！这是皇上的旨意！”

“阿弥陀佛。”尘了单手行佛礼，神色不悲不喜，“陈大人，老衲已经说的很清楚，栖华寺推不得，这关乎大渝的命数。”

“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推不掉寺庙寻不到宝藏，才关乎我大渝的命数！”陈斯烦躁地来回踱步。

栖华寺关不关乎大渝的命数他管不着，他只知道，此事若是办不成，他全家老小的命就悬了。

如今昭庆帝将国师的话当做金口玉言，照搬全做，几近疯魔。

国师说要推平寺庙，皇帝便不管不顾，大手一挥放手去做。

可朝臣百姓们不愿意，都认为这不尊神佛，是要遭报应。

陈斯因为性格人品在朝中不受人待见，顶着掉脑袋的压力，忍受着天下人唾骂接下这项任务，就是为了博得昭庆帝青睐。

可到了栖华寺，发现这里结界森严，蚊子都飞不进去。

他几乎是暴跳如雷：“皇上仁慈，已经派人另选地址修建寺庙。若是你们还是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气了。届时上报给皇上，你们可都是抗旨不遵的重罪！”

听他这么说，尘了无奈的摇摇头：“既然如此，陈大人好自为之吧。”

出家人向来慈悲为怀，温和有礼，尘了罕见地撂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甚至是称得上没礼貌的话后，带着僧人鱼贯而入。

栖华寺朱红色大门紧紧关闭，陈斯冲上去，怒骂道：“尘了！老秃驴！开门！”

骂完还不解恨，狠狠一脚踹上结界。结界亮了一瞬，将陈斯重重弹开。

御林军默契地齐刷刷避开，陈斯摔到地上，有种脏腑都摔出来的错觉。

这时御林军统领才装模作样上去扶人起来：“陈大人，没事吧？”

陈斯挥开统领扶他的手，气急败坏喊道：“来人！去玄阳观！请风长老来！”

寺庙大门刚一关上，宋锦便从门后窜到尘了身边：“方丈，如何了？”

尘了笑呵呵道：“不必担心，他们进不来。”

老方丈面庞圆润，须眉皆白，慈眉善目，眸中透着温和与睿智，是尘世间真正的圣者。

宋锦搀着尘了往里走，闻言雀跃道：“太好了。方丈您放心，我老大肯定能帮寺庙度过这次危机的！”

尘了笑道：“如此，便先谢谢那位萧施主了。”

宋瑜和张莹在大殿前等候，见人回来，连忙上前。

宋瑜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方丈。”

尘了回礼：“多谢几位带来的山神法器，才能保住栖华寺安稳。”

宋瑜道：“方丈您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作为在寺庙修炼成精的妖怪，宋瑜一家和尘了乃至栖华寺所有僧人都保持着和谐的邻里关系，尤其是宋锦，栖华寺没有人不喜欢这条活泼可爱又运气极好的小锦鲤。

小和尚玄清躲在师兄后面朝宋锦招手，宋锦环顾左右，见没人注意到他，欢天喜地跑向玄清。

两个小孩儿自以为无人留意到他们的动静，嘻嘻哈哈地跑到后院。

宋瑜见状，颇有些无奈道：“幼子顽皮，方丈让您见笑了。”

尘了和善道：“少年人活泼些是好事。”

佛门乃清修之地，虽然是在寺庙中修成正果，宋瑜和张莹仍然恪守礼节，在大殿外虔诚拜了拜，悄悄化身作原形回到水池中。

纵然有山神帮助，栖华寺也不会就此松懈。

监院带着武僧巩固寺庙的防御，剩余僧人各司其职。

折月在寺庙最中心上空安静悬浮，原本温和流淌的幽蓝色灵力亮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平静。

尘了似有所感，回头看去。思忖片刻，径直往后山而去。

栖华寺本就在建在山中，庙宇后的整座山都算作寺庙所有，只是山林茂密，连僧人都很少踏足。

尘了穿梭在密林中，草木树丛自动给他让行。

当穿过某个屏障后，眼前豁然开朗，赫然是个不应存在的山谷。

山谷被陡峭的群山环绕，阳光洒落，在谷底投下斑驳光影。溪流从高处垂下，水花激荡回旋。

风吹过，夹杂着水汽的青草野花香气扑面而来。

尘了目不斜视，缓步走向瀑布，在他踏入水潭瞬间，金光自脚底浮现。

在灵力托举下，尘了在空中如履平地。

宛若白练的水流从中间分开，露出隐藏的山洞。进入山洞顺着台阶往下走，直到出现一扇石门。

尘了推门而入。

镶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线。

洞中，家具橱柜一应俱全。角落摆放着木架铜盆，甚至挂着干净平整的布巾。书架放满兵书古籍，桌案文房四宝齐全，挂在墙上的长剑虽未出鞘，却充满古朴肃杀的气息。衣架上的甲胄银亮反光，背脊胸口好几道属于刀剑的痕迹。

