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 第54章 深渊

巨影呼啸而过，水浪激荡翻涌，视野骤然被无数气泡遮挡，耳边是咕噜咕噜的嘈杂水声。

幽瞳被城门般巨大又厚重的椭圆形扁物拦腰拍飞，砸到一堆乱石中昏死过去。

海水涌动的巨浪一顿，随后众人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遮天蔽日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建筑乱石珊瑚植被裹着浮生镜尽数被他吸进嘴里。

南知漓灵力罩住青木的残躯，鱼尾不停摆动，企图逃离漩涡中心，反倒是宋瑜宋锦被关在禁制牢笼安然无恙。

宋瑜大喊：“到这儿来！”

牢笼有结界，宋瑜卯足了劲在南知漓身上化出条似水非水的灵力带子，将两人拽到身边。

南知漓飞速打开禁制把青木放进去转身离开，宋瑜还没出去又被关上：“你去哪儿！”

南知漓头也不回冲进浑浊的水浪中，逐个将还活着但无力逃开的鲛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季越身体不断起伏翻滚，竭力想要稳住平衡。不远处只能看到一张狰狞张开的大口，里头是密密麻麻的三角形尖牙。而萧铭宇被那巨影掠过后便不见踪影。巨口缓慢闭合，季越心一横，闭眼直往那幽深黑暗的巨兽口中奔去，即将进入时陡然被人拦腰抱住避开。

萧铭宇一手揽着他腰背，一手托住他膝弯，将人搂在怀中，凑到季越耳边道：“季大夫，找我呢？”

几乎是耳语的音量，分明是在水中，可季越就是感觉到萧铭宇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洒在耳廓中的微微热气，带笑的语气像是个小勾子，在不合时宜的场合中，勾的人神思不定。

季越深深呼了口气，强行把心头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萧铭宇已经将他带到了安全地带。

离那巨口越远，受到的吸力越小。远远看去，南知漓在和他们差不多的距离处，已经救下不少鲛人。

季越收回目光，盯着萧铭宇额角的擦伤，面色不虞。

“我没事，只是躲闪不及时被刮了一下。”萧铭宇凑到季越面前，笑嘻嘻道，“以为我被那妖兽吃进肚子，想进去找我？”

季越别开视线，沉默不语。

萧铭宇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季越额头：“真傻。”

季越捂着被弹的地方侧头避开，转移话题：“那是什么？”

萧铭宇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深海鲛人族镇压的深渊恶龙。”

刚从幻境出来的时候萧铭宇便总觉得少了什么，如今这狰狞可怖的妖兽出来，他便想起来了这茬。宋瑜提到过，南知漓控制不住深渊恶龙，让其逃跑。水妖在时，这妖兽避而不出，现在出来恐怕时想坐收渔翁之利。

季越看着远处八分像龟的庞然大物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才道：“我听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那是赑屃？”

萧铭宇笑了笑，他对着季越时总会流露出独属于他的柔和：“那可不是赑屃。‘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种说法只存在于人界的传闻当中。且赑屃是神兽，妖兽和神兽不是一个概念。”

季越问：“你是神兽吗？”

“我是妖。”萧铭宇带着莫名的得意和自豪，“和你一样的妖。”

季越点点头：“但是你很强。”

他好像只是随口一说，马上又转移话题，“那这到底是什么，恶龙？看起来不像是龙。”

除了额头张牙舞爪的黑角，没一点多余的地方可以称之为龙。

萧铭宇久久没有回答，季越疑惑看过去，对上对方略带促狭的笑眼，耳尖泛上一抹红，他觉得自己说的挺小声的。

被季越明着夸，萧铭宇心情甚好，难得没有继续出言调戏：“是只修炼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海龟。意外吞食了一只误入歧途修炼邪术的恶龙内丹，被那恶龙残存的意识占据了心神，两厢结合，现在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一直被鲛人族镇压在深渊海沟中。”

巨兽已经完全合上嘴，正在缓慢离开。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南知漓忽然出现在他俩身后。她救完人过来，恰好听到萧铭宇说的话。她原本想说这是鲛人族才知道的事情，可在看到萧铭宇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后彻底愣住，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和难以置信。

萧铭宇还是那套说辞：“偶然听说的。”

季越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萧铭宇又是之前那种情况，偶然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南知漓狐疑道：“是吗？”

萧铭宇不置可否：“这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

南知漓道：“需要浮生镜。这是浮生镜缔造的世界，出入的大门也就是浮生镜。”

萧铭宇道：“那正好，你们不是修好了吗？”

南知漓沉默片刻：“浮生镜被那妖兽吃掉了。”

“……”

“……”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南知漓看向他们二人道，“那女妖在我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偷袭，无奈之下我想通过浮生镜将其困住，而后控制深渊恶龙击杀她。但是我能力有限，浮生镜又碎了。那恶龙摆脱我的控制，现在想利用浮生镜逃出生天。”

浮生镜在镜中复刻的东西都能成为现实，那妖兽自产生之时便有自我意识，若是南知漓能控制得住还好说，事情结束后用浮生镜抹掉这一切就好了，但坏就坏在她不能控制得住。

萧铭宇道：“那妖兽逃脱时，有什么异常吗？”

“我只记得它双眼被黑雾占据。”南知漓回忆片刻，脸色顿时沉下来，“是那背后之人动的手脚。”

萧铭宇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告诉你一个更坏的消息吧。我打散那黑蛇的时候，是将驱动它的妖丹夺出才成功的，只是那妖丹被什么东西护住了，我打不碎。那条恶龙冒出来的时候，把那妖丹也一并吃下去了。”

南知漓脸色略微有些难看：“我们原本被抓时，那幕后者就将浮生镜打碎了，莫不是他如今还想故技重施。”

萧铭宇道：“不清楚，看样子不像。若真是这样，那妖兽就不应该吞下浮生镜逃跑，而是直接弄坏它。”

也不知这是那妖兽的自我意识，想要借助浮生镜逃出去，还是真的被那黑气控制。但无论是哪种可能，面对的情况都很棘手。

季越问道：“那怎么办？”

萧铭宇道：“只要找到浮生镜一切都能解决。”

季越道：“去哪儿能找到？”

南知漓赶忙道：“我知道，我能感应到浮生镜的位置，它往海沟去了。”

季越顺着南知漓指的方向，点头道：“嗯，走吧。”

南知漓面露感激，在前面带路，顺便说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大部分都同萧铭宇猜测的那样相差无几。因为浮生镜碎裂，且南知漓不太能完全驾驭法器，开启镜中世界时意外将城南那片巷子的居民全部卷了进来，不过南知漓已经在第一时间派人将无辜卷入的百姓找到并集中安置在鲛宫。

南知漓道：“那里很安全。女妖的目的是我们，恶龙想要的也只有浮生镜，他们不会有事的。出去后，我也会抹掉他们在这里的一切记忆。”

萧铭宇点点头，算是应答。

南知漓看向他，犹豫半晌，小心翼翼开口：“你……有办法救青木吗？”

萧铭宇挑眉道：“你怎么会觉得我有办法救他？”

南知漓道：“我父王在时，有人曾乔装成落水渔民潜入鲛宫，放出深渊恶龙。青木说，那时有位妖界至尊出手相助，帮我们解决了这次的危难。那位尊者眼睛和你的眼睛一样。”

萧铭宇眼睛还没有恢复正常。

那是双比大海还要深邃的冰蓝色眼睛，中心处深蓝色的瞳孔宛若浩瀚星辰下的天幕，神秘又漂亮。

萧铭宇道：“世间妖者形形色色，你怎么能凭借一双眼睛判定身份。”

南知漓道：“青木说，那种眼睛是那位尊者族群独有的。”

萧铭宇道：“你见过他吗？”

南知漓道：“没有，是青木告诉我的。”

萧铭宇道：“你看，你也只是听说，并不是亲眼所见。”

南知漓还是不放弃：“我曾经企图窥探你的记忆，我发现，你所有以及都被封印起来了。”

萧铭宇道：“我知道。”

南知漓道：“所以你的真实身份一定很厉害！也许你能找到救青木的办法。”

萧铭宇被她天真的想法逗笑了，但他仍旧很严肃道：“也许是这样没错，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你能将希望全部押在一个记忆全无的人身上吗？也许我其实真的只是个不起眼的人。”

萧铭宇并不是想见死不救，南知漓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神色有些沮丧，沉默了会儿，她小声道： “我们没想过伤害你同伴，青木一早就决定好了，用自己来修复浮生镜。”

宋锦的事情她简单向萧铭宇季越解释了一番，事情已经解决，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而且她很喜欢萧铭宇身旁那个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大夫，她不想他误会什么。

季越注意到南知漓目光，道：“抱歉，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救他。”

南知漓道：“没关系。”

萧铭宇季越没有义务一定要帮她救人，况且她只是看到萧铭宇眼睛才想起来问上一句，不过是面临绝路时徒劳的挣扎罢了。

萧铭宇道：“有宋锦的气运和福运在，修复浮生镜并没有完全消耗掉青木的鲛珠，他的魂魄肉身虽然几近消散和崩溃，损耗得厉害，但也不是没有活下来的希望。我可以帮你问问芸娘，也许她有办法。”

萧芸是只走遍无数山河的妖，也许她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保住青木的命。

即使是这样，南知漓仍旧很感激：“多谢你们二位。”

萧铭宇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答应帮忙，也只是因为季越对这小鲛人比较上心。

离了鲛宫后，海底是一片平原，偶尔有起伏的小山丘。许是镜中世界的缘故，没有见到其他任何海底生物。有南知漓带着，他们速度很快。越过一处较高的山坡后往下是断崖，深不见底，漆黑如墨。

南知漓道：“从这里下去，便正式进入深渊了。”

季越点头道：“走吧。”

最近太忙了，字数太少，但是更新一下证明我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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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深渊