石窟中的一切看起来十分稀疏平常，就像是某位武人的卧室。

唯独在床榻的地方，放置的是口透明冰棺。

一道鹅黄色倩影趴在冰棺上，安静而深情地注视着冰棺中的男人。

四周很安静，以至于尘了的步伐动静异常突兀。

萧芸回神，起身双手合十行礼道：“尘了方丈。”

“萧施主。”尘了像是在和朋友闲谈那般，“又来探望萧将军呀。”

萧芸点头，回头看向被寒气包围的男人时，眼中满是眷恋和怀念。

尘了问：“萧施主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找到了。”萧芸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以及如释重负。

尘了点头：“那么就祝愿萧施主所愿皆所得。”

萧芸笑容一僵：“方丈此言何意？”

尘了笑了笑：“栖华寺现在并不安全，国师想要推平寺庙，老衲也不知能不能渡过此劫，萧施主也要早做打算。”

“我知道，我会尽快凑齐他剩余的两魂五魄。”萧芸心中莫名慌乱起来，她强行镇定道，“方丈当初收留我和……”

萧芸不着痕迹地顿了顿：“和萧郎，这恩情无以为报，若是方丈需要帮忙，尽管吩咐。”

尘了道：“萧将军一生金戈铁马保家卫国，是真正的英雄。老衲所做的同萧将军比起来，不值一提。”

明亮的洞中卧房中，高大英俊面色红润的男人双手交叠于腹部，静静躺在冰棺中。如果忽略掉他毫无起伏的胸膛，和眉梢睫毛凝结的冰霜，很多人也许会误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

通天塔底层。

曾经被萧铭宇几人摧毁的虚空之境被重新修复，四周亮着昏暗的光芒，地面红黑色法阵灵力流转，闪烁不息。

白泯盘腿坐在法阵最中央，丝丝缕缕黑气从四面八方混入他体内。

体型不算硕大，但修长漂亮的黑龙环绕在一侧，龙首搭在前爪，闭眼休憩。

空气中灵力忽然产生波动。

黑龙睁眼看向虚空外震荡源头的方向，金色异色瞳孔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白泯道：“师傅，是山神的神力。

“我知道。”凫屠又慢吞吞缩回去，闭上眼，“栖华寺镇压的龙脉气运暂时动不了。”

白泯道：“不如让徒儿去。”

“不用，你好好养伤即可。”凫屠龙尾甩了甩，落在白泯身侧，“栖华寺不是那么容易推平的，且不论昭庆帝还要顾忌百姓的感受，霁泽也任由我利用大渝国运，一定会出手阻止。”

凫屠换了个舒服地姿势：“况且，我想他已经猜到我化龙一事，更不会对我放任不管。”

白泯面露担忧：“那师傅您的身体——”

“不是说了么，他不会这么快找上我，他现在最担心的应该是他的那只小狐狸。”凫屠嗤笑道，“我本就没打算对栖华寺出手，是这次地动莫名其妙泄露出大渝的龙气和国运。我不过是将计就计，也没有此法一定成功的期望。”

说白了，凫屠只是想找点事做，膈应一番萧铭宇。

黑色尾巴晃动，细密的鳞片反射着法阵幽亮的光芒，白泯没忍住，伸手摸上去。

鳞片冰凉平滑，像是质地上乘的黑玉。

凫屠皱眉，看向白泯时目光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但没有挥开他。

白泯弯了弯眉眼，眸中是温和笑意：“那师傅接下来有何打算？”

凫屠深红色右瞳散出一抹黑气，像墨滴入清水那样散开，他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自然是，寻一寻我中意的身体。”

*

既然决定回妖界，还关系着一条人命，萧铭宇季越没有耽搁太久，交代好后续的事情，两人便踏上路程。

离别前，李长生愧疚又感激。

萧铭宇笑着毫不客气拍了拍他后背：“别哭丧着脸，怪难看的。”

因为柳倩的事，李长生忙前忙后，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疲惫起来。

他眼下青黑，眼眶通红：“老大，你和季大夫的恩情我李长生无以为报，虽然我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缺，但如果有需要，只要叫我，我一定第一时间到！”

把命豁出去也不要紧。

“举手之劳而已。若说真要有什么需要——”萧铭宇拖长声音，调侃道，“那便在你喜宴上给我留个最好的位置吧。”

“当然，这个是一定的！”李长生一个壮实高大的男人又哭又笑，滑稽极了。

被留在他身边的云尘拽了拽李长生袖子，不忍直视道：“好啦好啦，你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大公子只是回一趟家取个药，又不是要入狼窝进虎穴。”

云尘从怀中掏出小帕子递给李长生：“你也太夸张了些。”

李长生黝黑憨厚的脸上这才露出些许赧然。

小尾巴对这次妖界之旅很感兴趣，挂在季越肩头早就兴奋地手舞足蹈。

他拽了拽季越发带，哼唧着催促两人。

李长生要去相府找傅弈，顺便给傅弈牧枫二人带口信。

两方人马分头行动。

人界和妖界的交界处存在结界，按理说应该牢不可破，天差地别的两个族群互不干扰。但千万年前，神魔大战，人妖两界受到波及，结界破损。妖界弱小但妄图向上爬的妖心生歹念，穿过破损的结界进入人界，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大肆孽杀，修炼邪术。

也正是因为这样，变相促进了人族各方修士的崛起。

后来，人族同妖族联手，重新封印结界。只是威力到底比不过天生地养的前者。

结界漏洞虽然补上，但修为强大的妖或者修士仍然能在两界之中随意穿梭。

不过到底也杜绝了大多隐患。

结界封印不难找，萧铭宇用传送法阵直接到达目的地。

许是感受到龙族独特的气息，转动的法阵亮起阵阵白光。

萧铭宇凑过去，笑嘻嘻道：“季大夫，做好准备没有？”

季越平静道：“走吧。”

小尾巴在他肩头扭动：“唧！”

萧铭宇执起季越手掌，同他十指相扣，然后凑过去亲了亲他嘴角，笑道：“那出发吧。”

他话音刚落，法阵停止转动，像是精巧的机关扣上精密的搭扣。

古老的轰鸣声传来，细听之下又像是错觉。

萧铭宇领着季越向前走，两人身影逐渐被白光吞没。

*

妖界同人界不同，这里灵气明显更加充裕纯粹。

群峰环绕，大河奔腾，高山低谷，云中阁楼。属于人间的烟火气息在逐渐消失，妖界绚烂的画卷在脑海中一点点勾勒。

进入妖界，萧铭宇便恢复原形。

金色巨龙身姿修长，充满威严，龙角漂亮，龙爪锋利，金色鳞片在日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小尾巴自从见到他爹伟岸的身躯，便被打击得一蹶不振，时不时偷摸看上两眼自己柔软得显得有些肥胖得龙腹，暗金色的眼睛黯淡无光，胖乎乎的龙脸生无可恋。

季越坐在金龙背上，探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不过目前还没有发现比较特别的事情。

妖界比人界更加广阔，无数大小世界叠加，人妖两界交界处更是人烟稀少。

萧铭宇坏心地带着人在云层中穿梭，云中的水汽扑了季越一脸。

季越平静地擦掉脸上残留的潮汽，摸了摸了萧铭宇龙角根部，让他不要捣乱。

和冰凉似玉龙鳞触感不同，龙角触手生温，根部尤其热。

季越觉得有趣，又摸了一把。

“唔——”萧铭宇闷闷哼了一声，身体有瞬间的停滞。

季越问：“怎么了？”

“没什么。”萧铭宇不自在地在空中盘旋一圈，开始老老实实赶路。

“吼——”

悠长震天的龙吟在群山中震荡环绕，属于龙族的妖力和威压展开，散向远方。

树林颤动，绿涛阵阵，一行飞鸟被惊起，疾速掠向空中。

远远的，能看到无数飞禽走兽奔走四散，不少顶着原形硕大脑袋的妖怪跌跌撞撞，又蹦又跳地看向空中飞行的金色巨龙，甚至有的已经乱叫着跪下。

看不清他们的神色，但能感受到下方妖怪们或慌乱或激动的情绪。

季越摸着身下结实宽阔的龙躯，迟疑道：“你们龙族出门在外都这么高调张扬吗？

萧铭宇被他天真的问题逗笑了，故意问：“很夸张吗？”

身前有萧铭宇用灵力隔绝出来的空间，即使在高速飞行中，季越也只能感受到和煦的微风。

抑郁的小尾巴逐渐被妖界奇异的景象吸引，主动跳出季越怀抱，乖巧地趴在萧铭宇头顶四处张望。

“很夸张。”季越掌心贴上冰凉的龙鳞，“但我觉得你又要唬我了。”

较真的语气莫名的可爱。

萧铭宇笑道：“好吧，不逗你玩。我这么做，只是要告知他们我回来了。”

季越道：“他们？”

萧铭宇：“嗯，我虽然在妖界颇负盛名，但也不是同每只妖交好，也不是所有族群都甘愿屈居于龙族之下。”

龙族天生力量强大，可呼风唤雨，但也正是如此，族群规模比不上妖界其他妖怪。

这是天道惯用的平衡手段。

憋着口气想要压过龙族风头的妖怪不少，但这些年，在龙族的暴力压制下，虽没翻起什么波浪，但终究是记恨上了。尤其是近几万年，龙族前辈接连陨落，只剩萧铭宇、云珏这类年轻一辈的顶上去，龙族地位岌岌可危，压力不可谓不小。

萧铭宇道：“因为各种纷争，龙族也树敌不少。云珏先前同我聊过，在我消失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有不少上门挑衅的妖族。”

霁泽是妖界公认的修为高、武力值强悍的存在。

在他刚成年不过两月便单枪匹马猎杀堕落的上古神兽。自此少年龙族一战成名，霁泽的名号在妖界传开。

毫不夸张地说，失踪前的霁泽只要愿意，可以只身摧毁在妖界处于中下地位的族群。

但当人人都忌惮的存在莫名消失，甚至是已经死亡后，那些被压抑的扭曲想法便会井喷式爆发，甚至将无缘无故的嫉妒恨意算在另一方头上。

龙族这些年受到的骚扰，有不少来自霁泽的仇家。

某些妖怪总阴暗地想，龙族之所以如此强大，是因为有霁泽护着。只有当他们被龙族收拾的鼻青脸肿，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所以萧铭宇方毫不掩饰的一声吼叫和震撼天地的妖力龙威，既是告诉妖界他本人平安无事，又是一种警告。

当然，起到的效果很好。蠢蠢欲动的妖怪们瞬间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和龙族对上的资本。

龙族栖息的雾隐山在妖界偏北的地方，萧铭宇借助法阵不断穿梭空间，很快抵达雾隐山边缘地界。

群山连绵起伏，山峰直入云霄。山风吹过，绿涛起伏。

远远望去，茫茫雾霭中，隐约能看到几条修长蜿蜒的龙族正腾云驾雾，飞速前进。

萧铭宇悄悄隐没身形。

偶尔有修为高深的龙族感知到异常，再想深究时，又什么都没发现，天空只余下缓缓飘过的白云。

“怎么了？”同行的族人催促道，“快些走吧，莫要迟到了。”

得知霁泽还活着，甚至已经在妖界的消息，龙族上下直接炸开了锅。各龙族族长们飞速下达命令，要所有族人前往炽阳峰议事。

年轻的龙族迟疑道：“我怎么好像感受到了霁泽前辈的气息。”

“什么！？”同伴夸张叫道，激动得左顾右盼，“哪儿呢？哪儿呢！”

龙族没有人不佩服霁泽。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霁泽前辈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我发现。”高瘦的年轻人拽着同伴，“不管了，先去炽阳峰要紧。”

说罢，两人轻盈跃起化作原形，跟上浩浩荡荡的大队伍。

在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萧铭宇悠哉游哉地带着季越穿过层层结界，最后落在山势并不是很高，但灵气充裕，一片钟林毓秀的山上。

山顶翠竹茂密，低矮的篱笆围绕着小楼，楼前栽种着一棵桃树。

现在不是桃花花开的时节，整棵树笼罩在一片碧色之下，隐约能看到青涩的果子藏在其中。

季越于萧铭宇的回忆中，在这个院子中徘徊近两千年。

这是霁泽曾经居住的地方。

季越从金色巨龙背上跳下，小尾巴已经迫不及待地去开始探索这个充满着他喜欢的气息的屋子。

萧铭宇恢复原形，揽着季越肩膀道：“季大夫，欢迎来到我的地盘。”

他侧身在季越额角吻了吻，语气充满笑意：“当然，从现在开始这里的一切也是你的了。”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真挚又毫无保留。

季越眼中沁出明朗温和的笑，淡淡应了声：“嗯。”

萧铭宇牵起季越的手：“一起去看看？”

季越道：“好。”

“唧！”屋内，小尾巴发出急促的叫声。

接着，一道饱含惊恐的女声传来：“儿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阿语！那不是阿泽！”

“我闻闻——怎么有狐狸的味道！？”

半掩着的门内，一片兵荒马乱。

萧铭宇：“……”

季越：“？”

没错，就是这么迅速，回了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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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